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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天鎮怪事 文 / 楚禹

    御駕現在到了哪裡,郭太監也不知道,但他卻是本能的想到了天鎮這個地方。

    天鎮是距陽和口四十里地的一個小鎮,乃宣府往大同的必經之地,在沒有確認御駕所在之前,郭太監認為先往天鎮去肯定不會錯。之所以如此想,是因為他想得明白,若是御駕是出居庸關經懷來往宣府再至大同,那麼不管御駕現在到了哪裡,這天鎮總是必經之地,自己若是能趕到天鎮,一來能和宣府方面聯繫上,讓楊洪做好防備;二來說不定能和御營派出的使者撞上,這便省卻了許多麻煩,若是能先大同一步將兵敗的消息告訴王公公,再求王公公出面向皇爺分說,皇爺那未必就會怪罪下來。

    有這幾個好處在,天鎮便是非去不可了,況且這會不去天鎮又能去哪?大同那邊也不知道有沒有被韃子給圍上,要是冒冒失失的撞上韃子,這一晚的苦頭豈不是白吃了,這命更是白撿了?

    郭太監是拿定主意先往天鎮去了,不過卻還是問了問陸清的看法。

    能不能和宣府聯繫上,能不能碰上皇帝的使者,陸清無所謂,但他卻是知道,天鎮那裡有邊軍的驛站,只要到了驛站就能取馬來騎,省得再靠兩條腿走路,心下當然是一萬個樂意,他再年輕也架不住這長途跋涉的疲勞,且肚子也有些餓,在天鎮補充一下自是再好不過,當下也沒有異議,歇了會便帶著郭太監往天鎮方向走去。

    四十里地說遠也不遠,說近卻也不近,若是騎馬也只一個時辰的功夫,可這步行卻得走上好幾個時辰。

    郭太監年紀大了,就算再怎麼支撐,這走走停停也是耗了不少時間,等到後來,幾乎就是陸清架著郭太監走了。等到正午時分時,二人才走了不到一半路,人卻累得夠嗆,郭太監面無人色,陸清也是氣喘吁吁,雙腳猶如灌鉛似的重得不行,每走一步都好像使出吃奶力氣般。

    好在沿途有不少用於阻擋蒙古騎兵的樹林,實在走不動了便往林中坐上一會,喘上一口氣,不然光是頭頂的烈日就足以讓二人脫水中暑。

    這一帶原是有幾個明軍衛所屯堡的,這會卻都人去堡空,想來是那些衛所的軍戶知道韃子入寇,邊軍又在陽和口大敗,自知無法抵禦韃子大軍便舉屯(堡)逃難去了。

    自洪武高皇帝始,宣大便是九邊重鎮,境內居民皆是屯田軍戶,罕有民戶。軍戶戰時為兵,不戰時為民,各有衛所屯堡駐紮,若戰時擅棄屯堡便是死罪。可經洪武、永樂兩朝對北元的猛烈打擊,殘元早就不成氣候,哪裡還敢入寇,又經洪熙、宣德兩朝盛世,大明的北境可謂是承平數十年。

    當今皇帝登基以來,除了偶有入貢的瓦剌使團襲擾邊民外,這北境基本上也沒有戰事,所以這衛所軍戶多有懈怠,早就沒了守土有責的覺悟,軍戶民戶也是不分,這些個衛所的軍戶於其說是兵,倒不如說是民來得恰當。更是有許多軍官將這些軍戶當成了自家的佃農來使,兵成了佃戶,將成了地主,太祖留下來的制度早就成了沒影的事,又能指望得了什麼。

    軍戶的情況陸清身在邊軍,又是錦衣親軍,自然是知曉內情,郭太監身為大同鎮守太監,更是門清,因此二人對這些空無一人的屯堡是見怪不怪。大同四萬訓練有素的精銳邊軍尚且不是瓦剌騎兵的對手,指望這些散於各處的屯堡抵禦瓦剌軍不是說笑麼。

    在一個堡子裡尋了處井水,找了些邊民留下的食物,陸清扶郭太監靠牆休息了半個時辰後便又繼續出發,走了沒多久,卻是看到前方有兩輛大車。

    郭太監早就體力透支,能走到這兒全是憑著不甘落個老來落魄的下場,又有陸清一路攙扶架持,故而是死死咬牙支撐,怎麼也要撐到天鎮。

    先前沒有指望還好,這會看到突然有兩輛大車,郭太監頓時激動起來,指著前方對陸清要說什麼,但一時著急,那嗓子卻啞了說不出話來,只能「啊啊唔唔」的急叫一通。

    陸清明白郭太監想說什麼,當下示意他別急,也不多說,點了點頭後快步便向那大車跑去,一邊跑,一邊叫喊。

    聽到後面有人叫喊,那兩輛大車竟然停了下來,後面那駕車的漢子從車上跳下來,狐疑的望著正跑過來的陸清,神情很是警惕,待看清陸清身上穿得是邊軍的衣服後,漢子神色這才稍稍放鬆下來,等到陸清跑過來後,直接就問了句:「打陽和跑出來的?」

    對方這話讓陸清一愣,隨口便回道:「是,命大,跑出來了。」

    那漢子對這個回答一點也不奇怪,朝後面蹣跚趕來的郭太監看了眼,又道:「後面那個也是?」

    陸清點頭道:「嗯,是了,一塊跑出來的。」說話間,郭太監已是趕了過來,走得急了,呼呼的直喘氣,臉憋得通紅,什麼話也說不出。

    那漢子見郭太監頭髮都白了大片,臉上還沒有鬍鬚,身上又穿著一身污穢不堪的紅袍子,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老頭是什麼人。但他也是久在邊關之人,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因此也沒有多嘴去問什麼,只問陸清:「你們這是要往天鎮去?」

    陸清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朝堆滿了東西的馬車上看了眼,問道:「實在是跑不動了,能擠擠不?」

    郭太監也是一臉期盼的樣子,老老實實的等著漢子發話,絲毫沒有擺出身份嚇唬這漢子的打算。

    那漢子也爽快,聽了這請求,大手一揮便道:「不嫌擠就上車吧。」

    聞言,陸清和郭太監都是大喜,後者更是暗鬆一口氣。

    車上堆得東西實在是太多,陸清和郭太監勉強才挨了個邊坐,饒是如此,也是讓二人大感慶幸了。一路之上,那漢子什麼話也不問,只管趕車。對方不說話,陸清自然也不會浪費精神和他說些什麼,看漢子這架勢,也不是個好惹的主,說不得也是吃過刀頭飯的。反觀郭太監看漢子的眼神不對,心中更加印證這一想法。想來郭太監也看出這漢子不是良善之輩,故而能夠憋著什麼都不說,更不敢拿架子,要不然,這荒郊野外的,誰個管你是鎮守太監還是總兵參將,一刀殺了扔野地裡餵狗鬼都不知道。

    行了一會,陸清才注意前面那輛車上坐著三個人,一男兩女,男的看著也不是個多話的人,只顧埋頭趕車,對後面上來的兩人看都不看。那兩女人因背對著陸清,所以看不出年紀長相,但從背影來看,倒長得像極,說不得就是一對姐妹。

    看了一會,陸清便收回眼光,左右看

    看不出什麼,何必冒著風險盯著人家的女眷看,誰個知道會不會招來這兩漢子的殺心。郭太監更是早早就閉上了眼在那養神,絲毫沒有多看人家女眷一眼的心思。

    離天鎮越近,這路上的人就越多,基本都是攜老帶幼的軍戶,內中夾雜著一些民戶,也有少數做邊貿的商人,但不管是邊民還是商人,對這舉家逃難的場景似乎都不陌生,也不怎麼害怕,相反路上不時有笑聲響起,一點也沒有逃難的悲慘相。

    不時有人朝陸清所在這輛馬車上看一眼,但都是一眼而過,並沒有對邊軍身份的陸清和像乞丐的郭太監有什麼特殊興趣。

    人越聚越多,等到了天鎮時,道路已經有些擁擠,虧得前面那漢子趕車技術好,不然只怕這會早就陷進人群中進退不得了。

    這人越多,越熱鬧,陸清和郭太監卻是越心驚,因為他們發現這一路上除了他們二人,竟是再也沒有看到一個官軍,那來回傳遞訊息的快馬急報更是連鬼影子都沒有見到。

    難道大同那邊真的亂成一鍋粥,沒有將陽和兵敗的消息傳出來?

    郭太監憂心重重的看了眼陸清,陸清也是眉頭緊鎖,百姓們都知道陽和兵敗,忙著逃難,這官府怎的卻一點也不緊張,按道理,都隔了一天一夜了,這會天鎮往大同的路上早應該是信使一撥接一撥了,現在倒好,除了百姓,竟是沒有一匹快馬經過,難道大同那邊真叫自己說中了,壓根沒有派人往御營報信?

    二人正奇怪時,那漢子卻突然扭頭對他們說道:「天鎮到了,我們要往別處去,你們就在此下車吧。」

    「啊?」陸清一怔,忙拱手謝道:「多謝兄台了,來日定當請兄台飲杯薄酒以酬謝意!」

    「順便而已,談不得謝。」

    那漢子也不多話,微一點頭,當下陸清和郭太監從馬車上下來,爾後注視著那兩輛馬車打了個拐往天鎮東南方向駛去。看了一會,陸清問郭太監道:「公公,我們現在怎麼辦?」

    「去驛站!」

    郭太監臉上恢復了幾分神色,看來在車上養得不錯,雖然身上很髒,但舉手投足已顯幾分久在高位之人的氣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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