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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海上飛鴻 文 / 玉弄弦

    天已將暗淡。

    淡淡的火彩雲下,泛著淡淡的夜色。

    闌珊之光已經亮起,日出而作的人們順著日的最後光輝回家休息。

    紅牆下的白花依舊貌美。

    白花下的綠葉依舊茂盛。

    露珠卻不知映襯何種顏色。

    不知是何顏色的露珠卻映著一片燭紅。

    那片紅燭是徐夫人數年如一日點亮的闌珊之光。

    滿月高掛。

    落日還未沉入海下。

    海岸盡頭的落日餘暉撒盡一片黃金鴻。

    海邊的漁船早已停靠岸邊。

    船的依靠是海港,而疲倦的人又拿什麼來依靠?

    月光下,那艘漁船上緩步走下一個人。

    那個孤獨身影在淡淡的落日餘暉下看得出是個男人。他的眼睛,在淡淡夜色與落日餘暉中顯得無比疲倦。

    他的疲倦深入骨髓,就如他的皮膚保護血脈一樣保護著他的眼瞳深處,棕色的眼瞳讓他看起來很高貴。

    蹣跚的步伐、搖搖晃晃的身影,在夜中——走向那個小竹屋。

    此時,竹屋內一片黑暗,與先前的那棟紅樓形成了鮮明對比。

    帶漁帽的男人輕輕打開了竹門,輕輕地走了進去。

    如果有人看見了他現在的動作,一定會以為他是一個即將潛入別人家中的笨賊。

    這如果是他的家,那他為什麼又要這麼小心翼翼地動作?

    帶漁帽的男人對著半掩開的竹門,輕聲道,「你是誰?」

    竹門內,此時一片黑暗,就如一間陰暗的鬼屋。

    沒有回聲,帶漁帽的男人也同樣沒有走進門。他以平常動作的將漁帽摘下,頭也不回的將漁帽向身後扔去——漁帽準確無誤地落在了竹屋外的木柵欄上。

    正在此刻,那個黑暗的屋子裡突然傳來了聲音:「好手法!」

    「彫蟲小技。」那個男人的聲音很淡,從他的話語中,聽不出一絲不悅。

    可,他的屋子裡明明來了不速之客,他為何也不在乎?

    燈光,突然亮起。

    就如黎明的曙光突然將黑暗刺破一樣耀眼。

    淡淡的燈光下,一不小心就映出了那個男人的面容。這張臉很俊俏,可是左額頭卻有一道不深的疤痕,他眼中的疲倦就像是清水中的一灘污泥。

    相對的,與這張臉正對著的臉卻與他迥然不同:油光粉面的玉臉上沒有一道細痕,兩縷髮絲後分向耳,拿著玉扇的纖纖細手卻又是個男人的手,此人衣服太乾淨,白玉儒袍在污穢不堪的漁村太耀眼。

    見到站在自己家裡的人是個男人,他的臉上展現出略微失望表情,道:「兄台,何干?」

    「徐鴻飛?」白玉袍男子笑著反問。

    那個男人道;「不是。」

    白玉袍笑著,譏諷道:「六歲習武,十二歲加入義軍,十六歲斬殺紅城都尉,十七歲當上校守,十九歲進入禁衛軍擔當內衛總領,二十二歲時因為得罪英妃而棄絨從武,二十四歲當上武林盟主,二十六歲迎娶醫聖之女,二十七歲生下一女……」

    那個男人惡狠狠地眼神,大聲咆哮:「住口!」他的身體已經有了攻擊姿態,如果他失去理智就會發生一場打鬥。

    白玉儒袍一搖玉扇,接著道:「三十六歲被扶靈忍者追殺,在激戰兩天一夜後,斬殺扶靈紅衣中忍;三十七歲時再次被扶靈忍者追殺三天四夜,後逃往少室山;三十九歲時為兄弟報仇而召集武林人士攻打扶靈村田部落,後被……」

    「啊……!!!」

    近乎瘋狂的大吼中,徐鴻飛全力朝那個白玉儒

    :,看書網;競技滲出了鮮紅。

    一道冰涼,由刺痛延伸至劇痛,至麻木到沒有痛覺。

    感覺危險,是一種直覺,是江湖人在血腥之中慢慢學會的一種獨特的本能。

    而且,在血腥中打拼的人,學會的還不止這些。

    天上、地下,任誰也看不清他的劍招,更不會有人知道他用的是什麼功夫,只知道他最常用劍。

    他的劍法可大可小,可以用來殺人,還可以用來救人。

    他的名聲能夠這麼好,劍招一定更善於救人。

    他就靜靜遊走於世間,遊走於塵世的邊緣,早已沒有人能說出他是何時開始在江湖闖蕩,能活下來的人本就不多,而知道他身秘密的人,除了還在世的幾個絕頂高手外,就只有那些死在他劍下的亡魂。

    他,就是喝神泉山下水長大,龍家山莊的三少爺——龍迎風。

    比起龍迎風這個名字,他更喜歡人們叫他龍三少。

    白玉儒袍血眼通紅地望著面前這個比他更俊俏的藍衣公子。

    白玉儒袍身上的白衣此刻已經染成了紅衣,即使衣服上染著自己的血液,他也恨不得立刻換掉這件衣服。血粘著皮膚的感覺太難受,特別是血液乾涸後,感覺特別難受。

    白玉儒袍對這那位藍衣公子狠聲道:「你是誰,為何會來這裡攪我好事?」

    藍衣公子,面無表情地在擦拭著手中的一支帶血的木棍,並不想回答他的任何問題。

    他的孤傲,就彷彿當眼前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他見過這樣的俗人太多。

    沾染血紅的土地上,徐飛鴻感激地望著藍衣公子,方才就是這個人救了他。他早已麻木,早已看淡,早已無話可說,只有用眼神表示自己的尊敬。

    「放了這個人,你就可以離開了。」藍衣公子淡聲道:「以後都不准再回來。」

    白玉儒袍一舔乾澀的嘴唇,表情詭異地道:「在我走之前,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一頓,又道:「如今世間,能在兩招打敗我的人數不出第三個!」

    藍衣公子淡淡地回道:「我就是那第四個。」他輕輕一笑,棍再次出手,道:「好了,你可以離開了。」

    白玉儒袍怒不可言地望著藍衣公子,可是頭上還在流淌的溫血卻叫他不得不低下驕傲的頭顱。

    他重重一哼氣,轉身就走……可,待他剛走了兩步,身後那個藍衣公子卻又發話了。那個藍衣公子淡聲道:「把你的這把假玉扇也一起帶走,我看不慣這種做工無可挑剔的贗品。」

    白玉儒袍啞口無言,也只能悻悻地快步離去,他沒有死在這裡絕對是一種幸運。

    在他離開前的那個眼神,好可怕,就彷彿來自地底幽冥的炙熱岩漿。

    若是岩漿能夠衝出地殼,是千年寒冰也難以熄滅。

    「謝……謝謝,你!」徐飛鴻結巴地拱拳,謝道:「我方才差點被他打死。」

    藍衣公子依舊一副不在乎地模樣,沒有回答,或許他遇見這樣的事情太多,已經沒心情去在乎。

    他轉身,拿出腰間的一把散香的檀木扇,輕輕扇著,這種檀木香味能夠提神醒腦,經常使用還能延年益壽。邁著輕步離開,他動作之間瀟灑無比,就如一束風中的青絲被吹散,飄向遠方。

    走了約三步半後,忽然回頭,他堅硬地聲音道:「徐飛鴻,你知道你的妻子女兒在等你嗎?」

    「知道。」徐飛鴻表情痛苦的將頭轉向一邊,淚水已經在眼眶聚集。

    藍衣公子笑道:「你若是知道,那又為何躲在這裡不敢回去呢?」

    「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徐飛鴻反問道,「你若是我,你會回去嗎?」

    「我沒有牽掛,所以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藍衣公子訕然一笑。

    徐飛鴻哀歎一聲,又道:「正因為你不能回答我這個問題,所以你才不會明白我心中的苦楚。」

    「那我收回剛才那句話。」藍衣公子笑得好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

    徐飛鴻也苦笑道:「你笑起來很迷人,幸好我是男人,不然一定會被你的笑給迷住。」

    笑容轉變為自嘲,藍衣公子道:「我一生沒有什麼煩惱,可我的笑卻時常給我帶來麻煩。"

    遺忘,就是常常開心的最好辦法。

    常常笑,會帶來好運。

    藍衣公子卻把好運當成麻煩。

    無語的徐飛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閉嘴。

    眼前這人太獨孤,行事太乾淨利落。

    酒,最初來源於戰爭,伴隨著爭鬥流傳,有酒的地方就有爭鬥,與別人爭鬥,與自己爭鬥。

    酒雖然不能把憂愁全部驅逐,但它可以讓人暫時忘記煩惱。孤獨是種傷疤,酒能麻木感覺,減少傷痛,在沒有找到解藥時,只有酒能緩解病痛,解除煩惱。

    沒有了煩惱,人還記得什麼是痛苦嗎?

    不會痛苦,人又記得什麼是功名利祿嗎?

    不會記得功名利祿,人就會時常開心,時常歡笑。

    時常開心,時常歡笑的人才會發覺身邊的美好食物。

    龍三少,正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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