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八百里水泊梁山 文 / 任初年
小村莊不大，只落著三四個間小草房，陳闖所在的小茶肆是村裡唯一的店舖。村莊依水而建，村民們便在水裡討生活，幾乎每家每戶的門前都曬著魚乾、掛著漁網。小二麻利的為陳闖端上一盤熟牛肉，點頭哈腰的說道：「客人怕是趕路的行商吧，年景不好，賊人多，賺再多錢又有什麼用。前些日子，一隊商人浩浩蕩蕩從這裡路過，還有七八十名鏢師護著，結果怎麼著，還不是讓梁山上的賊人截了去。男的當場就宰了，至於那些女的，漂亮的成了當家的侍妾，醜的就當老媽子，日夜點火做飯，小心伺候著。所以說，錢這東西，有了便要趕緊的花掉，免得一不留心掉了腦袋，吃不著也喝不著。我們小店有剛撈上來的大鯉魚，雖然貴了些，但鮮嫩可口，吃著也享受了不是……」
小二說了這麼多，無非便是向陳闖推銷自家的肥魚。茶肆的老闆——許是小二的爺爺，從後廚走出來，一記竹條敲在小二的腦袋上，斥道：「這般囉囉嗦嗦，小心梁山的強人把你捉了去。」
小二吐了吐舌頭，看著陳闖：「客官，那魚……」
好一個機靈的小二。陳闖笑了笑，道：「既然這樣，便來一條吧。」
小二一喜，忙道：「這東平湖水冷，一般的鯉魚長五六年，才堪堪的有一筷子長，肉質自然鮮嫩。魚越大，年頭越久，便越有味道。我家近日捕了一條七斤重的鯉魚，怕是有些年歲了。若是單單的拿到縣城去賣，怕是值個三五百……」
這小二說話拐彎抹角。著實聒噪。陳闖擺手打斷他的話，道：「給你一兩銀子，把那鯉魚給我燒得美味一些，若是吃得舒服，待下還有賞賜。」
小二立刻歡天喜地的下去了。
陳闖的隨身倉庫裡是沒有錢或者白銀的。黃金倒有一些，其中一部分是謝遼搜刮巴魯王宮時硬塞給他的，另一部分則是陳闖轟殺敵對陣營學員獲得的戰利品。數量不多，總計不過一二百兩，按照一兩黃金兌換十兩白銀、一兩白銀兌換一千錢的比例，陳闖在這個世界的全部身家。不足兩千兩白銀。
普通農家，若能自給自足，只添些油鹽醬醋，一年的花銷，二三兩白銀也就夠了。陳闖這一二百兩黃金。足夠他在這個世界逍遙一陣子。
不多時，一盤熱氣騰騰的紅燒鯉魚上了桌，魚上特意撒了蔥段，芳香四溢。湖水清冷，魚自然是有機無污染，陳闖持起筷子，夾下一塊腹肉，在嘴裡細細品味。那小二一臉緊張的看著陳闖。似乎生怕陳闖發表負面的評價。
陳闖瞥他一眼，見他彷彿要把擦桌子的抹布攥出水兒來，便笑了笑。問：「多大了。」
小二嘿嘿傻笑，回道：「明年便十三了。客官看這魚，吃得可還順口吧。」
老者一邊收旁邊桌上的茶杯，一邊說道：「前些日子給他說了個小媳婦，明年便成親了。」
小二立刻紅了臉，瞅著老者。但眼中分明有喜悅的神采。陳闖笑了笑，手指輕點桌面。道：「店裡沒其他客人了，恰好我有些事要打聽。你便坐下一起吃吧。」
「小的怎敢吶。」雖如此說著，小二眼巴巴的瞅著肥魚，吞了吞口水。
漁民大抵是吃不到上等食材的，若是打到極品魚蝦，多半要拿到市場上去賣，換些錢財養家餬口，在生產力高度落後的古代世界更是如此。湖水清冷，即便坐在岸邊的茶肆裡，也能感到陣陣涼意，在這樣的環境中，魚類生長的速度極其緩慢，這七八斤重的大鯉魚，無疑便是極品了。經過店家的靜心烹飪，更是韻味十足，這小二怕是至今都沒吃過這等美味。
陳闖又敲了敲桌子，笑道：「坐下吧。」
小二回首看了老者一眼，老者笑呵呵說道：「即便客人有話問你，你應著便是了。」
小二忙把抹布搭在肩上，坐到陳闖的對面，道：「客官有話儘管問就是了。」
陳闖看了看聳立在湖中若隱若現的山巒，問：「這八百里水泊梁山，當真是俊奇美幽，也不知那梁山上，有多少位首領。」說話間，拿來碗筷，取了些魚肉牛肉，送到小二面前。
那小二看得眼饞，西裡呼嚕的將肉吃得乾乾淨淨，袖子在嘴上一抹，打開了話匣子：「要說這八百里水泊梁山，可真是一個好地界，說書人都講了，叫地靈水美，易守難攻。那梁山上有一百零八位首領，前不久剛才聚義廳裡盟了誓，說要同進同退，替天行道。一百零八位首領，正應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之數，目前正在招兵買馬。諾，梁山下發的公告，還在村口貼著呢。」
聞言，陳闖微微皺了皺眉。
梁山一百零八將的格局已然形成，座次也已落定，所謂魯智深倒拔垂楊柳、武松醉打蔣門神已是歷史。任務把自己傳送到這樣的時間節點，也不知是何用意。
小二說得興起，又道：「梁山上約有三四萬人，時不時的便有一夥人在某位頭領的帶領下，在過往的商道上打家劫舍。附近州縣的軍隊皆不敢管，時間久了，那些商隊寧可繞行，也不敢打梁山的地界兒過了。」
說道此處，歎了口氣，繼續道：「我們王家村只有三四十戶人，虧得落在商道上，過往的行商偶爾照顧生意，勉強維持著。可現在，越來越冷清，怕是用不多久，便要關門了。」
那老者得了空，又是一記竹條敲在腦袋上，斥道：「回答客官的話便了，整日聒噪，不見長進。」
小二捂著腦袋，看向老者，怨道：「改日我便參了軍，把那些賊人殺得落花流水。」
老者大怒，連敲幾記，罵道：「整日東想西想，喊打喊殺，也不見你練習棍棒。他日娶了媳婦，給我王家續了香火，便是死在荒郊野嶺也沒人管你。」
小二垂了頭，老者餘怒未消，或許是怕影響了陳闖品嚐肥魚的心情，沉著臉進了後廚。
見小二無精打采的樣子，陳闖笑道：「那水泊梁山不正招兵買馬，何不上山去，與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我也想過……」小二撇了撇嘴，嘟囔道，「各處兵荒馬亂，光景不好，管他是賊人還是衙役，能吃飽飯又不被人欺負，便比什麼都強。前幾天我偷跑去梁山報名，卻被人打了一頓回來，說我沒什麼名氣，綠林中沒我的名號，上不得梁山。我便琢磨著，過段時日去縣裡轉轉，看看那些大老爺還招不招小廝或家丁。」
「梁山招兵還看名氣？」
「我初也是不知道的，被打後才有些瞭解。梁山周圍本有許多小山寨，三五個首領並一二百嘍囉，也是打家劫舍。那些首領多是在綠林中叫得出名號的，什麼小黑龍、鐵碎拳什麼的，後來多歸順了梁山。梁山的大首領，大抵是要招募這些人吧。」
「明白了。」陳闖點點頭，取出一顆金豆子，放在桌上。
「客官……」小二頓時目瞪口呆。
「怎麼了？」老者掀起後廚的門簾兒，一眼瞧著桌上的金豆子，微微一怔，道，「客官，這小店可找不起。」
一顆金豆子二三兩重，換算下來便是二三十兩白銀、兩三萬錢，一條鯉魚充其量便值千八百。這小茶肆只有三四張桌子，想來也沒那麼多餘錢可找。陳闖笑了笑，道：「不必找了，他日免不得還來你這裡吃魚，剩下的便算定錢，捕著大魚給我留著。」
老者和小二雙雙露出喜色，小心翼翼的把金豆子收好，隨後像護著財主一樣，畢恭畢敬的把陳闖送出店外。
在舊世界，茶肆、酒坊之類的場所無疑是信息交流的中心，店小二便是消息最為靈通的一類人。從小二的口中，陳闖得了一些信息，那二三兩黃金，權當是信息費。
第一，以宋江為首的水泊梁山一百單八將，剛剛劃分了座次。
第二，梁山目前有三四萬人，距離巔峰時的八萬人還有一定距離，正在大肆招兵買馬。
第三，梁山招兵的標準較為嚴苛，並非是人都收，應徵者須在綠林有些名氣。
看樣子，宋江是要把綠林豪傑集中起來，組建一支精銳隊伍。
出了小茶肆，沒走幾步，便來到村口。照小二所說，村口當真貼著一副告示，內容如下：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好漢，皆屬天罡地煞下凡，歃血為盟，替天行道，招天下豪傑共商大義。公告下有一方形印章，章內乃是四個字：替天行道。
旁又有一張告示，內容如下：梁山好漢共聚大義，保一方平安。即日起，各縣、鄉、村，按照每戶每月五十的標準繳納歲貢。
每月五十錢，相當於每年六錢銀子，算不得多。但考慮到八百里水泊梁山毗鄰十數州縣，總計一二十萬人家，每年的總收入，便是一個頗為驚人的數字了。加之再時常打家劫舍，搶掠行商、富戶，這梁山每年的總收入，怕是在數十萬兩白銀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