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兄弟舊情 文 / 國三無殤
當那閃亮的法陣再度出現,暗雲和冰神再一次被神奇的力量吞噬進去。
而這一次他們再沒有看到奇異的景象,兩人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所見還是月神殿外面那破敗不堪的大擂台。蕭陽和星主正站在兩人身前,只是星主的臉上寫滿倦色,粗重的呼吸下,額頭隱約可見薄薄的汗跡,而遠處的青帝還是保留著之前的站姿,雙手前抱夾住醉銀劍,一副好奇的神色。
暗雲抬起頭,天空還是之前那般蒼白,遠遠未至於入夜,似乎這裡並沒有經過多長時間,然而他和冰神在那奇異的幻象之中像是度過了幾天幾夜。
「這就是我們隱瞞多年的真相,有些事情總需要你們親自去體會驗證。蕭陽並沒有愧對紫月,更沒有愧對幻月。」眼看暗雲和冰神仍是一副震驚難平的樣子,星主擦了擦額頭向他們說道。
「可是……星主爺爺,我們看到的景象究竟是什麼?」暗雲不解地問道。
「回光秘境是一種上古奇術,能夠令人進入到夢境之中看到別人的回憶。」
「回憶?這麼說來,我們之前看到的東西都是回憶?」
「對,蕭陽的回憶,我的回憶,還有你身上天煞冥靈的回憶……前塵往事,想必你們都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孰是孰非留給你們自己去判斷吧。」星主在那一刻像是老了幾歲,也許再一次被回憶中的片段刺痛心窩。
「以後的路該怎麼走,決定權在你們手裡。如果暗雲你執意要為紫月報仇,那麼老頭子隨時恭候。現在,我要為青冥門人療傷,先行告退了。」星主扶著蕭陽向星主殿走去。
「父親!」遠遠地,冰神衝著蕭陽的背影啞著嗓子大喊一聲,待蕭陽緩緩回過頭來,冰神卻只是捂著嘴巴,雙眼不斷流淚,過了好一會才艱難地說了三個字:「對不起……」而蕭陽也只是微微一笑,一言不發地繼續向星主殿走去。
當冰神在回光秘境中見到自己母親死去的一刻,無盡的悲痛幾乎要你揉碎她的魂識。她終於明白這些年來蕭陽為何如此對她,原來她一直是父親心深處最大的隱痛。如果當年不是因為她的啼哭暴露了青冥門人的蹤跡,她的母親便不會被殺死,而紫月也不會因為悲痛過度而入魔。之後的一切一切苦境也不會出現。
冰神伏在暗雲肩膀上無聲痛哭,這一刻她完全將自己審判為歷史的罪人。共同見證了這一幕的暗雲自然知道冰神的痛苦,然而將所有罪過強加於一個嬰兒身上,實在又讓人感到荒唐可笑。
當年的一聲啼哭竟會扭轉這麼多人的命運,彷彿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即便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也能帶來天翻地覆的改變。原來在天命面前,人的力量是那樣的渺小微弱……
夜晚,冰冷的寒意遊蕩在月神殿每一個角落,坐在白月樹下,冰神臉色淚跡未乾,依然心緒難寧。暗雲輕輕將冰神擁入懷中,全身金芒緩緩亮起,一股溫暖如春日陽光的氣息將冰神包圍起來。
親眼目睹真相之後,暗雲和冰神才知道蕭陽這些年來背負了多少沉重的東西。為了不讓幻月的美夢破碎,蕭陽將虛無的罪名強加在身;為了摯友的理想,他獨自一人到荒涼的邊城,歷經十年苦心治理,將一個瀰漫著絕望氣息的小城市發展成一個充滿活力的大都城。為了女兒的健康成長,他不惜自毀一目換來十年安穩的歲月。這是一個如此了不起的男人!
到了這一刻,冰神發現曾經對蕭陽的抱怨和怪責都變得蒼白無力,在蕭陽沉重的背負面前,自己所受的冷落挫折簡直不值一提。如今的蕭陽不僅僅是自己的父親,他還是青冥的月神,更是這一片東玄大地的變革者。冰神突然發現,她心目中的父親離她越來越遠。
「我們的父親都是了不起的大英雄呢,如果紫月叔叔沒有死的話,他們兩個聯手之下,不知道東玄現在會變成怎樣呢?」冰神苦澀一笑說道。
如今東玄六國表面上和平共處,實際上暗流洶湧,暗地裡各種爭端層
看,/書」網軍事?爺整天相伴。似乎劍神宗的門人都離不開酒,耳濡目染之下,小小年紀的他同樣極愛這杯中之物。翻開家族史,每一個赫赫留名的先祖都是酒鬼,而族譜之中幾乎沒有出現關於女祖的記載。青鳳說,那是因為劍神宗的男人留不住女人,女人即便來到身邊,最後還是會離開的。這一切的發生就像是一種類似家族式的詛咒,當青帝長大之後,他越來越堅信詛咒的存在。
青帝經歷過一場苦澀的初戀,後來從青鳳口中得知,苦戀的對象最終嫁作人婦。遊歷東玄這些年來,青帝遇到過幾個心儀的對象,然而無一例外因為各種奇奇怪怪的原因,青帝最終只能望洋興歎。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綠野,想到這裡青帝再一次打了一個激靈。而最近的兩次,冰神一直心繫暗雲,自己的苦心追求只落得個自討無趣的苦果;而令他眼前一亮的螢火卻又是暗雲的舊情人,最後更是不惜以死保護暗雲,青帝連搭訕的機會也沒有。
青帝記得自己的爺爺曾說過,對劍神宗的男人而言,劍與女人不可兼得。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劍,有怨而無悔。他是天生的劍者,唯有劍能夠支撐他心中的世界。
青帝輕輕撫過醉銀劍綠瑩瑩的劍鋒:「什麼時候你能化身成美女,那就可以彌補青帝少爺的遺憾了……」
劍鋒閃過一道綠光,像是作出不屑的回應。
青帝打了一個酒嗝,緊緊抱住懷中的醉銀劍,在漆黑的冷風裡安然入睡。
秘明島的江邊,星主與一個高大修長的男人並肩而立,兩人靜靜望著江心處那個巨大的漩渦長久無言。
「真沒想到,我又一次回到秘明島了,真令人懷念啊,這裡的空氣還是從前的味道,好像這麼多年來一直沒變。只不過,這個漩渦讓我看著極不舒服,全身上下都冒出火辣辣的疼痛感。」
那男人緩緩轉過臉來,右邊臉龐上銀白色的面具泛出冰冷的光澤,像是黑暗深處緩緩翻動的亮白劍鋒。
「能在那恐怖一擊中活下來,上天也待我巫夜不薄了。或者,它要親眼看著我實現當初的誓言。」巫夜微微一笑,笑容裡藏著凜冽的殺意。
「你膽敢一個人前來秘明島,真當以為青冥無人能殺你?」星主冷然問道。
「邪星師兄,別用這麼惡狠狠的語氣說話嘛。我們師兄弟很久沒有見面了,難得相聚一番,就不要盡說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掃興了。」巫夜輕然一笑,神色之中帶著女子特有的嫵媚。
「你來秘明島所謂何事?」星主冷哼一聲問道。
「見見故人,遊歷故地。」巫夜輕描淡寫地說道。
「當真?」
「畢竟我在秘明島生活了二十年,這裡就是我的故鄉。流落滄藍的那些日子裡,我時常想起在秘明島度過的日子,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年月。如果不是無意中發現了師父留下的青龍丸半製品,或者我會一直在秘明島生活下去,三武皇的時代也不會來臨,我,必定是凌駕在你們頭上的武尊!「巫夜豪情一笑,盡顯霸者氣勢。
「對,你的天資一向比我高,就連研製青龍丸也是你大部分的功勞。如果不是你急於驗證青龍丸的藥效,你的紫血血統就不會突然激發。說不定你能以東玄人的身份安然度過一生。」星主的語氣裡有幾分感慨。
「哼,東玄人的嘴臉我可算是看透了,口口聲聲嚷著大義,他們只是妒忌我天資和實力比他們強罷了。二十個紅王圍攻我一個人,可真看得起我巫夜!我發過誓,只要我死不了的話,我定然讓東玄人嘗試一下那種被虐殺的滋味!」巫夜咬牙切齒道。
「早知如此,當年那一招我就不應該收住……」
「你後悔了嗎……」巫夜低聲道,往事的追憶裡有深深的惆悵。
「後悔。如果不是我念及同門之情,狠然下手,東玄就不會有今天的劫難。」星主淡然說道。
「如果當初東玄人不對我趕盡殺絕,我根本不會變成今時今日這個樣子!當年的巫夜比東玄任何一個孩子都要溫順善良!你是我的師兄,你比任何一個人都瞭解我,但是你沒有保護我,最後還想置我於死地!」巫夜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叫道。
星主默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良久才無奈歎道:「對,確實我是對不住你。所以,你現在回來找我算賬來了?」
巫夜淒然一笑,輕輕搖頭,「我說過了,這次回來我只想見見故人,遊歷舊地。沒有任何其它意圖。」
「你要怎樣才能放過青冥,放過東玄?是不是我這條老命死在你手中,你就可以既往不咎?」
巫夜的笑容變得很苦澀:「我和東玄人的仇恨太深了,並不是你一條性命就可以化解的。」巫夜輕輕摘下右臉上的面具,三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直直劃過他整張右臉,「這就是你的徒弟紫月所為,傷口無法癒合,正如我心中的傷疤。東玄人的所作所為我無法原諒。」
事已至此,星主知道不管他怎麼說都無法消除巫夜的仇恨心,當年發生過的事情歷歷在目,確實也正如巫夜說的那樣,並不是死去一兩個人就可以了結。從前的他沒有想到當時的心軟竟為東玄帶來如此災難。四十年前他認為做對的事情,卻在四十年後令他後悔不已。
「這樣吧,十年之內我不會再踏上秘明島。十年之後,如果你還沒有死的話,那你只能眼睜睜看著青冥滅亡了。」迎著星主驚異的眼神,巫夜幽然感歎,「就當是為了報答當年你留我一命。從今往後我們再無拖欠。」
巫夜望著滿頭白髮一臉老態的星主不由得一陣感傷,四十年過去,自己的模樣並無太大改變,而身為東玄人的星主已經成為一個白髮老人。當年迫害自己的東玄人大部分已經死了。和純種紫血魔人相比,東玄人的生命短得令人惋惜。然而他們卻可以在短暫的數十年生命裡,作出令後人記恨千年的惡行!
「我走過東玄和滄藍很多地方,沒有哪裡能夠媲美秘明島。若是能在秘明島生活一輩子,也許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巫夜微微一笑,回過頭來深深地望了星主一眼,「再見了邪星師兄,感謝你二十年來待我如親弟弟。若是哪一天你到師父的墳墓前奠祭,告訴老人家一聲,叫他不要再惦記巫夜了,不肖弟子巫夜沒有顏臉回來見他……」
巫夜輕然一躍,站在江水之中御風疾行,瞬間消失在如同濃墨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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