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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5深潭藏龍 文 / 沐斂之

    清風明月,碧波綠林,多好的景致啊。只是肩膀上不肯停歇的酸痛感令她沒有賞景的好心情了。

    那邊容止水和沐楚遠遠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看上去沐楚有些生氣。容止水倒是一如既往,一冷到底,縱然是被沐楚攔住,也是不動分毫,繞過沐楚繼續走了。

    一眨眼,沐楚又變戲法似的回到自己的眼前了。嗯……準確的說,是仙法,不是戲法。

    他伸手在聶新月的身上輕輕一碰,解開了她身上的禁制。

    禁制一消,聶新月立刻抬手捂上右肩。原本希望能稍稍緩解右肩上的寒意,誰知左手溫熱的掌心一觸及右肩,冰冷刺骨的寒意便將她的手掌凍了個透心涼。沒辦法,她只好咬住唇,手上漸漸用力,狠扣住肩膀,用這份疼痛來緩解肩上的酸楚。

    後肩突然傳來一股暖流。聶新月抬頭向後望去,只見沐楚的手搭在她的肩上,眼睛裡閃動著柔和的波光:「莫要亂動,寒氣若是侵入骨髓,可就是一輩子的病根了。」

    寒氣從她的體內一絲一絲的被抽離出來,兩個人就這樣一跪一站,誰也沒有說話。直到寒氣被抽淨,沐楚收回手,笑道:「還不起身,難不成真想在這裡跪著?」

    聶新月跪坐在地上,並沒有想要起來,有些賭氣:「還沒到時辰呢。」

    沐楚聽罷這話嘴角一抽,「你還真較真了。跪壞了身子可是自己的,沒人心疼。」

    聶新月對這話完全無動於衷,她在這裡跪著也又不是要別人心疼,在這個世界有誰會心疼她啊。「容司業罰的對,沐掌理不用心疼我。」她是下定決心要和容止水對著幹了,自然不能給他留下什麼話柄。他要罰,就由著他罰。他罰過了,日後再想以此事難為她,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沐楚長歎一口氣,他這是為了什麼啊?「起來吧,他剛剛准了的,不然我也不會放你。」

    聶新月斜睨他一眼,「掌理莫要騙弟子了。掌理大人對弟子的維護,弟子感激涕零。可弟子頂撞司業,理應受罰。」別再讓我當你們兩個的炮灰,我就心滿意足了。

    看著她如此之倔,沐楚一甩衣袖,乾脆一走了之。她愛跪便跪,關他屁事。

    沐楚一走,聶新月身邊就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了。這夜黑風高的,還真有點滲人。她打了個哆嗦,抱起自己的雙臂。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反正月亮從東邊爬到了頭頂。約莫著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聶新月一屁股坐到地上,揉起自己發麻的雙腿來。

    她正揉著腿,突然嘩啦啦的一片水聲,一條白色長影沖天而起。聶新月定睛一看,才看清那是一條至少一人合抱粗的白龍。白龍在深潭上空盤旋了一圈,也看見了聶新月,直衝聶新月而來。

    聶新月大駭,想跑,可她那兩條發麻的腿卻不饒她,拖累得她站也站不起來。她只好閉上眼等死了。

    等了許久,卻沒有任何痛的感覺。她心下好奇發生了什麼,便睜開一隻眼。

    只見兩隻足有她拳頭大的眼睛,對著她一眨又一眨,兩根銀鬚幾乎貼著她的臉上下起伏。

    她條件反射的想往後退,誰知衣服不知被什麼壓住了,她又及其狼狽的摔在地上。

    白龍好整以暇的往後縮了縮頭,尖銳的前爪抬起,鬆開了剛剛壓住的衣角。

    聶新月看見了,直氣的牙癢癢。敢情是這畜生害得自己摔的這麼狼狽。接著她想到三個字:故意的。她真想哭,連這個畜生也欺負她。

    似是發覺了聶新月的氣憤,白龍有些討好似的咬住她的衣袖拽了拽,對著她可憐巴巴地眨起眼。

    這下聶新月可愣住了。

    這白龍是什麼意思?難道說,真讓她猜對了?

    她試探著問:「你是我救過的那條白龍?」

    白龍點頭。

    她接著試探的問:「剛剛那聲龍吟也是你要引我過來?」

    白龍再度點頭。

    「那……滄淵在附近嗎?」

    白龍歪著頭瞪著她,良久,才搖了下頭。

    聶新月坐起身,出手試探著去摸白龍的頭。白龍閃了下,就順從的任由她摸了。聶新月一邊愛撫著白龍,一邊問:「你叫什麼名字?哦,對了,你說話我聽不懂。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好不好?」見白龍沒有拒絕,聶新月也就大膽的起名了:「小白?以後我叫你小白,你就叫我月月。」

    白龍低低的發出一個聲音,看那意思大概就是說好。

    聶新月興奮的笑起來,可轉瞬又撅起嘴,「可惜你不能說話。我有好多問題想問你。」

    「你有什麼問題想問,我替它回答你。」

    聶新月循聲望去。佈滿銀輝的潭邊白衣人隻身長立,竟然是沐楚去而復返。

    白龍見了他,一溜煙躥回了鎖龍潭。

    聶新月趕緊站起來,抱拳施禮,「弟子受罰完畢,這便回去休息了。」

    「你不是有話要問嗎?」沐楚在潭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來,拍拍身旁的空出來的地方,「與我私下裡不用這樣拘束,過來坐。」

    這個沐楚好奇怪,之前不是被氣走了麼?怎麼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又好似沒事人一樣,恢復了最初的狀態?聶新月走到他的身旁,離他盡量遠地坐下。

    沐楚將一切看在

    眼裡,驀然笑道:「你也看見了,我並非因敬著容止水才特別待你。你不用像對其他人那樣對我也小心翼翼。」

    「那你是為什麼?總有原因的吧?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聶新月垂下眸子,「雖然……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是有人對我很好,我也感覺到很溫暖,但那也是基於相處過一段時間之後,基於我也真心對他們。你我互不相識,滿打滿算,這也只能算是第三次見面,你待我越好,我越覺得不安。」

    「原因你也看到了。」沐楚笑著打斷她的話,「這潭中的白龍是我的好友,你救過它,就是我的恩人。對恩人好有什麼不對?你剛剛不是說有許多話要問,白龍說不得話,你問我也是一樣的。」

    聶新月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和小白是怎樣的朋友?它的事你都知道?」

    對於聶新月的懷疑沐楚並沒有生氣,反而耐心的從頭對聶新月解釋:「滄淵要殺白龍,是因白龍偷了他的寶物。白龍偷他的寶物,是為了救我妹妹。你說我們是怎樣的朋友?」

    聽他這樣說,聶新月有些信了,便接著問:「它的家在這兒麼?」

    沐楚長長的眉睫突然一顫,總是光亮的眸子也暗淡起來。他搖了搖頭:「它的家在離三界很遠的地方,它很想回去,可有許多人不讓它回去。鎖龍潭原名紫雲潭,兩百年前,有人將龍族至寶封印到此。封印時日久了,寶物難免龍氣外漏。白龍需要靠這些龍氣療傷。它不會在這裡呆得太久。總有一天,它要回去的。」

    說到這兒,沐楚突然看向聶新月,笑道:「你與之前在沐月居時不一樣了。」

    聶新月聽了,也笑起來,「因為這些天我想明白一個道理。」

    「哦?是什麼?」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哭也一天,笑也一天,我為什麼不好好的過生活?或許有這顆平常心在,我變強得更快。」

    沐楚讚許的點點頭:「是這個理。」說完突然站起來,「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話音剛落,清風一卷,他人便沒了蹤影。

    聶新月卻只是坐在原地發愣。

    沐楚說起話來滴水不漏,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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