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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6 那個人 文 / 於蹊

    荀葉露出吃驚的神色。這般坦然而然。她難道忘記了。是他主子的決然離去。才讓她淪落到這般田地的嗎。

    還是。她不記得他是皇甫炎身邊的人。

    小舞整整昏迷了四天。才從醫館的床上醒來。

    醒來的時候。看見宣尤渠下巴長了鬍子。一副憔悴得不行的模樣。他呆呆地望了她幾秒鐘。在那裡毫無顧及地笑起來。似乎唯恐她笑話。他用手捂著嘴。在那裡偷偷地笑。笑得讓小舞無語極了。

    宣尤渠想起什麼似的。從懷中掏出錢袋。說:「那個人沒有要你的銀子。他說。幫助你也是他主子的要求。」

    小舞點了點頭。

    待小舞吃完點米粥之後。第一時間更新宣尤渠問小舞:「那個人的主子是誰啊。應該不是個男人吧。」如果是個男人的話。他就有很強大的競爭對手了。

    小舞面無表情地說道:「是個男人。」

    「哦……」宣尤渠悶悶地哦了一聲。

    「是我以前喜歡的那個人。」

    宣尤渠眼睛瞪大了。小舞不應該恨死了那個人嗎。小舞曾經跳崖想要死去。她把生死看得很淡。以她的性格。就算死了。也該是不會要那個人的施捨的。可是。為什麼當時她能那麼若無其事地求助那個人的手下。她的神情間。感覺不到一點的怨恨。

    「為什麼這樣。」

    雖然是句沒頭沒腦的話。可聰慧如小舞。很快明白了宣尤渠想要說的是什麼。她開口道:「沒有為什麼。只是我突然想活下去了。」

    「小舞……」宣尤渠眼裡有深深的動容之色。

    小舞輕輕地笑了笑。雖然只是一閃而逝。可宣尤渠還是感覺到有點眩暈。小舞真。真的是個大美人啊。

    「那這錢……」想到了什麼。隨即。宣尤渠指著錢袋問。「還要不要。」

    「當然要。」小舞一把搶過錢袋。「這是他欠我的。」

    「宣尤渠。」過了會小舞開口道。

    「嗯。」宣尤渠其實是有點愣的。她一直呆子呆子地叫他。這麼正兒八經地叫他宣尤渠。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倒真是少見。「什麼事。」

    「我跟你喜歡的南風。長得很像吧。」

    她輕輕淡淡的一句話。讓宣尤渠愣了一下脊背僵直了起來。他認真地看著她:「你別誤會。不是因為你跟南風像我才這麼照顧你的。我已經不喜歡南風了。我現在只喜歡……」

    「宣尤渠。」他話還沒說話。她就淡淡地打斷了。「找個好一點的女人一起生活吧。」

    「小舞……」

    「我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過幾天我帶你四處逛逛吧。我可是在巡城待了這麼久。怎麼著也要帶朋友去好的地方參觀參觀。怎麼樣。賞臉嗎。」小舞揚起嘴角。衝著傻呆呆愣在那裡的男人輕輕地笑了笑。第一時間更新

    「賞臉。當然賞臉。」宣尤渠頭都快要點斷了。

    真是個呆子。

    那一天。小舞用銀子給兩人買了衣裳。他們不再是那般灰撲撲的。而就像巡城裡的公子小姐。

    那一天。應該是小舞一生中最放鬆的一天。她就像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給宣尤渠介紹著巡城的美食美景。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她敘說著那些的時候。眼角眉梢。有輕輕淡淡的笑容。那是不帶矯飾的笑容。沒有面具。沒有偽裝。那樣自然而然地。像個大孩子一般漸漸地綻放。

    那天的風很好。那天的雲也很好。那天的人也笑得格外熱情。格外淳樸。如果沒有那個人的出現。那一天。應該會是非常完美的一天。

    是的。那個人就是皇甫炎。

    當時。皇甫炎正撩開車窗。因為有些無聊。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的風景。然而。那張熟悉的容顏。就在這個時候。映入了眼簾。

    一襲紅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不顯半分俗氣。而是那麼的嫵媚。明艷。肌膚若白雪。眉黛似遠山。唇紅齒白。眼眸盈盈。好似一波搖漾的春水。那樣美麗的如花朵一般綻放的她。就像從悠遠山林而來蠱惑人世的妖物。有著攝人心魄的驚艷。

    皇甫炎記得。她只穿過兩次紅衣。一次是她答應了他的追慕。說願意等他的時候。另一次。就是現在。

    然而也就是現在。她的身邊跟著一個眉目清秀的男子。笑起來的時候眼波格外的溫柔。像在晨光中安靜捧書的少年。卻比讀書的士子。又多了幾分超凡脫俗的貴之氣。

    「小舞。」宣尤渠輕輕地開口道。

    「什麼。」小舞揚起頭。注視著比她高出一截的宣尤渠。

    「你今天很漂亮。」

    小舞愣了一下。隨即才輕輕地張唇說道。

    「真不會說話呀。你應該說。小舞。你今天格外漂亮。什麼很漂亮。說得我平時很不漂亮似的。」

    她嗔怒地說著。看著宣尤渠以為她真生氣了傻呆呆地要解釋的樣子。她沒忍住。笑了。

    那樣的笑容。不嫵媚。第一時間更新不明麗。甚至有點不淑女。但是很開懷。很不掩飾。就好像在那樣的笑容裡。看到了最真實的小舞。一個普普通通的。有自己笑容的小舞。

    宣尤渠吻了她。

    大街之上。他有點激動地。抱住了她。並吻

    了她。

    那樣的兩人。那樣在大街之上擁吻的兩人。男的英明俊朗。女的風華絕代。黃昏的落日在他們的身後。將他們的身影拓印出融融暖意。那樣的主角。那樣的背景。構成了一幅最美最生動的畫卷。引來人們頻頻駐足。

    皇甫炎感覺自己手有點疼。細看。是滴血了。

    那枚有麒麟的翡翠扳指被握碎了。堅硬的碎片。磕在他的拇指上。絲絲血流。

    「把車開到那兩個人那裡去。」皇甫炎淡淡地命令道。於是他的馬車。就開始漸漸地接近小舞和宣尤渠了。

    蔚若一直不會忘記那一天。那可以說充滿著森寒之氣的。讓人想想。都後背生寒的那一天。

    堇程死了。她當時也是要尋死的。她跳進了湖水中。可上天非要捉弄她似的。讓一心求死的她被人救了起來。

    救她的人。是一個年輕的男人。長得很醜。又黑又矮。

    她從昏睡中醒來之後。發現有一隻手在她身上不安分地亂摸。

    她本就孱弱。現在又是溺水後初醒。根本無力反抗。雖然她覺得很噁心。但是當她發現自己沒有反抗的力氣的時候。更多更快章節請到。也沒那麼痛苦就是了。反正她是要死掉的。想通了這一點之後。她心裡頭平平靜靜。好像一點遺憾都沒有了。

    就在男人毛手毛腳準備脫去蔚若衣服的時候。門砰通一聲打開了。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婦女進來了。後來蔚若才知道那個女人是男人的妻子。男人有時候會來山上打打獵。所以山上會有房子。而女人。可能一早聽說男人在山上金屋藏嬌。就逮著個機會來山上這裡抓奸了。這就不難理解她為什麼會帶著一瓶毒液上山來。

    蔚若的臉被毒液噴中。那種火燒般的感覺充斥在臉上。讓她一輩子都忘不了。那樣的灼痛。像是要把臉生生地撕碎開來。幸而她摀住了自己的眼睛。不然一定會雙目失明。還是很慘烈的連眼睛都沒有了的雙目失明。

    「看你這個賤人還怎麼去勾引男人。」那女人說完這一句之後。就帶著自己的男人離開了。蔚若想。這女的之所以不殺她一定不是因為不敢。而是覺得這樣被毀容。比讓她死去還要痛苦。

    其實那個時候的蔚若。只是覺得心裡很空洞。並沒有害怕。更沒有痛楚。她只是開始想。難道之前自己做的種種真的都錯了嗎。所以老天要這麼懲罰她。

    她只是太愛太愛堇程罷了。她只是不想任何人奪走他罷了。她只是想讓那個讓他們不得不分離的人。嘗受一點點該有的痛苦罷了。

    她錯了嗎。可是為什麼。是她錯了。

    蔚若後來還是沒有死。她抓住一根繩子。跌跌撞撞想去找可以上吊的樹木的時候。卻因為疼痛而暈倒在路上。有人救了她。救她的人是一個老者。他叫做太赤子。常年住在風萊谷裡。懸壺濟世。堪稱神醫。

    她嗓子變得沙啞了。是在太赤子給她臉部施針的時候。因為疼痛。而叫沙啞的。後來。太赤子怕她忍受不住而死去。於是只能罷手。所以她的臉只有四分之一的地方是完整的。不過她覺得無所謂。反正堇程死了。長得再漂亮。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一方面。在這仙風道骨的山谷間住著。平靜的生活平靜的節奏。跟死去沒什麼兩樣。另一方面。也算是報答太赤子的恩情。所以蔚若就自動地做起了太赤子的弟子。為他採藥。有時候讓他教教自己一些簡單的醫學理論。當有人來到這山谷間問一些尋常的小病的時候。她可以診斷出那人是什麼病。並給其拿藥。雖然這樣的幾率很小。但不至於不存在。就有那些腰纏萬貫的人。哪怕一點傷風感冒。也不遠千里來到這小小的山谷間。不惜重金地要太赤子救治。

    蔚若為了不嚇到太赤子的弟子門徒們或者遠道而來看病的人們。總是會用面紗蓋住臉。蔚若就這麼在山谷間平靜地一直生活著。漸漸地沒有想過要死了。她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可是沒想到。在那樣一天。她會再次見到那個人。

    那個她曾經深深牽掛過。最後卻成為她最恨的人。那個她以為再次見到不會有任何感覺。卻還是在她心裡掀起了滔天萬丈的人。那個改變她一輩子。讓她變得一無所有。讓她只要想到就無法安枕。後悔曾經遇見的那個人。就那麼風塵僕僕地站到了她的面前。那個人的眉眼。依稀是多年前的模樣。那個人依舊有著最明亮的笑容。就算是發生了重大的事情。也好像無法讓其有任何的改變。

    當時的蔚若看著那個人逆光的身影。只是在想。如果很多年前。她和這個人之間沒有遇見。只是互不相干的平行線。這樣一切的一切還是按照著原來的軌道前進。所有的悲劇就不會發生。所有的痛苦也沒有破土生根的機會。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該有多好。

    「請問能在這裡喝口水嗎。」那個人往前走了一步。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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