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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0送架上門 文 / 沐斂之

    按照五監府的規定,正月十八,各個監府的執事們都必須回到監內,開始著手準備正月二十假滿後重新開課的諸多事宜。

    於諸多事項中,長執事魏晉特別強調了有關核對紫雲監內弟子成績的事宜。聶新月微微一怔,這才想起小年那日因結界的事,容止水盛怒之下,要她一日內核對完了整個紫雲監弟子的成績。

    時值魏晉正安排諸執事的任務,聶新月不好打斷,只好等大家散去,魏晉也回到書房之後私下裡交上成績冊,去頭去尾地與魏晉說明此事。

    那魏晉正坐在桌案後,奮筆如飛,聽聶新月說完,抬起眸子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轉而笑道:「如此甚好,這成績本就是要核對兩次,這一次全當覆核。辛苦了。」說著將手中狼毫放下,頗有幾分關切之意的問道:「第一次於靈墟內過年,可還習慣?」

    聶新月忙答道:「住的久了,一切都已習慣。」

    「那便好。」魏晉點點頭,又復拿起筆,斂著袖子,蘸了蘸墨水,隨意地道:「也難為你了,一個人過年,心裡恐是不會好受。」

    念頭一轉,聶新月才明白魏晉是以為她與容止水吵了架,容止水才會刁難她一人審核這成績冊,丟下她一人過年。這真正的原因雖也真是有幾分這個意思,但與魏晉心中猜想還是相去甚遠。

    不過倒也不怕他誤會,過些日子,五監府裡恐怕又要傳出她與沐楚的緋聞來。從來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她又不能縫起別人的嘴,可心裡終究是不怎麼情願被人胡亂猜想。更不知該如何回他的話。

    氣氛就這樣尷尬下來,兩廂沉默中。聶新月為轉移話題隨口問道:「長執事,無緣無故的,為何審對起這成績冊來?」

    「哦?你不知麼?」魏晉淺淺皺了下眉,隨即釋然:「也無怪你。想來你在五監府的時日尚短,尚不知每年此時五監府都要選舉優薦生之事。」

    「優薦生?那是……」聶新月露出疑惑之情。

    魏晉似是寫字寫得累了,趁著此機會再度將狼毫放下,一邊用手揉捏右肩,一邊悉心向聶新月解釋:「五監府每年都會根據過往成績表現,選取優秀弟子。推薦入靈墟正式拜師,所選取之人便稱為優薦生。五個監府加起來共有十個名額。其競爭之激烈,不亞於年年需層層比試才能通過的年終考核。」

    聶新月微微一怔。這些日子,處理執事閣事務、鑽研結界、與沐楚的糾葛幾乎佔據了她所有的生活,她無暇其他,甚至險些將這進入靈墟的機會拱手於人。如此下去,恐怕回家更為遙不可及。

    聶新月緩緩握緊拳。家中還有父母在等待自己的歸來,她不該如此三心二意。這一次,無論這名額爭來有多難。她也要試上一試!

    「只不過並非所有優薦生都能成功進入靈墟。」

    新月一愕,急忙問道:「此話怎講?」

    魏晉默了一默,眼角漫出絲絲嘲諷:「只因並非所有優薦生都能有緣得到當年選徒師父們的青睞。」

    「原是這樣。」聶新月喃喃回應魏晉,微微鬆下一口氣。這是她決定不了的事情。所以她現在不會去想。她急切的想知道的只是,成績平平的她要用怎樣的辦法,才能從偌大的五監府裡脫穎而出。成為那十個優薦生中的一員。

    心裡正這樣暗暗盤算著,抬起眼。她卻瞧見魏晉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帶了些遺憾的笑容。「成為優薦生的條件除去成績,最重要的便是一年之內未受過罰。只因這一條。許多人都失去了資格,甚是可惜。」

    一句話,就向一盆冷水澆在聶新月火熱的心上,一下子將她澆懵了。

    她是受過罰的。昔日白錦擂台之後,木連對結果不滿而上門挑戰於她,兩人就這樣在竹林裡私下交手,被沐楚撞見,各自被罰禁足半月,當時魏晉也是在場的。如今魏晉那雙眸子裡流露出的惋惜之意,瞧在聶新月眼中,除了幸災樂禍,再也看不出其他的意味。

    聶新月呆呆的看了他半晌,牽了下嘴角,然後盡了全力地一揚,才對著魏晉展開笑容:「長執事說的極是。」她斂起目光,微一躬身,「若無他事,新月告退了。」說罷轉身走向門口。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從魏晉的房間走出,只是當她再昂起頭時,耀眼的陽光刺得她眼睛有些發澀。就在這一剎那,從內到外的涼意,令她打了個冷戰。她不知道有關優薦生的這條規定,但沐楚定是知道的。可他未曾告知她,更未曾替她說話,反而毫不留情地讓她自己去領罰。這樣的他,真的有在為她著想嗎?

    也就在這一剎那,她明白了沐楚所謂的後戲到底是什麼,也明白了言清清為何會那般激動。

    因為那女子半年來的努力,就在頃刻之間,被人這樣輕易地,毀了。

    這如附骨之疽的痛意與恨意,她此刻感同身受。只不過,她恨的是自己,而言清清該恨的卻是別人。

    她苦苦一笑,看來這不白之冤,她是受定了。

    聶新月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間已回到她的沐月居。她鬱鬱的抬起頭,就看見一個粗壯的身形堵在她的門口。

    一陣風吹過,枯敗的樹葉沙沙作響,倏爾噠噠的墜落在地上兩片。

    卡吱卡吱。

    凍僵的枯葉在那人腳下碎做一片,隨著他腳步帶起的風,四散而去。那人的步伐穩而輕,靜靜地停頓在離聶新月只有兩三步的地方。

    聶新月抿了抿唇,看著來人鐵青的臉色,心中大概已有些明瞭,強顏歡笑地微作一揖,明知故問:「周兄來此找我,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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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敦怒目以對,雙拳一緊,強壓下怒火,咬牙切齒地問道:「指使子循算計言姑娘的當真是你?」

    聶新月心下一黯,本就鬱悶難當的心情瞬間沉到極致。終究是萍水相逢,相識相交的日子比不過他們切磋互助的日月,遇到這等不公之事,自然有偏有向。她冷冷一笑,滿腔的心酸苦楚無人可訴,也就只準備破罐子破摔了。「言清清怎樣說的,就怎樣是吧。」

    說罷將周敦往旁邊一撥,逕自便往前走。

    凌厲霸氣的掌風倏然而至,聶新月側身躲過,回手一揮,廣袖夾著靈氣掃過,全數化去了周敦的攻擊。她心情不爽,語氣也自然不善:「若想比劃,今日我奉陪到底!」

    「我要為言姑娘討個公道。」周敦紅著眼,額角青筋暴起,週身捲著純淨的金系靈氣,如同烏雲中破空嘶吼的閃電,欲要將擊中之物劈為齏粉。他擺開架勢,慢慢的再度握上拳,靜謐的空氣中,爆開他關節咯吱咯吱的響聲。

    今天的周敦是動真格的了。只是即便在他可吞山河的氣勢下,聶新月卻感覺不到自己有一絲的害怕,反而輕輕的笑了。也許,她今天是從內心渴望著,能與人好好的打一架。

    狂怒下的周敦已經沒有理智可言了,不等聶新月回話,就是一拳打過來。招式質樸而簡單,沒有華麗的修飾,卻如九天落瀑,在驚人的速度下還夾帶著破石劈天之力。

    雖與他交手不是一兩次了,可聶新月不敢輕敵,以最快的速度聚集靈氣護在身周,腳步一轉,避開這一擊。

    笑話,她才不會傻到以靈氣壁和她那還沒練成的結界來硬擋這來勢洶洶的一拳。

    周敦藉著力身子跟著往前進一步,利拳擦著她的靈氣壁劃過,未出至極點,便又快速地朝著她的方向甩過來。聶新月大駭,這一擊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開了,當即抬起雙手,以靈氣擋住他的拳勁。

    耳側忽地傳來一聲巨響,聶新月心中雖好奇,卻無暇相顧,一心只能撲在與周敦的對峙上。

    二人以硬碰硬互不相讓,正僵持著,錢坤突然竄了出來。他愣了一下,信手摸到腰上佩劍,也沒細思,急急的擲了過來。其勢如破竹,直指二人交手之處。

    聶新月一驚。若繼續僵持下去,以這劍的攻勢兩人都免不得要受傷,便有些想退開的意思。只是周敦全無退意,似有意與她兩敗俱傷。她心下不由地焦急起來。

    與周敦交手只是想發洩下心中鬱悒,卻從無要他受傷之意。電光火石間,聶新月來不及細想,自行卸了少許與周敦對峙的靈氣,揮手擋住錢坤擲來的劍。

    周敦拳勁霸道、靈力渾厚,哪容得她有半點的分心。只這一擋,聶新月立刻露出破綻,來不及收回靈氣補救,就被周敦攻破了守勢。一道未能擋住的金系靈力穿過她防守的縫隙,正中她胸口。

    她胸中一悶,腳下踉蹌地連退數步,才勉強站住。萬幸周敦沒有追擊,而是斂了靈力,站在原地發愣。

    更奇怪的是,原以為是幫著周敦的錢坤,此刻並沒有站到周敦那一邊,而是快步跑向她,將她扶住,有些懊惱地問道:「傷得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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