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善哉斯言 文 / 黑天鵝王子
「而眼睛恰恰又是最能傳遞心靈本意的窗口,出於懼怕暴露邪噁心理的本能,只得產生一層白翕來掩蓋內心真意,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在和人對視的時候眼睛躲閃逃避,又因為自認不及純淨之人的品質尊貴,而心生妒忌和怨恨,恨不以譭謗污蔑置之死地而後快。」
我被要嬰這番話說得心驚肉跳,後背全是汗津津的,「嬰兄說得實在是入骨三分,僅憑一雙眼睛就能看透世事炎涼,人情冷暖,看來這世上之人多帶著虛偽的外殼,也怪不得如今戴眼鏡的人越來越多,年紀越來越小,書讀多了自然容易近視,可這書本裡儘是教人循規蹈矩,不越雷池一步,如今看來也都是束縛思想的規矩,誤人子弟的道德,在我看來,這也是上天給人眼蒙上了一層透明遮布,讓人看不清這個世界,以示懲罰。」
要嬰哈哈大笑道,「老師兄弟還真會舉一反三,雖然有點聯想豐富,但也不是沒有道理呢,哈哈,原來近視眼還有這樣的解釋,我倒真是第一次聽見如此高論呢。」
我不由得苦笑著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明知道我就是個戴眼鏡的書獃子,嬰兄就不要取笑我了,你還是再說說氣質和日精的關聯吧。」
要嬰此時顯得有些疲倦,也許是光線愈加暗淡的緣故,大笑之後本來略顯紅潤的臉色看上去比剛才更加灰暗無光,甚至連沒剩幾根頭髮的疤瘌腦袋也像個洩了氣的皮球,皺巴巴地佈滿難看的紋絡。眼圈周圍環繞著一層淡淡的黑暈,只有眼珠仍舊是精光不減。神采奕然。
要嬰竭力把虛弱不堪的身板坐直了,調整了一下呼吸才微笑道。「你看我這個人已經衰弱成這個樣子了,可是與之前精神好的時候比,你感覺我有什麼地方一直沒有變化嗎?」
我凝神盯了他足有一分鐘,才喃喃地說道,「你的眼睛一直都很亮很精神,我覺得你一直都在笑,不管是大笑還是微笑,反正都是笑著和我說話,好像瀕死之前的痛苦和你無關似的。」
要嬰轉頭看了一眼窗外漸漸黯淡下來的陽光。再轉過頭來衝著我的時候,雖然仍舊是在笑著,但是我明顯感到他的狀態似乎又變差了,精力正在緩慢地消耗著減少著遠離他的身體。
「你說我一直在笑著說話,你說我的眼睛很亮很精神,其實這都是你對我這個人,在此時此地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就是你心目中總結出來的我要嬰的氣質。」
「我說這話你是不是聽著有些暈?其實道理很簡單。氣質本身就是日精在人身體中的延伸,有一個成語叫氣宇軒昂,你一定知道的,它指的就是人本身的正氣。本是人自帶的天賦,與日精這樣的天地精華相融合產生的正能量,透過毛孔肌膚不可抑制地散發出來。」
「就如同你對天氣冷熱的感覺是一樣的。只是天地間的溫差是通過皮膚的感知傳遞到大腦,而人的氣質則是通過眼睛、語言和身體姿態傳遞到大腦的。通常情況下人們都會覺得氣質這個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是個虛擬的存在。但是誰都不知道氣質的策源地其實就是日精,人身上如果沒有足夠日精的激發感應,其氣質就會減弱甚至完全沒有,這樣的話,你看見的就是一個萎靡不振的行屍走肉,而這樣的人你不覺得在世界上是最多的嗎?」
「小弟受教了。」我發自內心地躬身一揖,「從嬰兄的話裡我明白了一點,日精是人身上所有元神品質的源泉,心胸坦蕩的人自會以日精與陽光進行有機地融合,將正氣散佈於四肢經脈百骸,形成正能量在**和意識上的良性循環,這種循環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人的自身修煉呢?」
要嬰的臉色再次透出了紅潤,我明白這是心情驚喜交集下的刺激作用,他微笑著頻頻點頭,「善哉斯言——我的老師兄弟真是聰明絕頂,明白了這個道理,你的心靈之旅就要開啟了,赴我要祠之路已經不是什麼難事了。」
此時我的心裡也是覺得十分喜慰平和,不再以即將面臨這個好友的死亡而感到悲傷,反倒隱隱地感到按照這個邏輯,要嬰之死也許並不是什麼壞事,也許是轉換到另一種生存狀態,但是到底是什麼,我卻並沒有詢問的**,完全失去了之前好奇寶寶似的興趣,覺得還是順其自然為好。
同時我也隱約明白了這世界上為什麼有那麼多超脫於世外的苦行僧和隱士了,甚至連若干年前我和幾個朋友驅車前往西藏的路上看到的情景也浮現在眼前,那麼多朝拜者三步一叩首地需要翻越數千公里的高山峻嶺,就是為了到大昭寺裡的佛像前傾訴自己畢生的虔誠,難道就是因為說幾句話,就要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嗎,這可是持續數年甚至數十年的苦難啊,如果沒有堅如磐石般的信仰,是不可能做到這些的。
想到這裡,我忽然覺得心臟跳動的速度驟然加快了,我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只覺得渾身血液彷彿滾熱的浪潮一般霎時間在所有血脈裡周遊了一遍,一股灼熱的氣流隨著浪潮的游動,也迅速而自然地疏通了我的百骸經脈,然後又緩緩地湧到我的腦後,彷彿統統注入到一個氣流湧動的蒸汽池子裡似的。
我只覺得原本集聚在腦子裡的無數亂七八糟的雜念霎時間一掃而光,大腦思維頓時清晰敏捷了許多,那種感覺就像是腦子裡被大掃除了似的,只覺得每個腦細胞裡都是光滑潔淨、一塵不染,極度的清爽感使我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樂和平靜。
我欣喜地睜開眼睛,只覺得四周的一切都是那麼地清亮,似乎連視力也提升了許多,因為我連掛在破窗欞上的小學生視力表上最下面的小字也能看的清清楚楚了。
「怎麼樣——感覺不錯吧?」要嬰在我身邊說道,仍舊是一臉微笑地看著我,只是神色中似乎多了一絲悲慼,但是更多的還是欣慰和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