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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3魔由心生 文 / 沐斂之

    容止水看她一眼,稍稍遲疑,才道:「此劍名飛翠,自鑄成至今已有幾百年,來歷早已不得而知。此劍仙氣充沛,在人間也算難得,當屬上品仙器。」

    聶新月的手輕拂過劍身,此時心中竟有幾分不安。

    世間器物劃為三等:凡器、仙器、神器。每等又劃為三品:下品、中品和上品。上品仙器在人間已是難得之物,而神器則並非凡夫俗子能駕馭得了的了。紫雲監內陰謀陽謀一大堆,飛翠劍在她手上,保不住會有人打她的主意。她已被捲入了這許多風波,實在不想再多惹事端。

    「祈雯早就與我說過,這劍是上品仙器。我修為尚淺,只怕難以駕馭。還是有勞司業替我保管吧。待我修為精進到能駕馭此劍時,再向司業要回,也不遲啊。」聶新月笑著,雙手將劍捧到容止水面前。

    然而容止水卻大有「千金在前不為所動」之勢,眼都不眨一下,就把劍推了回去。「不敢用,就掛屋裡辟邪。」

    辟邪?!

    真不知道他是真不懂她的意思,還是在裝糊塗。聶新月磨磨牙,接著笑:「靈墟是人間仙境,山上哪裡能有什麼妖邪之物,司業可莫要嚇我。」

    「魔由心生,世間人心叵測,有人之處,怎會沒有妖邪?」

    一句話,倒是問住了聶新月。

    可不是麼。世間人心叵測,即便是最親密的朋友,也有相互欺騙、出賣的時候。若說真有人心中沒有邪念,那恐怕不是聖人,便是傻子。

    既然無法爭辯,也只好順著他去說。當然,聶新月的看家本領就是和容止水抬槓,又怎會完全順了他的意?

    她挑挑眉,道:「司業大人說的極是。這世上最複雜的是人心,可最簡單的也是人心。人不過就是朝著自己的目標努力罷了,只是不同的人會用不同的方法。若是自己的心思未曾九曲十八繞,又怎知他人心中險惡?不知司業大人是將自己定義為了怎樣的人,才會說人心叵測?」

    「壞人。」回答得嘎巴乾脆,絕不拖泥帶水。他對自己似乎早就有了定位。這可弄傻了聶新月。「以己度人,不過掩耳盜鈴。」

    壞人?他竟然如此直白的將自己定義為壞人?這話聽得聶新月一怔,而下一瞬她又撲哧一聲笑出來,並且完全忽略掉了他的後一句話:「就算司業是壞人,那也是個心軟的壞人。不然怎麼就幾次三番的對我手下留情?」

    聽罷,容止水冷著一張臉,盯著聶新月使勁地看,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直到聶新月被他看的有些發毛了,他才開口:「敢挑戰我的,你是第一個。」

    「我看未必吧。只不過其他人都死的很慘,可你捨不得我受傷。」

    聽了聶新月者番說辭,饒是容止水這樣的冰塊嘴角也抽了一抽,然後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自戀。」接著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氣鼓鼓地甩袖走了,一邊走一邊道:「臘月下旬五監府錦色考核,你好生準備。」

    聶新月不由地笑起來,笑著笑著卻又哀傷下去。

    眼前的這個男人,她想接近,卻又不敢接得太近;欲疏遠,偏又不捨得疏得太遠。若是喜歡,她卻從未想過要和容止水。若不是喜歡,那這種感覺又是什麼?她弄不清楚現在心裡的感受,也不敢去弄清楚,因為無論怎樣,他們之間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希望,他的眼裡有她。

    聶新月使勁搖搖頭,暗暗嘲笑了自己一番,便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住所,隨手把飛翠劍放置一旁,和衣而眠。

    ——————

    清晨的陽光稀稀落落地從窗縫穿進來,明晃晃地刺得聶新月皺起眉頭。

    昨夜,一夜的噩夢。直到天亮方才睡得安生了些,可哪裡有時間供她用睡覺來揮霍?她勉強撐開酸澀的眼皮,大腦卻還是昏昏沉沉的。

    早上的空氣絲絲薄薄的涼,剛從溫暖的被窩裡爬出來的聶新月不由地打了個寒顫。她穿好衣袍,這份寒冷還是沒能完全驅除。渾渾噩噩地才沒走出幾步,她就狠狠地被什麼東西絆了下。

    低下頭,腳邊的東西居然是飛翠劍。

    聶新月皺皺眉。

    昨晚,她難道隨手將劍扔在了地上?她狠命回憶昨晚回來的情景,可怎麼也記不清了。無奈,她拾起劍掛到床頭,歎了口氣。

    第六感告訴她,今天會諸事不利。

    果不其然,她人才走到迴廊,彭的一聲響,院子的大門就直接被人踢開了。她慌忙跑到照壁處,想看個究竟,就見兩個綠錦弟子正氣凜然地敞開她家院落的大門,恭恭敬敬垂下頭,請門外的人先行。

    門外的人正是林至斌。

    林至斌繃著一張臉,看見聶新月張嘴就是兩個字:「拿下。」

    聶新月還沒明白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就看著打開她家大門的那兩個綠錦弟子側過身,快速地從林至斌身側擠進來,唰唰兩聲,兩柄劍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四天之內,她已是第二次被劍架上脖子了。她左右掃了眼那兩把劍,有些發怒,但還是耐著性子問道:「林大哥這是何意?」

    「新月妹子,茲事體大,你就先委屈下吧。」林至斌口中叫著妹子,可一句話無起無落,說的不帶半點情緒。說完,他對著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

    他身後的人立刻有三個人走上前,依次走入迴廊,往裡院去了。

    看他們這樣子,這次的

    事情似乎比上次她私闖禁地還要嚴重。到底是什麼事?她前前後後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想了好幾遍,還是沒有半點頭緒,只好開口問林至斌:「林大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林至斌看她一眼,原本緊繃的雙唇無情地翕張,冷冷的發出聲響:「程蘭死了。」

    一句話,如五雷轟頂。

    聶新月的心咯登一下,所有的感官就在這一剎那鈍化了。

    程蘭死了……

    她似乎沒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微微張開的唇一顫,木木問道:「你說什麼?」

    「程蘭,你好姐妹程祈雯的婢女,昨夜被人殺了。一劍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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