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聚義廳議事 文 / 任初年
坐在第十三把交椅上的魯智深立刻嚷道：「那朝廷大軍來勢兇猛，大哥卻叫我們不傷朝廷的水兵，這算甚麼打仗？山上有不少兄弟吃過朝廷的虧，哥哥整日喊詔安，怕是要傷兄弟們的心。」
李逵接著大聲嚷道：「和尚說得對，詔了那鳥安，便要受朝廷的鳥氣，恁地比得上在山上逍遙快活？不詔了不詔了，改日打到汴京去，兩板斧砍了皇帝的腦袋，奪了龍椅給哥哥坐。」
宋江的表情頓時一僵，回頭冷瞥李逵一眼，李逵頓時垂下了腦袋，不敢再出聲。
第五席的關勝冷哼一聲，道：「當日在這聚義廳裡歃血盟誓，尊大哥為首，既然大哥已經有了計較，咱們執行便是。咱們在梁山聚義，替天行道，但在百姓看來，終歸是不入流的草寇。他日受了詔安，入朝為官，建功立業，便有機會青史留名，豈不遠勝在此地落草？這八百里水泊梁山雖然易守難攻，但終歸在大宋朝的地界，不傷朝廷的水兵，便有迴旋的餘地，更可讓朝廷意識到我們並非一般草寇，何樂而不為。假如真將童太尉的水軍殺得片甲不留，一來惹得朝廷震怒，斷了咱們兄弟的後路。二來，史官定會在史書中將咱們兄弟描述成十惡不赦的草寇，讓後人唾罵。」
關勝說得有理有據，似乎早已準備好了這套說辭。魯智深被駁得啞口無言，可他是個率性的人，何時吃過這等大虧，立刻擼起袖子。跳將起來便要大罵。
坐在相鄰第十四把交椅中的武松忙攔住魯智深，低聲道：「哥哥莫急，咱們去後山吃酒。」
魯智深重重哼了一聲，一甩衣袖，大步向廳外走去。武松漠然看了關勝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宋江面色一沉，但很快便恢復了和顏悅色的神態，道：「都是自家兄弟，因意見不同吵幾句也屬正常，傷不到和氣。魯達兄弟性情率直，待下我去尋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應付童太尉的水軍。各位水軍頭領，此事便交給你們了。」
李俊、阮小二、張順等水軍頭領立刻起身，抱拳說道：「請哥哥放心。」
隨後，以宋江為首的眾位首領又討論了些細節，宋江似乎對禦敵的過程並不在意。只一味強調不要傷到童太尉的水軍。過了一會兒，宋江站起身，抱拳對眾首領說道：「梁山存亡在此一舉，眾位兄弟抓緊時間準備吧。」
首領們各自散去，有幾人卻留了下來。
關勝、林沖、吳用，以及梁山的大當家，宋江。林沖在門口巡視一周，確定其他首領皆已離開。關了聚義廳的大門，回到關勝面前，點了點頭。
接下來。出現了令人大跌眼鏡的一幕。
關勝看向宋江，面色無比陰沉。
宋江慌忙從第一把交椅中站起，誠惶誠恐的來到關勝的身邊，近乎諂媚的說道：「那魯達一介草寇，不值得將軍動怒。改日回歸朝廷，每逢戰鬥。便讓這和尚做先鋒，令他早日戰死。消了將軍了氣。」
關勝冷哼一聲，道：「若不是以大業為重。方才便一刀砍了他，連帶他帶來的三山草寇，全部剁成肉泥。現在，外有遼國虎視眈眈，內有田虎、王慶、方臘等賊寇作亂，我大宋江山岌岌可危。梁山募兵已有月餘，人數堪堪達到四萬，距離八萬之數相去甚遠，必須加快進程，若非如此，朝廷也不會冒險讓童太尉帶兵做這齣戲。」
「是是是……」宋江點頭哈腰的說道，「朝廷的諸位將軍，為了這個計劃，犧牲不小。林教頭甚至親自將娘子送到高太尉府，做出被朝廷逼上梁山的假象。眼看成功在即，若是功虧一簣，我哪裡還有臉去面對眾位將軍。」
林沖眉心一皺，冷冷說道：「宋江，莫提我的事。」
宋江連連點頭，道：「是宋江失言，林教頭莫怪。」
關勝看向吳用，道：「擊退童太尉後，梁山必定聲名大振，還請吳先生出面遊說附近的大山寨，讓他們盡數歸順我梁山。」
吳用輕搖羽扇，笑道：「對其他山寨，當恩威並用。一方面讓朝廷給他們施壓，佯裝出兵圍剿，一方面憑我三寸不爛之舌，出面遊說。如此一來，他們上梁山入伙，便是水到渠成。梁山一百零八位首領，多數被哥哥拉攏到帳下，魯智深、武松等三山首領，雖然散漫，卻有些義氣，與我等歃血盟誓，也不會妄為。唯有一人例外，便是那黑旋風李逵，這黑廝雖對哥哥俯首帖耳，但做事莽撞，口無遮攔，恐怕會誤大事。所以……」
吳用眼中寒光一閃，沉聲道：「必須殺了他！」
宋江眉心緊皺，歎道：「我也想殺那黑廝，有幾次險些成功砍下他的腦袋，但總有些首領不明我意，出來勸阻，為了不寒首領們的心，只能放他一馬。當初朝廷設計讓我成為梁山之主，籠絡一幫草寇，憑的便是忠義二字，若寒了那些首領們的心，壞了忠義的名聲，便得不償失。」
關勝思酌片刻，道：「你說得有些道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盡快招募夠八萬人，接受朝廷的詔安。至於那黑廝，暫且放他一馬吧。待過幾日，我們一切準備妥當，便叫戴宗去一趟汴京，給童太尉和高太尉送個口信，讓他們發動水兵圍我梁山。」
「是。」
……
聚義廳背後的陰影裡，陳闖微微皺起了眉頭。
四人的對話，透露出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
第一、宋江表面上是梁山的最高領導，背地裡卻聽命於關勝。
第二、林沖受辱於高太尉，被迫上梁山落草，只是一種假象，實際上是為了執行某種
計劃。
第三、宋江等人一直處心積慮的要幹掉李逵。
陳闖隱隱感覺到，這計劃與聚攏綠林草寇有關，但細節還未可知。
接下來，宋江、關勝等人討論了一些迎敵細節，所講無非便是不傷朝廷水軍的方法。陳闖聽得無聊，便離開聚義廳，趁著夜色，向後山走去。
還未到後山，便聽到一陣陣凜冽的罡風聲。
頓下腳步，釋放精神領域，但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大和尚在林中橫衝直撞，缽盂大的拳頭轟轟錘擊著樹幹，只三兩拳便將雙人合抱的大樹轟斷。腳下斷枝遍佈，身邊樹葉狂亂飛舞，這個煞神一般的大和尚，正是怒急而走的魯智深。
不遠處，武松倚靠在樹幹上，沉默的看著這一幕。
過了很久，魯智深終於發洩完心中的怒火，回到武松身邊，道：「整日叫著詔安，這鳥梁山呆得沒甚麼意思。那些朝廷降將鼻孔朝天，也不把咱們綠林好漢放在眼裡。惹急了洒家，便帶上三山的兄弟，下山另起爐灶。」
武松道：「當年咱們在二龍山落草，何等逍遙快活。可惜二龍山只是個小山丘，無險可守，官府又逼得緊，幾次三番圍剿，無奈才上了這梁山。不久前在替天行道的大旗下與其他首領們歃血盟誓，誓要共同進退，若是因一點摩擦便要下山，免不得被其他綠林豪傑笑話。」
魯智深憤憤不平，道：「每次議事，便要聽哥哥念叨詔安，又要受那些朝廷降將們的氣。這鳥日子，洒家真是過夠了。」
「那下次議事，咱們不去便了。」武松說到此處，猛地向陳闖所在的方向看來，目光驟然銳利，喝道，「什麼人？」
夜色深沉，雖然有點點星光，但可視範圍絕不超過十米。陳闖與武松至少相隔五十米，在這樣的距離下被武松發現，陳闖感到非常意外。
可惜的是，陳闖沒有時間深究武松為何會有如此強悍的洞察力。因為，一柄鋼刀，已經急速劃破黑暗，橫著向脖頸砍了過來。
陳闖目光一凜，雙腿一弓一彈，電光火石之間，快速後掠三十米。
鋼刀砍了個空，刀鋒貼著一枚落葉劃過，強悍的刀氣頓時將樹葉絞成碎片。武松咦了一聲，沉聲道：「好快的速度！是誰在偷聽我們說話？」
從啟動到出刀，只用不到一秒的時間，武松的爆發速度竟達到了每秒五十米。陳闖心中一讚，一面鼓掌一面從黑暗中走出，笑道：「首領好刀法。我今日剛剛入伙，在張順首領麾下當個水軍隊長，分得的房子住不習慣，便尋摸著到後山搭個窩棚，恰好遇到兩位首領，並非有意偷聽。」
武松收了鋼刀，上下打量陳闖，道：「我聽小的們說，今日張順的手下發生了火並。前任隊長尋新任隊長的晦氣，結果被砍成了肉泥，那新任隊長可是你？」
「呃……這件事傳得倒快。」陳闖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錯，那新任隊長，便是我。」
武松道：「這個時候，山上的兄弟應已睡著，你出現在此，我便誤以為你是官府派來的細作。多有得罪，還請兄弟莫怪。」
便在這時，魯智深持著禪杖，來到武松身邊，看著陳闖，道：「能躲過武松兄弟的鋼刀，想必兄弟也是一個武修。」
「武修？」陳闖微微一怔。
魯智深頗為驚詫，道：「兄弟不知甚麼是武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