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六章 理想遠去 文 / 雪山神獒
用這樣的手段爭權奪利,在部隊中會造成什麼影響?統兵將領將來還怎麼帶兵?難道要象金朝、宋朝那些軍隊一樣,靠金錢官爵維繫軍心麼。難道山東忠義軍也要像那個時代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軍隊一樣肆意燒殺搶掠,恃強凌弱,胡作非為麼!難道忠義軍是廷臣們爭權奪利的工具麼!
他在軍校裡苦口婆心的教誨難道軍隊都忘記了嗎?自從忠義軍成軍以來,這是他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巴根台痛心疾首,他歷盡千辛萬苦創立的軍隊怎麼一日之間變成了這個樣子!我們到底為何而奮戰?那些陣亡在山東兩淮的將士為何而死?
大怒之下,巴根台飯也不吃,火也不生,一個人在二堂來回踱步。楚州局面已經控制住了,下一步如何收場還不知道。但是他想的並不是這個,而是認真開始思考忠義軍的命運,這支軍隊將要走向何方。
這本是一支為社會進步而奮戰的軍隊,為天下公平而犧牲的軍隊,為創立一個理想之國而戰鬥的軍隊。但是幾年的戰鬥下來,這支軍隊雖然從沒打過敗仗,卻逐漸迷失了方向。
與宋朝軍政要員的官場傾軋,為了保住這支軍隊的那些謊言、陰謀、屈膝下跪、奸詐欺騙,最終使這支軍隊喪失了理想。
巴根台想起成吉思汗的大扎撒黑就痛心不已,自己違背了多少成吉思汗的訓誡啊,按草原的律法,處死自己10次都不為過。我還有什麼面目再見偉大的成吉思汗,有什麼面目重回故鄉。一時間,巴根台萬念俱灰。
夜半時分,海春端著一碗熱粥來到二堂。這個時候,也只有海春敢到巴根台的房間勸慰。海春看到巴根台呆坐在微弱的燈光下,臉色鐵青,目光呆滯,不知道在想什麼。
海春把熱粥放在巴根台身前的几案上,輕輕說:「大帥,吃一點吧,不然大家都睡不著。」
巴根台沒有拒絕,端起熱粥輕輕吹了一口,然後一飲而盡,還是一言不發。海春說道:「以前我也見過你這個樣子,那是在益都鳳凰山老營。你們開通雪道的人都凍餓而死,你也半死不活了。我們把你拉到我家,醒了以後你問跟隨你開雪道的人活下來幾個,我們告訴你他們都死了。你就是這個樣子。」
巴根台說道:「那時候我雖然傷心,但我有希望,我心中有團火在熊熊燃燒。可是今天,我真的覺得絕望。假使我們的軍隊不是為了理想而鬥爭,假使我們的軍隊變成又一群禍害人間的蠹蟲,那還真不如現在就解散的好。」
海春平靜的說道:「解散了也好。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堅信你有這樣做的理由。」
巴根台說道:「我捨不得啊,我們為這支軍隊傾注了多少血淚,難道你不可惜?」
海春說道:「我們的益都城也傾注了千千萬萬人的心血,終於還是毀滅了,但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種下了一顆種子。只要我們還在,我們早晚還會建立一個理想之城。
如果我們這一代不能,還有我們的下一代,我們的子孫。我們的軍隊也一樣,解散了還可以重建,只要我們胸懷夢想,我們就還會建立一支強大的軍隊,助我們建立一個嶄新世界。」
巴根台看著這個堅強美麗的女人,她柔弱的外表下是那麼的堅強,有堅定的信念,有為之奮鬥的勇氣。他說道:「海春,你不再是那個在纜車上話都不敢說的孩子了,你長大了,堅強了。」
海春堅定的說道:「跟在你身邊,在百戰百勝的軍隊裡,任何人都會長大,都會堅強。所以我一輩子都跟著你,無論我們將來的路走到何方。」
為了盡早離開楚州這個是非之地,巴根台第二天就下令北軍撤出楚州,回屯淮北。上書朝廷,此次楚州兵變責任在己,目前已約束部隊,閉門謝客,待罪營中。請朝廷另擇重臣,收拾江淮軍心。
又留劉全、姚翀、宋恭部留守節帥府,安撫百姓,監視南軍,以防再有亂軍滋事,原節帥府留守部隊一律撤到淮北整訓。姚、宋帶著衛隊在楚州街面上往來巡查,不敢鬆懈,秩序慢慢恢復了。朝廷方面居然沒有詰責,全是溫語撫慰。
許國之死震動了朝廷,也震動了忠義軍。在朝廷方面,史彌遠擅行廢立,眾廷臣頗有微詞。在這個時候,如果用強硬手段逼急了江淮部隊,再激成更進一步的叛亂,他史某人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淮東新帥人選,又讓這位理學大師白了幾根頭髮。
原楚州知府徐唏稷與巴根台和北軍關係不錯,又曾經守過海州,史彌遠決定用這個馬屁人物先安撫住兩淮部隊,因此任命徐唏稷為新任淮東制置使。
在忠義軍內部,很多人對楊妙真、劉慶福等這次發動嘩變,戕害制帥也很不以為然。正在沂州作戰的大將彭義斌,已經是盱眙總管的夏全,在邳州作戰的時青等一大批北軍重要人物都向參謀本部上書,直言這樣做即違背山東忠義軍的信條,又違背附宋的戰略大計,這樣做會毀了軍隊。必須嚴懲劉慶福、劉全、黃凱、岳成、劉真槐等人。
而李全卻在青州前線秘密建議巴根台,趁此機會收拾江淮軍心,徹底控制長江以北地區,和山東連成一片,與大宋朝分庭抗禮。待時機成熟就舉兵過江,攻佔臨安,此王霸之業也。
一時間,山東忠義軍內部出現了分裂。
成吉思汗19年二月楚州江淮制置使衙門揚州知府兼提點刑獄趙范在潰卒之中找到了江淮制置使大印,授徐唏稷。這位新任的徐制帥匹馬來到楚州,就是一個光桿司令。巴根台並不在楚州,而是在淮北大營,他遣騎迎接。
徐制帥剛剛在制帥府安頓好,留守楚州的北軍大將,楊妙真母舅劉全來拜。劉全威風凜凜,縱馬越上帥府大堂,馬都部下,傲然而視新任制帥,把個徐大帥的膽差點嚇破了。
徐唏
稷慌忙下堂迎接,哪裡還有方鎮大員的威儀。更可笑的是,第二天巴根台和楊妙真由淮北大營來拜新制帥,徐唏稷稱巴根台為恩府,稱楊妙真為恩堂,一副恬不知恥的獻媚嘴臉。
大宋朝以來,以制帥之尊甘為節帥下這還是頭一遭。巴根台又厭惡又蔑視,草草說了兩句就回營了。
回到淮北大營,楊妙真找到巴根台,大大取笑了徐制帥一番。然後說道:「棟樑,我看李全說的很在理。這宋朝皇帝自私膽小,宰執陰狠無能,大臣都是賈涉、許國、徐唏稷這號人物,江淮諸軍皆有反意,大宋朝已經爛到根上了。
我們北軍為什麼要臣服於這樣的朝廷,是該考慮三哥的主意了。現在江淮之間,能得軍心民心的就你一人,此時不取,更待何時。」
巴根台搖搖頭,說道:「得人心?四姐,我們這樣胡作非為還談得上什麼得人心?納爾丁已經得到情報,盱眙軍四總管已經上書朝廷請討賊,無非是為了奪我們淮北之地。你不知道夏全也是4總管之一麼,他也是要討伐我們的人之一!他已經命部將卞整謀取揚州了,要我嚴厲處分你們。
時青就更乾脆了,他偽扮金兵奪高郵軍麥,已經和南軍火並上了。阿舅劉全總管揚州,也因為銅錢不得越江交易,要我再次廢殺制帥許唏稷。因為你們楚州兵變,總參的權威已經大大削弱,我們忠義軍內部意見不統一,紛爭四起,甚至鬧內訌奪地盤,已經到了號令不行的地步。這還叫什麼得軍心?
民間也流傳著謠言,說朝廷縱容我們北軍殺南人。三哥說什麼王霸業,我看我們在江淮立足都難,更別說提兵過江了。」
楊妙真說道:「也許這事我們確實有錯,可是當初誰想到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你當時在山東作戰,不瞭解楚州的形勢,那時候許國調集兩淮軍隊,馬上要對我們下手。我們不發動兵變,難道坐以待斃不成。我就是想不通,你為什麼這麼責備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