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1紫雲初訓 文 / 沐斂之

    鑒於自己目前的處境比較敏感，為了避免麻煩，接下來的九日聶新月除非必要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安安靜靜在自家院子裡練以前老爹教的功夫。

    緊接著等著她的就是她入五監府之後的第一次集體活動——五監府初晨訓。

    光聽初晨訓這個名字，也大概能想像的到這次活動也就是類似新生開學時入學典禮上的領導講話之類。對於那日沈眉兒的話聶新月自然從善如流，乖乖的早早就到了尚業殿前的廣場上，然後乖乖站到整個紫雲監新人隊伍的最後面，力求絕對的不起眼。

    初晨訓出來訓話的人排場極大，四十九級台階上靈墟最高級的弟子此時充當的角色也無非是把門的，靈墟的長老們站了一排，那個訓話的主角，靈墟派的現任掌門、五監府祭酒——也就是五監府的校長，才從殿門內穩步走出，他的身法很輕盈，可是那一步步就像踩在人心上，那股氣勢壓得四週一片肅然。

    他講的話也無非就是那些老生常談，意思大概就是要五監府的眾新人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諸如此類。

    半個時辰下來，聶新月也忍不住開始犯困。

    所幸，這個時候掌門訓完了話，他自己離開之前賞賜大家也可以離開了。但聶新月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聽說每個監府還有一個專門為新人召開的小型開學典禮。於是她又被紫雲監的執事們領回了紫雲監的聆訓台，和大家一起排排站。

    紫雲監由於新換了掌理，這參加典禮的範圍也就從新人變成了紫雲監的全體人員。不過就算是全體人員，聶新月大致地數了數，也不過才只有一百人左右。

    聶新月那叫一個無奈啊。

    然而，更無奈的事還在後面等著她呢。

    在聆訓台下等了許久，諸人都已有些躁動了，聆訓台上依舊沒半個人影。就連一旁早就經歷過新人聆訓的師兄、師姐，也開始頻頻互換眼神。若不是腳開始有些疼了起來，聶新月倒是對這樣等著也覺得無所謂。她略略活動幾下腳，也開始有些抱怨了，長呼出口氣後，她踮起腳往聆訓台那邊看去。

    這才見聆訓台之側走上一個人來。

    隔了太遠的距離，他的面容並看不清晰，只有隨他步伐緩緩擺動的衣袂，起落之間，飄然如仙。

    身邊原本躁動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

    在眾人的仰望之下，那人依舊走的極輕，卻也極穩。不驕不躁，穩穩的一步一個台階，始終不曾轉頭。

    直至走到玉座之前，他才緩緩的轉過身來，目光在台下眾人身上一一流轉。不同於掌門的凜然肅穆，他彷彿只是很隨意的看看。但即便只是這樣隨意看看，仍然不減他的威儀。

    也不知道是誰最先反應過來，喚了一聲「掌理來了」，諸人才如醍醐灌頂一般，經過訓練了似的，齊刷刷的躬身施禮，又齊刷刷的道：「掌理。」這一百人的聲音，在聆訓台前偌大的空間裡，竟是洪鐘驚響，振聾發聵。

    諸人拱手垂眉的立在那兒，久久聽不見那人發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抬頭。聶新月心中納悶至極，想看看發生了什麼的心情如一隻貓一樣，不停在她心裡撓。她咬住下唇。

    這裡是隊伍的最尾端，與聆訓台離得最遠，就算是抬頭看看，台上之人也不一定能發現。

    聶新月在心裡重重的點了下頭，便悄悄抬起頭來。

    那人依然如方才一般立在座旁，不動如山。清風鼓動他的衣袂，一起，一落。陽光下，他衣袂上靈墟派首席弟子獨有的金色花紋，閃爍著柔和的光輝。這樣遠遠的看著，恍惚間，他整個人都泛起了淡淡的金光，隨風閃爍。

    他看起來很眼熟？

    許是聶新月這樣抬著頭太過顯眼，只是這一愣神的功夫，那人的目光已落在了她的身上。雖是看不清楚，可是聶新月卻清楚的感覺到，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的嘴角淺淺的勾起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聶新月慌忙低頭，心怦怦跳個不停。

    「起身吧。」他這一聲，聲音不大，可是就算是站在最後面的聶新月也聽得極清晰。這樣彷彿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將他上位者的風姿展現的淋漓盡致。

    眾人直起身子，卻仍舊沒有人敢抬頭看他一眼。聶新月剛剛撞到槍口上，此時更是乖乖的垂頭，看地看人，就是不敢再看他了。

    只聽那人慢慢地道：「日後，若非天塌了，大可不必來擾我。」

    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樣一場聲勢宏大的「開學典禮」外加新掌理的「上任典禮」，本應講的規矩不講，本應說的禁忌不說，只這樣一句話放在那裡，是要任由他們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還是說他想做個甩手掌櫃，會任由他們肆意妄為？無論是哪一種，對於她這種來自於異界沒有任何背景的人來說，都絕對是極大的挑戰。

    聶新月稍稍收緊拳頭，暗暗咬住下唇。

    她這裡還沉浸於前一句話裡，暗自苦惱，那人卻又輕飄飄的道：「散了吧。」

    散了吧？聶新月驚訝地再度遙望向那人。此時那人已轉過了身子，正往聆訓台下走，渾然不顧下面的反應。

    就為了聽這麼簡簡單單的三句話，他們這一百號人竟然在這等了近兩個時辰。聶新月終於意識到，這是一件多麼傻到家了的事情。

    不光聶新月，旁邊的人也炸成了一鍋粥。

    聶新月順著人流往回走，有意無意地聽著身後一群人的「高談論闊」。其大概意思

    就是新任的掌理他們認得，這個新掌理之前一直是這紫雲監的「吊車尾」，一年前僥倖成為靈墟派的正式弟子，此時又一躍成為紫雲監的最高管理者。說好聽了就是他們不服氣，說白了其實就是他們羨慕嫉妒恨了。

    想到他那個意味深長的笑，聶新月不由的慢下腳步，漸漸落在那群人的斜後方，以期從身後那群人嘴裡獲取更多的情報。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如果不能依靠武力，就只能多動動腦袋來保護自己。

    那群人服飾樣式雖然一樣，但衣襟、衣袂等邊緣處鑲邊的顏色卻是不一樣的。聶新月曾看見過，五監府的弟子是以實力分等級的，這等級也就表現在衣服的顏色上。從低到高，依次為白錦弟子、綠錦弟子、藍錦弟子和赤錦弟子。新人自然是白錦弟子，那日接待新人的沈眉兒等人則都是藍錦弟子，所以聶新月當時才沒能注意到衣服邊角的顏色問題。

    這一行人中唯一的那個赤錦弟子鐵青著胖乎乎的臉，似乎是再也聽不下去了但又礙於身份，只好低吼一聲：「閉嘴！」

    他這聲音一落，旁邊的兩藍一綠三個人立刻閉了嘴，令聶新月好不失望。

    說來也巧，這時候竟碰到了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