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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雅俗共宵夜 文 / 弘毅知難

    ps:本章多謝青梅竹馬小x同學的友情幫助!

    戶部漢尚書戴明說這一番對於同安王鄭芝龍的議論,信心滿滿、言之鑿鑿而且深入淺出、精準透徹,引起了大夥兒的足夠重視,卻許久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每個人都是沉思不語、心事重重的樣子,這讓戴尚書變得有些氣餒起來。

    但「搶話插入」的戴明說,卻實實在在、毫無差池地把弘毅要表達的都給代勞了,著實讓小貝勒爺大喜過望,也終於明白剛才人家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用意了!要是放在別人身上,弘毅早就大加讚歎、果斷附議,進而在這個基礎上揚長避短、為我所用,爭取形成會議決議了。可偏偏這位是戴明說戴大人,功利心極強之人。如果弘毅結果話茬,必定搶了風頭,所以不能這麼辦,否則怎麼體現人家的功勞大大的呢?還是等一等皇帝的態度吧,留一點時間給福臨親做表揚。

    皇帝福臨也聽明白了戴明說的主旨:同安王鄭芝龍善於洞察諸夷之間的矛盾和利益糾葛,並能從中牟利,更善於「以夷制夷」,可以用他「武裝貿易」於海上而萬無一失!更是經噶達渾的提醒,皇帝想起當年佛郎機火槍兵幫助南明「助紂為虐」的暴行,如果鄭芝龍果真如戴明說所言,率領大清戰船縱橫海上、展佈國威,好好懲戒紅毛一番,倒也是一件十分痛快的事情。只是既然定了從速北進征剿羅剎的事,再在海上興師動眾,似乎有些忙不過來……

    湯若望卻是左右為難:鄭芝龍再次出海,無異於魚躍深潭、龍潛大海,對荷蘭是極大的打擊,而且對於自己傳教事業的幕後金主葡萄牙也絕非什麼好事!可自己是一名教士,要將主的福音更多地在這篇古老繁華而且自成一脈的土地上廣播開來,就必須依托當局者的支持和信賴。更有甚者,天主的使者、小皇子玄燁剛才似乎已經察覺了自己對葡萄牙人的偏袒。明確表達了對自己排斥荷蘭人的不滿……孰重孰輕,一時真是拿不定主意。

    滿臣在這件事情上基本沒有太多牴觸:即使鄭芝龍再次揚帆出海,其船隊中滿人少之又少、幾乎沒有,只要皇帝給鄭氏船隊的將領中留下足夠的滿洲缺和蒙古缺,也就無所謂了。退一萬步講,海上航行之人勢力再強大,終歸還是要上岸的。只要滿蒙八旗保持戰力,諒他鄭芝龍也不敢動了反覆之心!

    漢臣卻是各自玩味:

    李際期早對清廷敬而遠之了,如今只是在得過且過、混口飯吃,聞聽這些人動了鄭芝龍的念頭,感覺就像「同是天涯淪落人」,終歸都成了人家的旗子、家奴。任人擺佈罷了,夫復何言?

    劉昌今兒個連續參劾了胡世安、戴明說兩人,思量著現如今自己在皇帝眼中應該算作半個御史了,早些日子那個「黨同伐異」的印象應該淡化不少。可如果繼續「狗咬狗」,恐怕就有點過分了,不要弄巧成拙。況且私下裡,那些同朝為臣的漢人風議也不能輕視。還是暫且收斂一二為好。

    衛周祚一直在扮演著專業領域技術人才的角色,求的也是平安度日。對於去不去海上、誰去海上這些「大事」,抱定了不摻合、不排斥的態度:你們好自為之,我明哲保身就好!

    只剩下一位胡世安了,恰巧只有這位年逾六十的禮部漢尚書對戴明說的一番高談闊論不以為然,甚至頗為反感。但自己剛剛被劉昌參劾失職之罪,現如今也不好在皇帝沒有徵求意見的情況下就貿然進言。

    「皇上,臣奉旨回奏已畢。恭聽聖訓!」不甘寂寞的戴明說主動提醒福臨,強烈要求「點贊」!

    「呵呵,你說得有些道理。同安王果若如你所言,善於縱橫捭闔、周旋諸夷,又能以夷制夷、攻伐果斷,的確是我大清的人才。」福臨不得不出言肯定一番,戴明說立即喜上眉梢了。

    「只不過。讓他率眾出海、通商倭國嘛……茲事體大,尚需詳議!玄燁,你剛才言還要思慮周全才好呀!」福臨看來不太願意傷了這位好面子的人的臉面,於是拿起弘毅說事兒。

    「皇阿瑪教訓的是!玄燁謹記!兒臣願意聽聞諸位大人對此事的議論。潛心學習!」弘毅可不想讓一隻強大的海上艦隊胎死腹中,故意想要「軟性增加」一項會議議程。

    還沒等福臨有所表示,殿外傳來了「咚、咚、咚」緊緊密密的鼓聲,卻聽得弘毅心中也一陣近似一陣:不巧!鐘鼓樓擊鼓了,這急促的十八聲「急鼓」之後,必然再是慢悠悠的十八下「緩鼓」,表示「日落而息」的時候到了。難道要散會不成?

    「主子,已經酉時了。」後邊侍立的總管太監吳良輔聞聽鼓聲,小心翼翼走到皇帝身旁,輕生提醒。

    弘毅有些失落,不自覺就想到拿這個老閹奴出氣,故而盯著他一臉不悅之色。吳良輔似乎有所察覺,反而衝著小爺微微點頭!

    其實也怪不得吳良輔,他這是職責所在。

    今天這次御前會議,從下午未時三刻一直整到酉時,足足開了一個時辰還多,兩個小時大伙滴水未進,議題眾多,可謂高效了。但按照紫禁城宿衛制度的規定,到了酉時就是夜間了,宮城四門必須緊閉,而且沒有特殊情況不能開啟。如果還在這位育宮繼續開會,這十幾號大臣今兒個夜裡可就甭回家了!

    「哦,酉時了都,朕這一時用力,諸位愛卿跟著受累了!」福臨站起身來,伸出雙臂舒展了一下,底下大臣們也趕緊悄悄微動一番酸麻的四肢。

    「主子,奴才剛才已讓御膳房準備了茶點,您是否歇息一下?」吳良輔及時提醒一句。

    老閹奴,你還真是心思機敏呀,準備茶點?那就是宵夜嘍!也就是說可以繼續開會?管不得衝著小爺我點頭呢!那老閹奴是讓我放心的意思呀!哈哈!——弘毅明白過來,收拾服帖了的吳良輔,的確是調度事務一把好手!

    「好,就傳到殿內,給諸位愛

    卿也都設了案席。我們吃了再議!你這一說,朕還真是餓了!諸位,你們是不是也都餓了呀?」福臨十分關切的走下御階,來到了眾人之中。弘毅和湯若望也只能急忙跟著下來。

    「奴才不餓,皇上辛苦!」搶著巴結的自然是郭科。

    「哦,還有。吳良輔,你去景運門找今日當值的侍衛大臣。讓他們將合符送來,會議之後也好讓諸位愛卿順利出宮。另外,安排人通知宮外候著的各府僕從,讓他們先回去通傳一聲,別讓諸位家裡惦記著,還以為朕拿你們如何了呢。呵呵。」福臨站在躬身垂首的眾人中間,昂首挺胸、器宇軒昂,卻佈置了一個極盡人情的任務給吳良輔。

    「庶!」吳良輔應聲而出。

    「奴才(臣)謝主隆恩!」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甩下馬蹄袖,跪頌皇帝體恤!

    「起來起來吧,咱們君臣邊吃邊說,來來,都坐!」看著一群太監搬來幾幅桌椅安排停當。一眾宮女端來各色糕點酒水擺放端正,福臨這才回身走回御座,其時面前御案也已琳琅滿目了。

    這次弘毅可不能再回御階之上吃喝了,而是和湯若望一起,與幾位覺羅大人、老資格分別落座於五六張八仙桌前。當然,北邊一處都是要空著的,總不能把後脊樑衝著皇帝、自己大吃大喝吧。

    弘毅和湯若望兩人單獨坐了一桌,一位兒子一位爺爺。比覺羅、奴才要親貴一些,被安排在御階之下、最靠近福臨的位置。十分有心的吳良輔的確不凡,單獨給小玄燁準備了一碗溫熱的人乳,給老瑪法上了一杯金貴的葡萄酒。

    說是用「點心」,卻不僅僅是沙琪瑪等糕點。滿人喜食酒肉,「宵夜」自然少不了一些牛羊肉和白酒。不一會兒,滿人為主的多數幾桌早已經熱絡起來。推杯換盞、大快朵頤。

    外圍的漢人桌席卻是安靜得多,每人都是正色端坐,一手掩面一手持物,輕輕咬一口點心。慢慢咀嚼之後,再呷一口酒水,儀態落落大方,根本不動那些附著於大大骨架上的肉食。偶爾有滿洲官員過來寒暄敬酒,也只是恭謙附和,應付了事。對於滿人的「粗陋」,漢臣大多是在心裡鄙夷,而滿人對漢臣的「拘謹」,也都是哈哈一笑,不以為意。

    弘毅饒有興致得觀察著滿漢大臣的吃相,愈發感到滿漢化差別在小小一個「吃」上都體現得如此明顯,若要統和出一個全新包容的滿漢化,任重而道遠呀!

    其實,清王朝立國初期雖戰事未息,但其對物禮樂卻已是相當重視了,突出表現在「尚孔崇禮」上:

    早在關外皇太極時期,滿清即已對儒家思想採取了認同的態度,入關後才一個多月的六月十六日(1644年),即派員祭先師孔子。十月,正式襲封孔子第六十五代孫孔允植為「衍聖公」,依明朝例兼太子太傅。順治二年(1645年)正月,更賜予孔子「大成至聖宣先師」的新名號。於是,孔子搖身一變而成為滿清王朝的「至聖先師」。

    對於朝會、典禮,以及接待屬國使臣等「朝堂大儀」,清室也是十分重視,幾乎全盤照搬前明禮儀,並對所有規制流程都詳加規定,不可謂不重視。但在一些細節之處卻無可避免的增加了自己的東西,使那些莊嚴肅穆的朝堂活動摻入了鮮明的「滿洲特色」,特別是有「酒場」的宴禮活動,更是變得「不拘小節、熱情奔放」!

    在歷次朝鮮使臣覲見清帝之後而編纂的《燕行途記》、《燕行錄》等獻史料中,我們可以對著這種情況有所瞭解:「其宴禮也,不行酒,乍進乍撤,左右紛紛,專無紀律,酷似華擔契會,牛羊骨節堆積殿宇」。在他們看來,富麗堂皇的殿宇之上牛羊骨節堆積,大小臣僚盡為饕餮,實在有失體統。他們往往在感歎「可惜神器,誤歸天驕」之餘,對於明朝物亦只有「想像之際」,「徒切慨惋」而已。

    既然連國宴也要「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崇尚熱鬧、觥籌交錯,「小小」一場夜宵就更是「毫無禮數、杯盤狼藉」了!

    「吳良輔,玄燁年幼,不可貪食牛肉。給他換了朕的蓮子羹去。」福臨坐在上面關心兒子,盡展慈父關愛。

    「兒臣叩謝皇阿瑪聖恩!」

    弘毅聞聽此言,卻突然急匆匆端正形色,倒頭便拜——哈哈,這機會來得真是個再好不過、好上加好!

    夜宵(又稱宵夜、消夜),是指在晚上時吃的餐,為晚餐之後的餐。宋人《夢粱錄》載:「除夕,內司(內務府)意思局(宮中機構)進呈消夜果子盒,盒內簇(集合)諸般細果:時果、蜜餞、糖餞等品。」「消夜」稱「宵夜」,這名號古已有之。(。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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