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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兄弟不和睦 文 / 弘毅知難

    原來,這位主祭大人趙布泰,又作卓布泰,瓜爾佳氏,滿洲鑲黃旗人。史書上說他有四大功績,分別是:收服索倫部、圍攻洪承疇、西伐李自成,以及日後的「追擊明桂王」,官職也就從小小的牛錄額真,歷經甲喇額真、兵部理事官、梅勒額真、刑部侍郎,累擢至今日的內大臣、鑲黃旗滿洲固山額真,爵位從三等阿達哈哈番,累進世職二等阿思哈尼哈番。

    其實這都不算關鍵:他有個親弟弟,叫做鰲拜。

    鰲拜的親哥哥,後面21世紀的各位小夥伴們,不知道你們感不感興趣,但是弘毅最初聽到自己要和這位鰲拜大人的親哥哥一起公幹,立即來了興趣。為何?按照正史所記載,這位趙布泰大人把明桂王永歷帝朱由榔打的跑到緬甸去之後,「乘勝追擊,越南甸至猛卯而還。捷聞,賚蟒服、鞍馬」。後來,「康熙元年二月,師還,上命內大臣迎勞。尋追論在軍勘將士功罪不實,與議政王貝勒爭辨,語怨望,論絞籍沒,上命寬之,奪世職,罷都統」。

    也就是說,正史上的康熙二年,這位趙布泰因為評定將士們的軍功問題,與議政王們口角起來,要不是康熙皇帝求情,差一點得到「罰沒旗藉、絞殺而死」的下場。這就來了問題了!

    既然是康熙二年,那應該是趙布泰的親弟弟鰲拜做輔臣攝政的時候了,但他卻被「奪世職。罷都統(鑲黃旗滿洲固山額真)」。是鰲拜當時還不夠「強硬」救不了哥哥?還是兄弟二人本身就有嫌隙?

    弘毅就是帶著對這個問題的無限遐想,和趙布泰走到了一起。一路上弘毅都在自己的轎輦中翻來覆去的思考這個問題,卻始終得不出一個貌似合理的結論。

    好不容易到了打磨廠附近和碩親王府邸,在主家人將這二位皇帝欽差讓進偏殿休息的時候。弘毅才有機會和趙布泰套套近乎。

    「趙布泰大人,今日有勞您了!」弘毅率先開口。

    「哈哈,貝勒爺哪裡話,奴才為皇上效命,萬死不辭!」趙布泰作為清初的一員悍將,對話的基調都這麼孔武有力!

    「是是,大人克索倫、收經略(指洪承疇)、破闖賊,這些功勞哪一樣不是居功至偉呀!」好吧,弘毅只能順著人家的脾氣來,慢慢往自己的正題上靠。

    「奴才那些個戰績。在貝勒爺您面前不值一提!」沒成想大將軍來了這麼一句。

    「我?」弘毅沒有明白過來。

    「正是小爺您呀!哈哈!沙爾虎達都告訴我了。他在呼瑪爾之戰之所以能和明安達禮拿下那些個羅剎匪兵。還不是全賴小爺您的運籌帷幄?木蘭演武又把鰲拜打的狼狽不堪,足見您用兵得法呀!小爺雖然年幼,卻知兵善用。實在是我滿洲之幸、大清之福呀!」趙布泰也是如數家珍一般,把小玄燁掛起來表揚。

    「哦,您不說我還忘了,鰲拜大人還是您的親弟弟呢……這個……上次木蘭演武,玄燁得之僥倖,也全賴鰲拜大人忍讓成全呢……」弘毅在沒有弄明白這兄弟二人親密程度的情況下,本來想客套一番的,不料對面的趙布泰卻出人意料的打斷了他。

    「貝勒爺不必過於自謙了!鰲拜那傢伙我最清楚,真要是到了要害之處,他哪裡會顧及您的什麼面子?就是我們這一個爹娘生養出來的兄弟。他又哪裡會說什麼禮讓照顧一類的?當日在木蘭圍場,他是下了狠手的,只不過,小爺您比他更狠罷了,奴才當時看得十分清楚!哈哈!」

    「這,玄燁年幼,沒有輕重……」

    「不,要我說,小爺打得好,打得妙!哈哈,就是要讓鰲拜這個日益目中無人的所謂『大清第一巴圖魯』知道知道,漢人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對!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哈哈!」趙布泰回憶起當日木蘭圍場鰲拜的狼狽樣子,竟然毫無掩飾的朗聲大笑,全然不顧這是在人家鄭親王府邸,外邊正殿裡就是和碩大福晉的靈堂!

    弘毅看得明白,一番縝密思考判斷:其一,趙布泰不像是故意作態給自己看,靈堂之外能夠開心大笑、毫不顧忌,說明真是開心不已。其二,作為兄弟二人,同為內大臣,但是哥哥趙布泰是二等男,弟弟鰲拜卻是一等公,這爵位之間相隔了「侯、伯、子」三級,更別說一級還分著三等呢!差大發了!也許再加上鰲拜為人飛揚跋扈,看來這兄弟二人關係十分一般!如果自己判斷正確,就不難解釋正史中為何趙布泰都差點丟了性命、而鰲拜無所作為的原因了。

    如果真是這樣,此處的兄弟不睦,是不是可以為我所用呢?

    「再說了,呼瑪爾堡的羅剎匪兵也不是那麼好打的。但是,幸虧沙爾虎達規勸明安達禮聽從了小爺您『賊城堅固,強攻不得。層層圍困、炮轟箭射,飛鳥不出、一人難逃。鏖戰百日、賊必自降,活捉匪首、午門獻俘。彈糧充足,退則辱國!』這四十八個字的上上之策呀!看似句句樸實無華,其實那些不帶兵的人怎麼會知道,這十二句話,把整個戰事都歸攏在了一起了!妙!奴才實在欽佩不已!」說到這裡,趙布泰來了勁頭,居然離座起身,端正衣冠,右手捶胸,單膝向弘毅拜去!

    這是在給小貝勒爺行軍中之禮了,弘毅豈敢隨便消受?這位固山額真大人,可是鑲黃旗的都統,要是尋常打千兒作揖啥的,打個馬虎眼也就過去了。可這上三旗之一的鑲黃旗滿洲都統給你皇二子行軍禮,你背後的皇帝怎麼擺佈呢?

    弘毅趕緊跳下座椅,忙不迭閃到一邊。躲過這一禮,然後急忙伸手相攙。

    「大人萬萬不可如此!我那全是僥倖言重而已……」話出一半,弘毅突然發現了一處疑問:自己當日在慈寧宮說這番話時,只有皇太后、皇帝、明安達禮和自己在場。而且皇太后也要求秘不示人。後來到了戰場,就算明安達禮和沙爾虎達做了交代,可遠在京師的趙布泰是如何知道的?

    「大人是如何知道玄燁當日的胡言亂語的?」弘毅和趙布泰再次落座,看似無意一問。

    「那裡是胡言亂語,貝勒爺不要再和奴才推諉啦!哈哈,滿洲男兒說出來的話,那就是板上釘釘!哈哈!至於我怎麼知道的?還不是沙爾虎達那個小老兒給我來信,非要顯擺顯擺自己的功勞,要不我又如何得知?」趙布泰先是給玄燁上了一課,最後才說出來「情報來源」。

    「哦。沙爾虎達將軍和大人……」弘毅這才想起剛才人家趙布泰好幾次提及沙爾虎達。只不過自己當時一門心思去窺探人家兄弟二人的關係這個**。沒有注意到這個信息罷了。

    「哈哈,我和他,可是老搭檔了!」說道自己的過往戰功。趙布泰打開了話匣子。

    原來,趙布泰無論是收服索倫部、圍攻洪承疇,還是西伐李自成,都和沙爾虎達並肩作戰,結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誼」,即使沙爾虎達累進一等阿思哈尼哈番、帥師駐防寧古塔、擢升固山額真之後,這種戰鬥中結下的兄弟之情依舊如故,兩人時常保持通信聯繫,互相切磋統兵作戰之道。

    交談之中。弘毅驚奇地發現,這位趙布泰對自己任用羅剎火槍兵、設立火器營、開辦火器研究院等等作為,都是極其認同,而且對羅剎不斷西來、南下十分懊惱,恨不得能夠再次和沙爾虎達一起統兵馳騁於北疆、將羅剎匪兵趕盡殺絕。當然,這一切都和自己當日大敗鰲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趙布泰也是毫不否認。

    好幾次說到鰲拜,趙布泰很自然的表現出了不屑與懊惱,這讓弘毅十分感興趣。於是,瞅準一個機會,弘毅似有若無的說道:

    「鰲拜大人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呢?」

    「哼,他能忙什麼?自從去年五月他奉旨前往科爾沁給當今皇后行聘妃之禮後,皇上就沒有給他什麼擺得上檯面的差事了。哦,除了木蘭圍場被貝勒爺打的丟盔卸甲之外,哈哈……」趙布泰又是一陣得意,卻沒注意到對面的貝勒爺目光炯炯!

    原來順治十一年的五月,福臨廢皇后為靜妃之後,重新禮聘科爾沁鎮國公綽爾濟之女烏倫珠日格為妃,也就是當今的皇后。當時,遣鎮國公巴布泰、內大臣巴圖魯公鰲拜、禮部侍郎渥赫、理藩院侍郎沙濟達喇等往行聘禮。帶去的聘禮有「馱甲冑玲瓏鞍馬五疋(同「匹」),緞五十疋,青布百疋,金茶筒一,銀盆一。設宴宰牛九頭羊七十二隻。」

    「鰲拜當年去了科爾沁?」弘毅脫口而出。

    「啊?是啊,和鎮國公巴布泰、渥赫、沙濟達喇他們一起去的。不過去了也白去,回來之後,皇后對他也是無用……」趙布泰還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之中,隨口一說。

    「哦,巴布泰、渥赫、沙濟達喇……」弘毅卻在心中默念著這三個與鰲拜同行前往科爾沁部的官員名字,默不作聲。

    正在此時,跟班兒的小吏進來稟報,說正殿靈堂準備就緒,給鄭親王福晉的加祭儀式可以開始了。

    「貝勒爺,奴才就腆居主祭之位了?」趙布泰客氣一下。

    「皇阿瑪欽命,自然您是主祭。大人,請!」弘毅拱手相讓。

    「哈哈,貝勒爺請!」趙布泰當先而出。

    弘毅心中繼續默念著那幾個名字,心不在焉的跟在後面——

    這幾個人,到底可靠不可靠?

    索倫部是清朝初年,達斡爾族和鄂溫克族、鄂倫春族和布裡亞特人等部族的統稱。他們共同信奉薩滿教,具有相互聯姻的近親關係。「索倫」是達斡爾人對鄂倫春人的稱呼,意為「生活在山林的人」,因鄂溫克人英勇善戰,所以其周邊部族同被稱為索倫部。索倫部並非一個民族實體,而是周邊各部族集團的統稱。據《清史稿》記載:「順治元年,(趙布泰)偕甲喇額真沙爾瑚達(沙爾虎達)略黑龍江,克圖瑚勒禪城,俘二百餘人」。之後,黑龍江平定,清朝將索倫部編入布特哈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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