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兩百八十章 :對不起,我沒照顧好自己 文 / 喜洋洋
夏夢縈抬頭,看著方靜怡那雙疲倦的眼睛流露出的擔憂和緊張,心裡越發的難受。
方靜怡是偉大無私的母親,她怎麼會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像張姨這樣見慣了生死的醫生在醫院照顧了這一個月,整個人就消瘦了好幾圈,如果她一早就知道的話,能熬多久,那樣的精神負擔和壓力,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她自己都這樣,更不要說一心一意為了她著想的方靜怡了。
方靜怡背靠著床頭,側身坐著,抬頭看著夏夢縈,許是因為太過激動,蒼白的唇有些哆嗦。
「你都知道了?」
她的聲音是顫抖的,帶著濃濃的不捨和心疼,但是這些並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對夏夢縈。
「嗯。」
夏夢縈點頭,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有些哽咽,除了這簡單的一個應答,這個時候,她已經說不出別的話來,也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就短短的一個瞬間,方靜怡就紅了眼圈,眼淚也流了出來。
方靜怡是脆弱的,就像用玻璃做的瓷娃娃,一摔就碎。
夏夢縈想,如果當初她沒有一意孤行嫁給爸爸,而是和珍惜呵護她的孫伯伯在一起,她現在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夢夢。」
方靜怡一隻手撐著床,向著夏夢縈的方向微斜著身子,另外一隻手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在她紅腫的眼圈四周遊移。
「對不起。」
她突然將夏夢縈摟在懷中,淚如雨下,「對不起,媽媽沒有照顧好自己。」
說完,她失聲痛哭。
白血病人的身體是很不好,但是也不至於像她這樣不濟,要住在這樣的隔離病房,因為她的身體底子不好,一患上了這樣的病,就好像洪水猛獸似的,來勢洶洶,根本就抵擋不了。
「夢夢,對——對不——不起,媽媽不——不應——應該這麼讓你擔心的!」
方靜怡邊哭邊說,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當醫生告訴她得了白血病的時候,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夏夢縈,想到她會傷心難過,那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
她和夏大海離了婚,夏大海有了自己的家庭,還有一兒一女,夢夢就只剩下她相依為命了,她要是發生什麼事情,夢夢可該怎麼辦才好啊?
夏夢縈靠在方靜怡的懷中,雙手也緊摟著方靜怡,方靜怡本來就瘦,現在身上更是一點肉都沒有了,抱在懷中都是骨頭。
方靜怡哭的很凶,眼淚滴落在她的發頂,穿透髮絲,那冰涼的液體好像滲到了她的心裡,瞬間結成了冰。
方靜怡說的這些話,夏夢縈聽著,心裡太不是滋味了。
都這個時候了,方靜怡心裡想著的還是她這個女兒,她聽著她掛在嘴邊的對不起,心裡難受到了極點。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方靜怡身為母親,從小到大,對她這個女兒細心呵護照顧,她就是個盡職盡責的母親。
夏夢縈窩在方靜怡的懷中,鼻子酸酸的,眼睛酸酸的,眼淚一直在眼眶冒泡,但是卻沒有哭。
自從葉秋菊來夏家之後,她似乎已經養成了一個這樣的習慣,無論方靜怡怎麼哭,她心裡就算再痛再難受,也掉不出眼淚來,這次,也是這樣,肆意的眼淚除了能發洩心裡的負面情緒,從來就解決不了實質性的問題。
方靜怡越是脆弱,她就越得堅強。
「媽媽,我是您的女兒!」
夏夢縈輕輕的將方靜怡推開,澄澈的目光堅定。
她是她的女兒,所以她生病的時候,她應該在她的床邊照顧。
夏夢縈不願意多想,但是昨晚一夜無眠,她不是沒有想過最壞的結果,正因為想了,她心裡就像是有道過不去的坎。
要是方靜怡這次真就這樣離開的話,她身為女兒,沒有在她身邊一直陪著,這會成為她心裡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遺憾的。
方靜怡的出發點好,但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為她考慮,和寧子謙一樣,但是這些,都無可厚非,因為在意關心,所以才會花這麼大的心思隱瞞她這些事情。
「誰也不希望自己得這樣的病,你沒有對不起我,也不要和我說對不起。」
指責的話,夏夢縈終究是一句也沒說。
她抬著頭,明明沒有哭,可視線卻是模糊的。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注意休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配合醫生的治療,我會陪著您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夏夢縈站了起來,低著身子,替方靜怡抹掉臉上的淚痕,手上一熱,好像是沾上了什麼黏黏的東西,夏夢縈意識到不對勁,抬手一看,右手的手指沾上了血跡,她一驚,方靜怡正流著鼻血,紅色的血液滴答滴答的落在雪白的被單上,很快暈染開來,就像是瞬間綻放的紅梅,觸目驚心的艷麗。
夏夢縈先是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迅速抽了幾張紙巾,方靜怡看著雪白床單的血跡,後知後覺,身子後仰仰著頭。
方靜怡的身體不好,卻沒有這樣流過鼻血,夏夢縈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狀況,有些手足無措,手忙腳亂的給方靜怡擦了擦鼻血,轉身就走了出去,張慧就站在門口,看到夏夢縈神色慌張的走了出來,忙問什麼事情,夏夢縈簡單說明了下情況,這樣的狀況,張慧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寬慰了夏夢縈兩句,就找醫生去了。
夏夢縈站在房門口,看著被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圍著的方靜怡,細小的針管紮在她的手背,夏夢縈垂著腦袋,默默無言。
張慧已經司空見慣,到現在,心都麻木了,她擔憂的看著嘴唇緊抿,神色蒼白的夏夢縈,沒有說話。
醫生離開了之後,方靜怡也陷入了昏睡的狀態,夏夢縈看著心裡悶悶的難受,捂著嘴,轉身離開了病房,經過迴廊的時候,剛好和從另外一個方向過來的護士撞了個滿懷,那個護士手上拿著的件全部掉在了地上。
「對不起。」
夏夢縈滿是歉意的道了聲,低下身子就開始撿散落在地上的件,模糊的視線,忽然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是言司明。
夏夢縈頓了頓,用手擦了擦眼睛,看著貼了張兩寸照片的表格,是骨髓捐贈者的資料,上面還有各種檢查報告結果,不過夏夢縈一點也看不懂,她看著眼正背對著自己正專心收拾東西的護士,背過身,取出手機,將言司明的資料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