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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定不負你 文 / 冷冰

    他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承歡,拿出火折子在一個破了邊緣的陶制的盆子裡生了火,原本陰冷黑暗的屋子變得溫暖起了,也有些光亮。

    注意到承歡用手在揉著腳,口中似乎還在嘟囔著什麼,雲鶴將火盆往承歡跟前挪了挪。

    承歡卻是忽然起身,眼睛亮晶晶的盯著一處。雲鶴望去,那是一個陶碗。

    幾乎一瘸一拐的走過去,娘咧,腳崴了真疼,手上血流了那麼多卻無感,這特麼都什麼事兒啊。承歡飛快的取下那個陶碗,認真的放在地上,讓後盤腿坐好,讓自己的手心對著陶碗,以方便鮮血一點點滴進去。

    火一亮起來承歡就發現雲鶴的臉色蒼白的有些嚇人,走路的姿勢也微微有些彆扭,想來他受的傷比她想像的要重。心中又是一陣內疚加心疼,手微微甩了甩,想讓血流的更快一些。

    雲鶴感覺自己背上如同被火燒一般,疼的厲害,心中也是一陣翻滾,彷彿又腥提甜的東西自喉中往上直冒。這隻畜生,果然是下了狠勁兒的。若不是憑著一口丹田之氣撐著,只怕他早就倒下了。承歡顯然除了手受了傷,腳也崴到了,否則不會一直腳虛著走動。她自山上滑下,又在半山腰被困住,隨時都能跌落山崖摔個粉身碎骨,若是一般女子,只怕嚇也嚇破膽兒了。

    想到自己若晚來一步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雲鶴生出後怕來。

    還有承歡適才的話,一點兒不像是開玩笑,再觀承歡現在的舉動,就更不像是玩笑了。

    只是,這血,也流的太多了些吧。

    想要起身阻止,卻發現適才靠著一股真氣將承歡抱下山,如今才發覺自己移動起來都有些困難。雲鶴又做了一次努力,發現自己真的或許運功療傷才能避免內傷加重,於是只得作罷。

    心中不是沒有一點好奇的,他也想看看承歡到底要做什麼,因為承歡此刻的樣子似乎是真的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承歡卻是有些急了,這半天了才滴了這麼一點兒血,雲鶴背上的傷那麼重,只怕不夠的。心裡一急,竟用了笨辦法,在自己的胳膊上用力的開始擠了起來。以前生病需要抽血的時候,她曾見過醫院的護士對那些血管細的孩子用過這招。用力的攥住胳膊,不停的擠壓,像擠牛奶一樣,孩子嚇得直哭,但不多會兒,便看見血順著管子一點點的流了出來,家長和護士都鬆了一口氣。只那時,她並未想到無意中看到的一幕,竟然今日派上了用場。

    可她這不要命的擠法,卻是讓原本靜靜坐在那裡的雲鶴有些急了。運了會兒功,感覺到身體稍稍能動了,他便幾步走到她跟前,不由分說的抓起她的手,便掏出一瓶創傷藥撒了上去。

    「哎哎哎,你幹嘛,我這兒忙著呢!」

    蘇承歡阻止不及,只看見自己的血漸漸滲透了藥粉,一點點的還在往出滲透。她自己清楚,這血要徹底不流了,還得一陣子呢。

    雲鶴看著,抿緊了雙唇,又將藥瓶裡剩下的藥粉全部撒在了上面,如同一個負氣的孩子一般。他就不信,承歡的血能這麼一直流下去。

    「我不疼的,真的沒事,這血,等它流的差不多了自然就不流了。」

    承歡說的輕描淡寫,雲鶴卻是心中一陣疼。

    流的差不多了自然就不流了,承歡以前每次受傷,竟都是這樣的麼?她就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還是她覺得自己的血是流不完的。

    一陣氣惱,雲鶴幫她包紮的手下的動作用了些力,可惜承歡是感覺不到這種疼痛的。因此雲鶴只看到她噘了下嘴巴,卻是端起了那陶碗。

    「雲鶴,來,喝了這個。」

    承歡的眼神很溫柔,此刻的她,竟然像在細聲細氣的安慰一個孩子一般。

    「喝了這個,你的傷很快就會好的,我保證比你手裡的金創藥管用。」

    血漿是粘稠的,帶著些許腥甜的氣味,直衝到雲鶴的鼻孔。他下意識的用手擋住,想到這樣可能會讓承歡誤會他嫌棄她的血,又改為手扶著碗望著承歡道:「承歡有多少血可以這般浪費,真是胡鬧!」

    雲鶴表情嚴肅,聲音也帶了幾分責備,承歡知道他是惱了,卻心中升起一股歡快來。雲鶴這是心疼自己呢,呵呵!

    故意垮下了小臉,承歡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嘟著嘴巴望著雲鶴,說道:「給雲鶴的怎麼叫浪費?雲鶴若是不喝,承歡的血,可就真的被浪費了。」

    這一句,卻是實話,雲鶴被說的一愣,竟不知如何反駁。

    趁著他微微愣神之際,碗已經被承歡遞到他的嘴邊。

    「趕緊,趁著還沒涼,喝了它。快點快點,大老爺們的別婆婆媽媽,我雖然沒有什麼痛感,可端著碗這麼就,手都酸了啊,您就開恩趕緊喝了吧,算是幫我一個忙,省的我的血就這麼倒掉浪費了,嗯?」

    承歡催促著,看著雲鶴不再那麼抗拒,瞅準機會將碗口微微一斜,那半碗鮮血轉眼間已經進了雲鶴的口中。

    雲鶴的表情很是古怪,喉嚨裡發出咕嚕兩聲,像是嚥了下去。

    雖是被自己強迫的,但看著雲鶴喝了自己這救命的鮮血,承歡終於放心的笑了。

    意識到自己流了那麼多血居然還能笑的出來,蘇承歡心想。暈死去,居然咱也有這麼一天。這麼寶貝的血,想前世那是黑道白道一起拼了命也想弄一點兒回去給某些個重要人物續命的,那時自己可是吝嗇的緊,管你什麼政要大佬,姐自個兒的命還要保呢,想要姐的血,沒門,連窗戶都沒有。可如今,卻是求著人家喝自己的血,還得陪著小心和笑臉,生怕人家不喝。娘咧,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所謂的一物降一物,難道就是這樣咩?

    嗯,不過這次的對象是雲鶴,自然是值得的。

    這樣想著,蘇姑娘又迅速的平衡了。

    可惜,她是平衡了,有人卻不見得開心。

    喝了那半碗鮮血,雲鶴明顯感覺到身體裡出現奇異的變化,渾身暖烘烘的,彷彿五臟六腑都舒服起來了一樣。而背上原本刺痛的感覺,竟然迅速的緩解,甚至於,他能明顯感覺到傷口在一點點的癒合。

    承歡誠然沒有欺他,只是,他的臉色卻愈發的不好了。

    承歡看著雲鶴的傷口漸漸癒合,臉上的表情越發輕鬆起來,她就知道,自己的血有逆天之效的。呃,逆天,牛皮吹大了,不過也很厲害就是了,至少這瞬間令傷口癒合的奇效,是令人歎為觀止的嘛。

    腦子變的沉沉的,眼前的東西也變得有些模糊,她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情了,一如前世以血為自己的搭檔續命時一般。

    「雲鶴,替我瞞著……」話未說完,人已經昏迷了過去。

    雲鶴第一時間抱住她差點兒歪到地上的身子,將她穩穩的擁在了懷中。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承歡看到雲鶴的嘴巴動了動,似乎說了一句什麼話。可惜她糊里糊塗的,根本沒有時間去反應,接下來便已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這一次昏迷,居然感覺不賴,迷迷糊糊間,承歡心想。

    「小傻瓜,你……」

    看著倒在自己懷中的身影,雲鶴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恐懼來。下意識的伸手探向承歡的鼻下,許是因為緊張,竟連手都微微在抖。在感覺到她的呼吸雖然有些弱於平常,卻也算是呼吸平穩的時候,才稍稍放了心。

    摸了摸承歡因為失血而蒼白的小臉,又幫她將手上的傷口再重新包紮了一次,原來的布上,已經被鮮血徹底染濕,看著很是駭人。

    雲鶴見過許多血腥的場面,卻單單這一次,被嚇到了。承歡還未來得及說她自己為何會有這般古怪的能力,更沒喲說明她這麼喂血給自己,身體要承受怎樣的折損便昏迷了過去,雲鶴著實有些不放心。

    自己身上的疼痛已經徹底消失,雲鶴知道那是承歡的血的奇效,卻不願處理身上那髒兮兮的血污,只是望著承歡,臉上滿是疼惜與憐愛,眼神卻變得越發深邃起來。

    「承歡我妻,雲鶴此生定不負你!」

    這是雲鶴在承歡昏迷時對她說的,不知承歡是否聽到。但雲鶴自己清楚,他的承諾,向來由心而發,無論如何,他與承歡,以後將是一體,他斷不會放開她的手,任誰也不能將她們分開。

    只是,承歡身上這古怪的能力,讓他生出許多擔憂。

    這樣的事情,他此前也曾聽過,但皆以為那不過傳說而已。聽聞曾經極偏遠的一些部落裡,巫術盛行,便有類似這種以血續命的說法。那法子,被稱作「換血。」以身體健康之人的鮮血,餵食瀕死之人,再輔以巫師的咒語,據說有奇效。但這種做法,相當於以命換命,屆時那原本身體健康之人,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而且,若要換血,必須要雙方都心甘情願,否則根本無法成功,因此,並不易施行。

    而這「換血」之術,在多年前便已經失傳,只有一些古老的典籍裡有一些記載,是以並沒有多少人清楚。

    只是,皇室之人卻都是瞭解的。

    想到這裡,雲鶴憂心忡忡。

    承歡身上的這個大秘密,斷不能被旁人知曉,否則只怕後患無窮,甚至給承歡帶來滅頂之災。

    抱著承歡的胳膊不由的收緊,雲鶴神色肅穆,眼神也變得冷冽起來。

    看來,外面守著的那兩人,是得要封口了。

    慢慢的藉著一點點的亮光,雲鶴幫承歡小心的褪下身上的衣衫,又拿了塊乾布,將她身上細細的擦拭了一遍,才將適才拿過來的衣裳給她換上。她昏迷的時候,彷彿睡著了一般,乖巧的緊,任由他將她顛著個兒的折騰,竟然哼都不哼一聲。雲鶴清冷的面孔變得柔和無比,那是連他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溫柔。原來,一個人的生命中真的會出現這麼一個人,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牽動動著你的心,讓你為她喜為她憂,心甘情願為她遮風擋雨,保她一世無憂。

    一世無憂,一世無憂,寥寥四個字,可雲鶴卻清楚,要當真做到,他將要付出許多的艱辛與努力。不過,他無懼,更無悔。

    自小到大,除了心中念念不忘為母親討回如今看來有些略顯尷尬的公道,他是極少執著於什麼的。好不容易對承歡起了這樣的心思,這心思還來的這般綿長迫切,他自是會拼了全力去爭取同她在一起相守的機會。

    而與北冥國的這場戰事,將是他回到京城後與父親求娶承歡的籌碼。這是雲鶴第一次在公事上藏了私心,可卻一點兒不覺得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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