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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2章 回家 文 / 若兒菲菲

    「我不吃,你吃吧。」

    他寵溺一聲,伸手碾去她唇邊的一粒米屑,想都沒想,便丟入嘴中,正好被掀簾的月慕白看見了,驚得嘴巴張成了「o」型。

    「什麼事?」車裡的男人微蹙鳳眉,顯然不滿他的打擾。

    什麼事,月慕白眨了一下眼睛,突然忘記了要回稟的事了,一臉洩氣地鬆了簾子,鞭聲驟響,馬車狂奔向前。

    「慢一點,我要看街景。」吃完了,她橫了手背抹了一把嘴巴,想起了最大的目的。

    玄寂離隨手幫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額發,慷懶地發聲:「小白,聽到沒有。」話音還未落地,馬車慢了下來,竇漣漪便趴在窗戶口,興味盎然地欣賞著從來沒有經歷的市井百態。

    「好多人……那是什麼?噢,原來糖人是那樣捏出來的。」每看到一樣新鮮人或事,她都會驚呼或是詢問,得到他的回答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好玩極了。

    他喜歡她天真的模樣,卻也有些疑惑,原是最普通不過的景象,緣何在她眼裡成了最稀奇的景觀,每一樣都可引來她的嘖嘖驚歎。

    「老相爺的家教未免太嚴了。」

    他只道是她養在深閨見識少,她沒有聽清他的嘀咕,回頭探詢地看了一眼,玄寂離笑著搖搖頭,「沒什麼。」女人的興趣全在外面,哪有心思深究,轉身又看熱鬧去了。

    「我可不可以下去走走?」

    竇漣漪已經不滿足於躲在車裡看風景了,她想親身體驗一下,遂別過臉來問。

    「不行。」他輕搖其頭,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粉紅的嬌美唇瓣頓然嘟得可以掛個油瓶,她回身坐在他身邊,不住地揉著他的身子,央告道:「少爺,求求你了,少爺,好不好嘛。」

    別說那個被她又揉又求的人了,就連外面的「車伕」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爺,您就答應了她吧。

    玄寂離真不想拂了她的意,可即將要去的地方更重要,而且更符合她的心意,便摟住她哄道:「今天不行,下次吧。」

    「少爺壞,不理你了。」

    分明是敷衍她嘛,出宮一趟多難,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她嗖地別過身去,甩給他一個大大的脊樑。

    真是被自己寵壞了,玄寂離搖搖頭,幫著撩開她這邊的窗戶,好讓她看外面的景物,她賭氣側向另一邊。

    「玄家少奶奶,快看。」他故弄玄虛地一聲。

    竇漣漪偏不上當,賭著氣就是不看。

    他放下這邊的簾子,又挑起她這一邊的,整個人從後面倚在她的背上,於耳邊如盅一般輕語勾魂:「不看,會後悔的噢。」

    她終於經受不住誘惑,復看向外面,第一眼便覺得似曾相識,不禁趴在窗戶口仔細地打量起來,整條街道很肅靜,兩邊都是白色的高牆,灰色屋宇自高牆後面露出頂部,不是富商便是要員的府邸。

    這一生,她唯一經過的一條街是出閣那天,從自家門口一路抬至皇宮,那日亂哄哄的,只是匆匆一眼,記不大真切。

    最主要的是,她覺得不可能。

    見她茫然多過熟悉,他搖頭輕歎,真是個小迷糊。

    直到遠遠地看到兩隻石獅蹲守的朱紅大門,她的心驀地蕩了一下,仍是不敢相信,直到近了,又近了,近到清晰地看到門楣上斗大的「竇府」兩個字時,竇漣漪猛地張大了眼睛,是自己的家無疑了。

    可是竇府的大門上不是應該掛著兩道大大的封條嗎?怎麼府門突然開了,還有人站在門口朝這邊探望。

    「皇上?」

    她回頭,不確定地喚了一聲,一絲不安同時襲上心頭,莫非東窗事發?

    馬車在「吁」地一聲中穩穩地停下,「車伕」彎腰掀開轎簾,玄寂字含笑向她伸出手:「不打算下車嗎?」

    竇漣漪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強自鎮定著將手遞與他,男人跳下車,轉身將驚愕中夾雜著不安的女人抱了下去。

    她的雙眼一直緊盯著大門,就見幾個人奔了出來,為首一人甩袖跪倒在地:『罪民竇承先拜見皇上,拜見儷嬪娘娘。」

    父親?

    她不敢置信地的擦了擦眼睛,那人伏在地上,只看得到一頭花白,身後還跪著一樣白髮蒼蒼的老婦,莫不是母親?

    「怎麼,不請朕進去坐坐嗎?」玄寂離並未明宣平身,只是淡淡的一句已表明了此意。

    地上人赫地,卻是老態龍鍾地爬起來,深深地躬著老腰:「皇上請。」

    「爹爹,娘親。」

    竇漣漪呼地奔了過去,將兩位老人摟在一起。

    「儷嬪娘娘,可不敢這樣,罪民當不起。」竇承先想要回抱她,卻又不敢,手一直懸在半空中,口中迭聲表示著不安。

    「儷嬪娘娘,想煞……罪婦了。」到底是母親,已顧不得禮數與規矩了,抱住她哽咽落淚。

    旁邊一人提醒道:「老爺,夫人,娘娘,皇上還等著呢。」赫然是從前的管家又回來了。

    「對對對,快請皇上進去。」竇承先拍了拍她的背,小聲勸告:「別讓皇上等煩了,啊?」

    幾個人這才收起眼淚,竇承先與管家畢恭畢敬地

    地在前面引路,皇帝在月慕白的護衛下緩緩而入,身後,蘭如雪緊緊握著女兒的手,一步一拭淚。

    請貴客上坐了,竇承先率家人便要大禮重叩首,被坐上之人擺手制止了:「今天是家人相見,不必拘禮,朕也赦了你的罪,不要再一口一聲罪民了。」

    一道身影忽然奔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腳邊,「臣妾叩謝皇上隆恩。」

    「快起來說話,又不聽話了。」眉頭微微一軒,將長身伏地的她扶了起來,見腮邊猶掛著淚珠,眼淚還在不停地往外湧,玄寂離抓著她的手用力一握,彷彿給她無言的力量:「好啦,是我……朕不對,想給你一個驚喜,所以事前沒有告訴你,倒令你一時承受不了。」

    竇氏夫婦交換了一個欣慰的眼神,看來出為帝后,不對,聽說女兒被貶為嬪了,如今看來皇上對她愛意不減,實在是不幸中之大幸。

    竇承先開口勸道:「儷嬪娘娘,快別哭了,哭壞了身子小民擔當不起。」

    嘿,竇漣漪破渧而笑,親人團聚應該高興才對啊,幹嘛老是哭啊,可是洶湧的淚意止都止不住,又哭又笑的,連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她使勁抹了一把淚水,嗔怪道:「都怪皇上。」

    「娘娘。」蘭如雪小聲提醒地喚了一聲。

    夫妻兩人早已昏濁的視線一道,惴惴地投向上面掌握著生殺大權的男人,他們可是深深地領略過其中利害的人。

    「聽說竇家的園子不錯,朕既然來了一趟,少不得逛逛,四兒,你陪著父母說會話,可不許再哭了,等會一直哭一直哭,該說的沒說可不許怪朕。」男人長身而起,睨著她被淚水洗刷過的素顏,雖是玩笑,可其中飽含的理解與體貼誰都聽得出來。

    竇漣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管家,你帶皇上去吧,小心著點。」

    父女三人恭送那道偉岸的身軀走出視線,竇漣漪撲上前去,雙膝一軟跪了下去:「爹爹,母親,女兒不孝,令二老受苦了。」

    「使不得,快請起。」君臣有別,何況這次能回來,全賴了皇上對她的深情,竇承先哪敢承受這一跪。

    竇漣漪固執不起,硬是給父母叩了一個響頭才被攙了起來,目光所及,花白的發,佈滿皺紋的臉,還有彎了的腰身,以及父親強忍的咳嗽,無不令她心痛疾首。

    「爹爹,娘親,來,坐下說話。」起先二位老人堅辭不坐,無奈她堅持,「皇上都說了,今天是家人團聚,不論君臣。」

    最後二老坐是坐了,卻只敢欠著身子,她也不好勉強,蹲在母親的膝頭,眼中無限痛惜:「娘,您老了。」

    蘭如雪抬起袖子拭了拭眼角,「該老了,娘的漪兒也長大了。」

    咳咳……

    竇承先咳了兩聲以示提醒。

    「咳咳,是姒兒,是姒兒。」蘭如雪醒悟地改了口,雙手捧起面前宛如仙子一樣清麗的臉龐,眼中閃過一絲疑云:「你怎麼瘦了?宮中過得不好嗎?」

    竇漣漪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專揀好聽的說:「女兒過得很好,皇上待女兒如嬌似寶,娘親不是看到了嗎?」

    「看到了,看到了,自打進了屋子,皇上的眼神就沒離開過姒兒,就是說話,也不像一個皇上待妃子的口氣,倒像是……」

    咳咳,旁邊的竇承先又提醒地咳了兩聲,蘭如雪謹然住了口。

    「倒像是什麼,女兒願意聽嘛。」竇漣漪撒嬌地搖著母親的膝蓋,鼓勵她說下去。

    蘭如雪拿她沒辦法地輕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呀,一看便是被皇上寵壞了,皇上待我們家姒兒,就像一個男人待心愛的女人,你要聽的是不是這句?」

    絲絲縷縷的笑意由內而外,瞬間綻放在她的臉上,晶亮的雙眸神采飛揚,是,她這一生最大的願望莫過於此了,成為他心愛的女人,而不是寵愛的妃子。

    「姒兒,到爹爹這來。」竇承先向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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