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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幕府有運籌 文 / 弘毅知難

    琉璃廠大街,兵科右給事中季開生府邸。

    「談老先生,此事如何又與家父牽扯上了瓜葛?」季開生終於老老實實坐在了談遷的對面,一臉嚴肅的耐心詢問。

    剛才說起昨夜御前會議種種情況,生性耿直的季開生,因為小貝勒爺玄燁對自己的救命之恩外加知遇之恩,簡直是急的坐臥不安、火急火燎。他清楚,如此漏液會議,一定是有大事發生,而這件大事的起因,卻是自己和張歲寒等人參與「臥底」朝鮮行商私販御馬一事而起的。既然如此,他季開生就不能木知覺也,甚至做好了投桃報李、挺身而出的準備,只要能夠保全小貝勒爺就行!

    但就在剛才,儼然已經成為自己的主心骨、或者說是小爺「幕府師爺」的老狐狸談遷,卻再三勸解自己不必著急,甚至不惜抬出了自己遠在江南老家的父親!這一下子,季開生更是有些「丈二和尚」了,只能強壓著焦慮,來問個仔細。

    其實,不僅季開生少年成名、才卓越,素有「江南才子」之稱,就連他的一大家子也是大有來頭。

    季氏家族祖籍在江南省泰興縣季家市(今靖江市季市鎮),本就是季家市的望族。季開生的祖父名為季三卿,字鳴寰,是明崇禎朝廩貢,生有四子。長子謹庸,乃明萬曆朝副貢。次子寓庸,即談遷所說的季開生之父,字因是,明天啟元年中舉,次年中進士,歷官浙江余姚、臨海及河南祥符(今開封市)縣令,有政聲。後任吏部主事,因和權奸魏忠賢的黨羽不合,辭官歸里。

    這位季寓庸辭官回鄉後,即經營鹽業,成為巨富。當時言富者。有「北亢南季」之說,即山西米商亢氏、揚州鹽商季氏,他們俱以富聞於天下。由於資財富裕,季寓庸治園於揚州城東隅,號「嘉樹園」。季寓庸居於園中,讀書於春柳草堂,以詩書畫自娛,並耗巨資購買收藏書畫古籍。

    有了一位酷愛讀書寫詩、收藏字畫的富商老爹,還有官宦背景。身為「富二代」和隱性「官二代」的「長公子」季開生能成為所謂「江南才子」,也就不足為奇了。奇的應該是,他能在這種條件下養成剛直不阿、敢於直言的官品性格,實在難能可貴。不過這應該還要部分歸功於他爹季寓庸。據地方史料記載,即使是在三年之後的順治十五年,人家恰好70歲高齡之時,這位季寓庸老先生仍然出錢出人,協助泰興知縣陳棐抵禦海寇及處理其他亂事,可謂「愛清國忠清君」的富商典範!

    非但如此。季寓庸七個兒子,後來各個出落得很有出息。時年二十八歲的長子季開生就不必多說了,因為玄燁的橫空出世,原本在正史裡只有短短三十二年生命旅程的這位「大清第一直臣」,一定會大放異彩。

    季寓庸的次子季振宜。時年不過二十六歲,卻比其大哥還仕途頗順,早在順治四年就成了進士!他初任浙江蘭溪縣令,有政績,升為刑部主事,後任戶部員外郎,現在已經是從五品的戶部郎中了,比他大哥還高四級!

    其餘幾個,如果「度娘」一下,每個人都會有「政壇」和「壇」的諸多「下落」:季開生之三弟貞,字天秀,順治舉人,任工部都水司主事;四弟舜有,字天選,順治三年副貢,時任南寧府同知;五弟靜,字仁山,例貢,任兵部督捕司主司;六弟八士,字南宮,廩貢,知縣;七弟芝生,字善伯,應例,任北流知縣。只不過有的現在還在年幼,沒有登上歷史舞台罷了。

    如此說來,江南季氏,可謂「一門簪纓,光耀鄉里」,後世就有如此評書:「以季開生、季振宜等人為核心人物的延令季氏家族,其作為清代江南一大望族,不但在學、學術、藝術諸領域作出較大貢獻,而且爵位蟬聯,歷經數代,百餘年風流不衰,在社會上頗有聲望,是清代延令影響最大、最具代表性的化世家」!無怪乎「老狐狸」談遷盯上了如此「有錢有權、有才有位」的「高大上」一家子!

    此時客居季開生府中的談遷,卻笑瞇瞇望著面前的主人,故作神秘的說:

    「天中啊,愚兄久居江南,令尊高義,眾所周知。如今愚兄我若是說得不對之處,還望兄台海涵啊!」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談老先生怎麼還客套起來了?莫說家父,就是我季氏滿門若能為小爺盡心盡力,哪怕耗盡家財,乃至出生入死,我季開生也絕無二話!還請先生教我!」

    也是化人出身的季開生,此時卻沒有閒情逸致和談遷去掰扯什麼「愚兄賢弟」那些讀書人的沉珂流弊。或許是和毫無架子的小玄燁相處日久,再加上也曾經自降身價、冒充師爺去和朝鮮馬販子打交道,季開生現在也潛移默化變得「務實」了許多。

    「好好好,天中莫急,聽我慢慢說來。說不定我們還沒說完,宮中就會有人出來傳話了呢……」談遷笑著搖頭,卻對此刻沒有讀書人固有斯沉穩之態的季開生毫不在意。

    「願聞其詳!」

    「令尊曾任大明吏部主事之要職,殫精竭慮、盡忠國事,卻不幸深陷奸賊魏閹一黨迫害,愚兄我修《國榷》,每每論及到此,都是扼腕歎息……」談遷不緊不慢,先從自己擅長的歷史專業入手。

    「先生,天中替家父感念先生大義!」說起這段歷史,那可是當事人的親歷家事,季開生不得不按照讀書人的慣例。起身施禮,替他老子感謝人家談遷。

    「天中客套了!此事國人皆不能忘!更不能忘的是,令尊歸鄉之後,仍能振作如常,投身商賈,成為江南首富。古人常云『富者不仁』,但令尊卻秉持讀書人的本性,心懷家國天下、心繫黎民百姓,非但細心培養造就了天中兄弟如此多才之國家棟樑,而且就連你的家姊季嫻都頗有閒情幽懷。著作頗豐。又極盡孝道。人稱江南賢女!令尊多年來更不忘資助江南父老、大行孔門聖學,江南讀書之風得以日盛,談遷甚為敬佩啊!」

    季開生只有耐著性子

    子繼續點頭哈腰,替千里之外的老父親和散落各地的兄弟甚至姊妹感謝談遷。心中卻早就焦躁不安了。而談錢如此一番顛三倒四下來,也發覺季開生的不耐,終於話鋒一轉,說道:

    「但今日形勢,愚兄以為,令尊之家業,可在天中兄手中得以發揚光大了!」

    「啊……這……」這個轉圜的確太過突然,讓季開生毫無準備!

    「天中也須得當仁不讓!」談遷再填一把柴火,把個季開生弄得更是不明所以。大失所望、大出意料的說道:

    「先生,你是說讓我返鄉行商嗎?」

    「哈哈,自然不是!不過也差不多了!」談遷準備據實以告了。

    「如何差不多?」

    「令尊家資豐厚,天中兄你雖然並不看重,可如今卻可以用以給朝廷添磚加瓦。況且還是一本萬利的好事!」談遷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樣。但在季開生眼中,的確未曾想見到老學究、前明遺民談遷先生,一旦說起「利」字來,竟也是一幅呲牙咧嘴的形狀!

    「這……我為朝廷命官,豈能去行商販貨?」季開生有些無奈,更有些不屑。

    「非也!天中別忘了區區朝鮮私販馬匹一事,何以會議了整整一個晚上?」

    「呃……開生請教先生!」

    「依我判斷,清廷後面必定會放開與朝鮮的貿易。」

    「為何做此判斷?」

    「因為,小貝勒爺心中有大義!」談遷雙目放出一股難以揣測的深邃之光,看得季開生更是不明所以了。

    「哦……」

    「如若我說的不錯,天中兄得見貝勒爺之後,可以如此這般……」

    不用培訓,季開生都知道此時要俯首帖耳湊到談遷嘴邊,兩人做一番密議……

    良久,季開生卻終於大搖其頭,說道:

    「先生,我這突兀一提,豈能事事如願?」

    「突兀?只提此事,自然突兀。不過,令尊大人的旗號可是大大有用呢!」談遷早就料到季開生會有如此反應,更加篤信地說道。

    「先生,家父的旗號?」

    「嗯。剛才我們就說起過的,令尊大人可是大明天啟二年(1622年)的進士,與大明殉國的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同年。」

    「正是。」

    「今日嘛,就可如此這般……」

    又是一番交頭接耳,良久,就在兩人的腦袋同時後撤的時候,談遷早就爽朗的大笑起來,而季開生,卻是大搖其頭,又笑著嗔怪道:

    「談老先生,您還真是做幕府的大才呀!」

    「哈哈,天中兄不要見笑才是,委屈令尊大人了啊!」

    「何來委屈?家父直到此事,定當欣然而計從的!況且,這也是為了寰護貝勒爺,開生自然當仁不讓!就如此辦好了!哈哈!」

    恰在此時,門口傳來府中管事季福的聲音:

    「老爺,御前侍衛瑪拉大人,還有火器營筆帖式張歲寒張大人,一同登門拜見!」

    談遷早就如願以償,輕輕點著頭望著季開生了。

    「先生真乃孔明再世!開生欽佩不已啊!」

    「哈哈,天中兄快去吧,就按照適才我們所論,好好與小貝勒爺說項一番。」

    「好!先生稍待,晚些時候,開生再來通稟。」

    「好!」

    兩人不再多言,季開生整了整衣衫,信心滿懷出門而去……

    《打油詩一首.看每句首字》

    看遍近史皆失意

    正說當年有契機

    版圖之外已砥礪

    去來乾坤難自知

    起身已穿六甲子

    點盡天下苦與樂

    中華輝煌萬人癡

    武皇朝唯大清

    廩貢?,指府、州、縣的廩生被選拔為貢生。亦用以稱以廩生的資格而被選拔為貢生者。下的「副貢」,是科舉制度中貢入國子監的生員之一種。清制,在鄉試錄取名額外列入備取,可入國子監讀書,稱為「副榜貢生」,故簡稱副貢。所謂「例貢」,也是清代科舉制度中貢入國子監的生員之一種。因為不由考選而由生員援例捐納,故稱例貢,不算正途。

    在科舉制度下,若要取得全省鄉試的資格,首先要參加府縣之試,稱為縣試。參試者稱『儒童『或『童生『,合格錄取者稱為『生員『,『庠生『(即俗稱秀才)。在生員中再選拔一批人,升讀國子監的稱監生,其他的稱貢生。貢生又分為拔貢,恩貢,副貢,歲貢,優貢,這「五貢」為正途資格出身。另有一種通過納捐取得的貢生稱「例貢」,如:增貢,附貢和廩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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