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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9黃金龍 文 / 沐斂之

    墜仙崖法陣的影響之下,靈力耗損極為迅速。聶新月往上爬的不輕鬆,沐楚這裡其實也不輕鬆。

    他雖能不受法陣影響,但身子之前在被容止水打傷還不曾痊癒,就又與趙雲中動手,又因發現這邊有所異動,急於結束戰鬥而過度使用靈力,此時體內未清盡的寒氣又開始發作。

    這裡靈氣稀薄,不利於療傷,要完成自己計劃之事,若沒有充沛的體力……倒不如現在就拉她上來,總好過稍有不慎,使她葬身墜仙崖。想到聶新月可能因為他的遲疑而死在這裡,他突然全身發冷,竟因思緒波動使得靈氣運轉紊亂,思緒也不由地回到方才。

    就在一炷香之前。

    還在與趙雲中交戰的沐楚,突然察覺到墜仙崖這附近有靈氣波動,為以防生變,他不得已動用大量靈氣結束戰鬥。將一切妥善處理完畢之後,探查之下,藏在林中被他察覺到的靈氣異動竟是源於康允墨。

    被沐楚抓到,康允墨卻並不驚慌,他坦然以對,目沉似冰:「你救我於危難,留我於靈墟,想必也有所圖謀吧?不如現在就告訴我,也好令我對死期有個準備,不至於連後事也沒的安排。你放心,我必能坦然受之,定不會如那趙雲中般做出如此荒誕乖張之事。」

    康允墨性情溫和,此番厲聲質問,如此失態,必是因耳聞目睹他與趙雲中交手的全過程,心情受了極大的打擊。

    沐楚不想因此影響了二人的關係,沉聲道:「我沐楚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就不許我偶爾做一件沒有目的的事,交一兩個只為志趣相投的朋友麼?」他皺皺眉。不想再在此事上多加爭辯,也沒有時間再在此浪費。只好柔聲道:「康兄,我尚有要事在身,此事可否容後再談?」

    他不正面答話,康允墨便當他是默認,扯起嘴角慘淡的一笑後,冷聲道:「你做的哪一件沒有目的?要我『偶遇』聶新月婉轉告知她藏經閣之事,還是要我將藍錦考核內容編寫成冊供她閱覽之事?又或者,是將漠北林家寶玉放入程蘭口中之事?」

    沐楚無言以對,只能沉默。

    康允墨見他這般反應。更是痛心。他緩緩合上雙眸,長長歎出一口氣:「沐楚,我雖是凡人,也知你不凡。你思慮過甚,早該無心了。無心之人,做不出有情之事。若真有情,又如何無心?你好好的想一想吧。想好了,再來與我手談一局。到時,也請你拿走你想從我身上得到的東西。」說罷。他決然而去。

    若真有情,又如何無心?

    回想起康允墨的話,流雲廣袖之下,沐楚的雙手不由握緊。

    說什麼凡事欲立先破。又說什麼置諸險地方能後生,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只是用來騙趙雲中的可笑謊言。他從來沒打算要留住聶新月的心,也從來沒有將聶新月算入自己的未來。雖說這次變故來的突然。但一切還是如他所料,發展至此。

    他需要聶新月活著進入墜仙崖。他還在猶豫什麼?

    正在他出神之際。聶新月臉上的表情卻有了微妙的變化。似由希冀變為失望,由驚喜變為冷漠。他還沒開口。就聽見聶新月道:「沐掌理擋在那裡,是想要弟子的命嗎?」

    聽到這話時,沐楚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微薄的疼痛感從他的心尖蔓延開,滲入他的每一寸血肉。他愣了一愣,才無奈地笑道:「新月,我說過會護你周全,又怎會要你性命?」

    是的,他不會要她性命,但他會傷她至骨,甚至害她丟掉一身修為。百年之期一到,他不可能再在這靈墟之中留有任何牽掛,也不可能帶走她。然而,他需要她,需要她的能力,需要她的體質。他一次又一次提醒過自己,他需要的只是這些,沒有感情,也沒有心。

    那此時此刻呢?他在猶豫什麼?只要踩斷腳下的這根靈線,她就會按照自己的設計墜入絕境,但也會從此恨他入骨。他會護她不死,然後再尋來容止水救她出去。他斬斷情絲,推翻前局,從頭、但卻更有效的布下對容止水殺招。

    這才是他應該做的。他在猶豫什麼?

    莫非真像康允墨說的那般,他還有心有情,不忍心斬斷那寂寞生命中突如其來的一絲帶起波動與歡喜的喧囂?

    沐楚沉下視線,注視著聶新月,也在注視著聶新月眼中的自己。然而穿過聶新月的眸子,來自親人的悶哼,一聲一聲穿透他的耳膜,鞭笞著他的心。

    他已經隨性而為了太久,為了不再重演歷史,他絕不能再這樣下去!

    沐楚心中隱痛,臉上卻漫起柔和的笑容。

    而此時,聶新月仰頭看著沐楚,明亮的眸子中慢慢沁出絲絲縷縷的涼意。

    她印象中的沐楚,看似淡然無波實則算無遺策,殺伐決斷,絕不會有絲毫的猶豫。而此刻他踟躕不前的態度,他既不援手也不出手的作為,看在聶新月眼中,自然就成為了沐楚有所顧慮的最好證據。

    不必知道沐楚在想什麼,聶新月也明白現在的情況其實是對自己極其不利的。沐楚變了,即便他有著天下間最柔和的笑容,仍舊改變不了他濃黑的瞳孔中有著引而不發的肅殺之氣。

    雖然沐楚有意擋住了,可聶新月還是敏感的發現了沐楚是踩著崖上的靈線的。他這樣踩著,可以是為了救她上去而為靈線輸入靈氣,也可以是為了殺她滅口而便於斬斷靈線。

    殺她滅口?

    聶新月突然被自己這個想法給逗著了。關於沐楚,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更遑論滅口?她覺得沐楚真要殺她的話,原因是她成為了他軟肋才更實際一點。弄假成真什麼的,放在沐楚身上雖然有些好笑,不過,那位沐楚心中的故人,會否與她相像呢?從前雖被沐楚淡然的態度騙了不曾在意,但如今境況,她卻不由地想起。

    想起沐楚有意無意的挑逗,想起沐楚似真似假的在意,想起沐楚若即若離的微笑,想起半年來的點點滴滴!聶新月的手開始微微發顫,心也跟著微微發顫。

    只要想起這個人對她的這一切都是假的,是隔著她對著他心中的念想做的,她就真的恨的渾身顫抖,心中像是有什麼要爆炸了一樣。

    一滴冰涼的液體從她的眼角滑落。霎時之間,在這個靈氣貧瘠的懸崖邊,聶新月眉間湧入大量的靈氣充盈她的丹田,遊走過全身的每一個穴位。

    像是要發洩似的,聶新月蜷起下身,在崖壁上猛的一蹬,同時手一鬆,一個翻身躍到兩個山壁之間。當然,她這麼做並非被沐楚刺激得放棄了求生,而是憑藉著她的敏銳第六感,感覺到了體內的靈氣在指引著她這樣做。

    沐楚的心當即咯登一下,忙不迭地祭出靈氣,試圖能及時托起聶新月隨時會下墜的身體。

    就在她騰空翻落的時候,她並沒有像沐楚意料之中的那樣掉下去,而是就那樣懸空而立。在她的身周,靈氣急劇聚攏,快速流轉,五行靈氣原本的色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去,緩緩轉化為不沾纖塵的白色,比雲朵的白更為純淨,比冰雪的白更為柔和。

    墜仙崖內的靈氣像是逃脫了法陣的控制,瘋狂的向聶新月聚攏。聶新月的體質本來並無法貯存太多的靈氣,可那些靈氣橫衝直撞地從聶新月的眉心進入聶新月的身體,迅速地拓寬她的靈脈,然後溢出她的身體,環攏在她的身周。

    然而這份洗禮顯然是痛苦的,聶新月體內靈脈就像是有不同的人往不同的方向撕扯一般,蠻橫的靈氣毫不留情地用一次次的衝撞來拓寬她的靈脈。

    聶新月團起身子,狠狠的咬住嘴唇,卻還是從喉嚨裡溢出難挨的呻吟聲。

    不遠處的鎖龍潭像是感應到了附近強大的靈氣,剛復平靜下來的水面突然開始震動。

    是的,震動。

    彷彿從潭底深處有火山要爆發一般,整個鎖龍潭開始了劇烈的震動。這震動的力量不亞於地震,然而震動的範圍卻僅僅局限於鎖龍潭。潭邊的霧林一片死寂,如同與鎖龍潭處於兩個世界一樣。

    聶新月終於忍受不住這份痛苦了,她猛地展開身子,仰頭一聲長嘯。就在這時,靈氣彷彿受到牽引,迅速地集中在她的腳下。白光乍起,純白的靈氣如同一隻巨鳥展開雙翼,在她的腳下舞動翅膀。當白光消散的時候,聶新月腳踩的已不再是靈氣,而是一隻泛著濛濛白光的白羽鳳凰,鳳羽光華流轉,鳳頭昂揚挺立。

    沐楚眼睛一瞇,濃黑的眸子中流轉過金色的光芒,喜怒難辨。

    他怎麼也沒想到,聶新月會在這墜仙崖邊從靈氣化形進階到靈氣化實之境。他更沒想到,在這墜仙崖邊,他的老朋友會以這種方式出現。他早就知道他在,可他從未想過會這樣快見到他。

    他不由地勾起嘴角,對著那只白鳳凰,挑釁地笑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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