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好，出大事了 文 / 君弄雪
西陵無垣來的匆忙，走的也匆忙，甚至沒來得及見緋陌涼一面。
緋陌涼收到消息後，捧著奏折尖酸刻薄的罵了半天。罵著罵著就變味了，全成了宿伏的不是，連他祖宗十八代都來來回回罵了幾遍。琉鸞悄悄在一邊聽著，深深懷疑她之所以破口大罵，完全是因為宿伏沒有來。
至於為什麼他沒有她就要破口大罵，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不過龍宮裡很快傳出一個好消息，把緋陌涼的視線成功轉移。琉鸞開始不挑食了，不但沒說藥膳難吃，還專撿大補的東西吃，流了好幾次鼻血。偶爾想吃點心之類的，還特地囑咐要兌上牛乳和雞蛋，那東西補啊。
也不挑藥了，積極配合治療，經常主動跟冥月羅溝通自己的病情。
伺候她的侍女和御廚都大大鬆了口氣，她自己也恢復得快。一個月後，身上的疤全都脫了，除了滿身紅斑之外，已經沒有其他症狀出現。按照主治醫生冥月羅的說法，她已經完全康復。
自從踏入洪荒大陸開始，琉鸞一直活在羞辱和欺凌中，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權勢和力量的重要性。她對權勢沒什麼追求，向來都在追求力量的巔峰。尤其如今自己身份特殊，隨時都有可能遇到危險。就算保護不了自己，也絕不坐以待斃。
身體康復之後，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已經生銹的蓮華劍，在院子裡慢慢舞起來。
要徹底忘記學會的東西，其實也是一件高難度的事。這套劍法琉鸞練的很熟，即使沒有了內丹，架勢依舊在。可惜她的身體已經飽受摧殘，力量弱小得像螞蟻。蓮華劍的重量壓得她胳膊都抬不起來，隨便舞動幾下，整條胳膊又酸又漲，汗珠滴答滴答往下落。
再加上夕風自創的這套劍法以力量為主，原本就不大適合女孩子用。從前她有法力，體力好，用起來還算順手。但現在，每一下都軟綿綿的，完全使不出狠辣的勁來。
連續練了十來天，連片樹葉子都沒有辦法震落，跟小孩耍著玩似的。
琉鸞抱著蓮華劍蹲在地上，一個勁唉聲歎氣，「怎麼辦呢？這可怎麼辦呢？」
冥月羅接過侍女手裡的熱水遞到她面前，「先歇歇吧，練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急不得。」
琉鸞搖搖頭，直接一屁股坐在鵝卵石地面上，「我在崑崙天宮的時候就已經練熟了，根本不需要再花什麼時間。只是我現在沒有法力，力量也不足，使出來軟綿綿的。」
冥月羅拉起裙子坐在她身邊，「我雖然沒有練過劍，但也看得出來，這套劍法不太適合你。」
琉鸞點點頭，「是啊，以我現在的力量，需要輕巧靈動的招式。」她微微一頓，「但是……這套劍法是夕風在殺敵時悟出來的，快狠準，起手無悔，招招都是全力一搏。我現在一點法力都沒有，出手的時候一定要拼盡全力才有活路。」
冥月羅深深一歎，「你現在一點法力都沒有啊，即使生死相搏又能怎麼樣？南海隨便一個蝦兵蟹將你都打不過。」
琉鸞緩緩舉起蓮華，撫摸著生銹的劍身，「內丹我會慢慢重修，但我不想什麼阿貓阿狗都來欺辱我。」她不期待自己能天下無敵，更不期待如今的自己能跟姜虞抗衡。但是，絕不能忍受人間的流氓地痞也能欺辱到她頭上。
「你那天和無垣出去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冥月羅一向很細膩，自然感覺到她的變化是從那天開始的。
琉鸞杵著蓮華劍，慢慢站起來，「也沒什麼，不過是人間幾個不務正業的地痞流氓居然欺到我頭上，還想把我賣到花樓裡去。」
眼睛裡寒光一閃，握著蓮華劍使勁揮舞。
冥月羅深深歎口氣，「原來是這樣……」琉鸞曾經修為不凡，為人又心高氣傲。如今淪落到被流氓痞子欺辱，難怪她心裡難受。
「是啊，他們都敢來欺辱我呢。若是遇上那些曾經和我有過節的神仙，不知道她們會怎麼樣欺辱我。」琉鸞說到後面開始咬牙切齒，凌空一劍劈下來。
「以你的天資，可以從頭再來。」冥月羅知道自己說的是違心話，毀了內丹的生靈，有幾個可以從頭再來？她都已經是第二次被打碎內丹了，能一直維持人形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想重修的話……實在太困難了。
琉鸞使勁揮舞著胳膊，蓮華劍虎虎生風，「我會的，我一定會的。我這人賤骨頭，人家越是見不得我好，我越是要好好的，好好的。」姜虞處心積慮要她生不如死，她怎麼能讓她如願呢？
高傲尊貴的姜虞仙子這一生實在太順遂了，做了那麼多壞事還能活的如魚得水，還能作威作福。再讓她繼續順心下去，豈不是對她這樣的**絲很不公平？
冥月羅彈彈沾在裙擺上的海藻，歎息著走進殿內。
琉鸞雙目透著凶光，握住劍柄的雙手青筋突起。用盡全力一揮，周邊的四五棵珊瑚樹微微晃動起來，掛在樹上的玉石葉子辟里啪啦落了一地。
終於還是動了不是麼？十多天的苦練，並非完全沒有成效。
她琉鸞從來都相信一件事，沒有誰合該倒霉，也沒有誰合該踩著別人的血作威作福。碎了內丹又怎麼樣？沒了法力又怎麼樣？廢人又怎麼樣？只要不放棄，一切皆有可能。只要不放棄，一定能找回曾經失去的東西。
燭龍一家把姮女害到連魂魄都找不到，姜虞把她害到半死不活，她絕不可能就這樣算了。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要報仇雪恨。天理昭彰，她就不信，那些個作惡多端的人，能作威作福一輩子。
啪啪啪-
門口忽然傳來了清脆的擊掌聲，琉鸞下意識轉過頭去，看到一個風姿卓越的男人站在門口。
瞧著很眼熟，但盯著看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到底是誰。
她隨手挽個劍花，把蓮華劍放在身側，「你是……」
男子溫和的拱手笑道，「在下未央。」
未央……
名字倒是聽著耳熟，在哪裡見過呢？
伺候琉鸞的婢女見她一直站著不動，伶俐地上前向未央行了個禮，「大太子，您今天怎麼有空到南海？」
琉鸞腦子裡一道靈光閃過，忽然想起他是誰。
未央，東海大太子未央，在仙劍大會上，就是他充當了緋陌涼的貼身保鏢。
「大太子，失禮失禮。」琉鸞趕緊回過神來。
「姑娘客氣了。」未央朝院子裡看了一眼，「不請我進去坐坐？」
「請坐。」因為她前段時間太敏感，殿內被拆得亂七八糟，實在不合適招呼客人。琉鸞逕自走到珊瑚樹下坐著，順便招呼未央一起坐。
「多謝。」未央不愧是東海大太子，一舉一動風度翩翩。
「大太子是特地來看我的？」真人面前不說假話，琉鸞開門見山的問。
未央溫和笑笑，「雖然姑娘名滿洪荒，你我也曾經有一面之緣，但我實在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值得公主如此維護。」
琉鸞不急不躁，淡淡道，「你失望了嗎？」
未央笑著搖搖頭，「沒有，你這樣的人，就算被踩成爛泥，也一定可以再捏起來。」
「這是什麼比喻？」
「不好聽，是實話。」
正好侍女端上一盞熱茶，未央端起喝了一口。
「你怎麼知道我可以從頭再來？」
擱在琉鸞前面的是一杯熱騰騰的牛奶，乳白色的液體盛在碧玉色琉璃盞裡，飄著幾粒鮮果。
未央曖昧不明的笑道，「曾有一位劍術大家跟我說過，從劍意裡，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個性。」
琉鸞吹散飄在表面的果粒，喝兩口牛奶，慢條斯理道，「你從我的劍意裡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四個字。」未央直勾勾盯著她，一字一頓，「永不言敗。」
「然後呢？」
「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的輸，也沒有絕對的贏。只要不放棄，總有一天能贏回來。」
「好，這句話我喜歡。」是啊，只要一直不放棄，就一定有贏回來的那一天。
未央的目光在她臉上打轉，似乎在探尋著什麼，「在東海的藏書閣裡，有一冊你的傳記，我曾經很詳細的看過，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你很了不起。」
「啊？」琉鸞不敢置信地盯著他，「我的傳記？」她揚名洪荒沒幾年啊，這麼快有傳記啦？還被藏在東海藏書閣裡面？是她聽錯了嗎？
未央頷首，「是啊，你的傳記，現在都絕版了呢。」
「絕版？」賣的這麼好嗎？即使她嫁了個了不起的老公，也不至於一下子成了名人吧。
「《疊紅公主傳》，十幾萬年前就絕版了。」
琉鸞正好一口牛奶卡在喉嚨裡，聽他這麼一說，一下子被嗆得猛咳，「咳咳咳，《疊紅公主傳》，原來你知道啊。」
未央深深看她一眼，「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琉鸞撫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是，我應該想到的，你知道。」他是緋陌涼的頭號心腹，有些事情自然是知道的。
未央放下茶盞，意味深長一笑，「公主，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琉鸞傲氣地挺起胸膛，「我疊紅從來不讓任何人失望。」
「我們水族也不會讓你失望。」
琉鸞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很客氣的回道，「大太子放心。」
「告辭了。」未央又是意味深長一笑，瀟灑地轉身離去。
琉鸞看著他的背影，杵著下巴若有所思，「他突然跑來跟我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伺候在一旁的侍女忽然失聲道，「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琉鸞的眼神驀然變得犀利冰冷，「你說什麼？」她什麼都沒問，她卻驚慌失措的說什麼都不知道，一定是心裡有鬼。
侍女面如土色，撲通一聲跪下，「姑娘您饒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琉鸞學姜虞那高傲的死樣子，斜著眼抬起她的下巴，「是不是緋陌涼不准你說的？」
侍女的臉色越發的蒼白，眼睛裡已經泛出點點淚光，「姑娘您就饒了奴婢吧，奴婢不想死啊。」
琉鸞深深歎口氣，「退下退下。」她從來不會強人所難，更不會恃強凌弱。看侍女這副可憐兮兮的德行，實在不忍心再為難她。
侍女如獲大赦，幾乎是連滾帶爬消失在迴廊上。
琉鸞輕輕撫過手裡的蓮華劍，心裡頭撥涼撥涼的。
這姑娘是緋陌涼的貼身大侍女之一，辦事一向穩妥有主見。被嚇成這個樣子，一定是出了驚天動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