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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8節 香霧雲鬟濕 文 / 一劍落英

    聽得遠處巷子裡有人喊道:「別跑,哪裡跑!」

    二人聞聲望去,只見方才逃走的道人有的又折跑回來,一大隊官軍手持兵器火把正在追趕捉拿他們,高寵不及細想,伸手抓住趙多富手腕道:「快跑。」他雖不怕這些做惡的道士,卻不想招惹上官軍。

    趙多富給他抓了手腕,不自主的跑著他跑,她心中又是驚慌,又是害羞,高寵拉著她迅速的穿過一條窄巷子,剛想停下來歇一口氣,誰知對面街上又來了一隊人馬,都是身穿皂衣手拿鐵鏈鐵尺以及其他武器的一群官差。

    此時開封城中有道人上街作亂,開封府衙門和都城禁軍都馬上調兵開始清查宵禁,這麼功夫,街頭已經行人很少,百姓多半回家,凡在街頭都是先抓了關到大牢裡再說。

    高寵暗暗叫苦,但又不能折轉回去,只得拉著趙多富沿河岸跑去,那隊官差看有人要奔逃,便有數人追了上來,高寵對付幾個官差輕而易舉,但他實在不願和官府動手,只得逃走。

    他和惡道人打鬥兩次,身上沾有血跡,只怕說不清楚,是以後面的官差喊叫他停下,他也沒敢停。兩人跑了一陣,身後的官差追不上,就有人喊話後搭了弓箭射出,高寵聽到箭聲,心中著急,趙多富奔跑不快,又怕黑暗中亂箭傷到了她,高寵伸右臂拐了她的腰間將她挾了起來攬在身前,轉身把一個賣菜攤位的木板踢向追來的官差阻上一下,然後抱了她一陣急跑衝向街角。

    趙多富給他挾著心頭狂跳,她有點不好意思想要掰開那羅延的手,只是他的手如鋼鐵一樣強硬,讓她沒辦法擺脫。

    高寵沿河邊跑了一陣,看河上有一座小橋,本想跑過橋去,可是遙見對岸似乎也有官軍正在追捕犯人,他站在欄杆處看了看河面,這河水面平靜如鏡,也不知水深水淺,高寵不敢貿然抱著趙多富跳下河去,就先把她放下,自己翻了低低的欄杆跳了下去試試深淺,幸而下面的河水只到腰際。

    趙多富還在愣神,高寵站在水中壓低了聲音,用命令的口氣急道:「快跳下來。」趙多富回頭望望,夜色中似乎官差已近,她沒再猶豫,翻過欄杆一躍而下。

    高寵站在水中張開雙臂接著她,趙多富重重的投入他的懷中,衣衫盡濕,高寵緊抱住她,向橋底下半游半走,趙多富不會游水,不過幸而河水並不深,儘管如此,她也嗆了兩口河水,想要咳兩聲,高寵伸手摀住了她的嘴巴,向她搖了搖頭。

    原來官差已經追到河邊,有人手持火把向下觀看搜索,高寵抱了趙多富躲藏在橋下黑暗處,黑夜之中,官差也不敢下河來看,只是有官差向下面黑暗處射了幾箭就罷休了。

    高寵細聽頭頂人聲漸漸遠去了,這才鬆手放開她的口,趙多富大口大口的吸了幾口氣息,抬頭望去,不遠處的橋頭的燈籠光芒投射下來,依稀可見高寵怔怔的看著她,趙多富又羞又慚,不能自已,慌張的低下頭去。

    高寵懷抱著她,兩人衣服都已經濕透,初冬的汴梁城已經非常寒冷了,可是兩人心頭火熱,高寵緊急之時不及細想,此時平靜下來,倒有些奇怪自己怎麼這麼膽大,抱著她跳入河中。

    趙多富摟了他的脖子不敢鬆手,她微低了頭,細細的牙齒輕咬下唇,一陣河風吹過,將她的頭髮吹起,撩在高寵臉上,高寵看她髮際有根草宵,伸手幫她摘去,趙多富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看他,高寵從沒有抱過女子,更沒有這麼近的和一個女人臉這麼近,柔福帝姬清秀美貌,又是這麼軟綿綿抱在他懷中,高寵一時無法自禁,低頭在她唇上快速的親了一下。

    趙多富身子一振,心中如兔走鹿撞,心跳聲連自己都能聽到,她下意識的鬆開了一隻手,用衣袖掩了嘴唇。高寵以為她心中不願,很是後悔自己唐突佳人,再不敢有所舉動。

    停了片刻,高寵低聲道:「上去吧,官差都走了。」趙多富只是低嗯了一聲,高寵抱了她涉水走到岸邊,確認上面無人後,一手抱了她的腰,一手抓了欄杆攀了上去。兩人都是一身河水,狼狽之極,柔福帝姬趙多富偷眼看了一眼高寵,她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這麼奇異的一天,會被官差追殺,會被一個習武的下等人懷抱著跳入河中逃命,還讓這個人在河水中強硬的親吻。

    只是這一天也是她人生十四五年中最刺激最美妙的一天,這個武夫強壯的胸膛,霸氣的做事方式,英武的面容,都讓她這個情竇初開的無知少女無法抵抗。

    高寵帶了她到牆角處,兩人全身濕透,冷風吹過,讓人直打寒顫,高寵倒還罷了,柔福帝姬自小養尊處優的,從沒受過這種罪,高寵內心有些不安,說道:「連累你受苦,真是好不應該。」

    其實這也難怪,若是不拉著她跑,一個平常的少女,官差也不會怎麼著她,也不會如此狼狽不堪的站在這寒風中,連柔福帝姬趙多富自己都感覺自己好像著了魔一樣,為什麼那麼聽他的話,一躍跳入河中,還跳進他的懷中。

    她若是站在河邊等那些官差,以她大宋皇家帝姬的身份,那些個官差還不是點頭哈腰的送她回去,如今卻站在這裡受苦,趙多富打著冷戰道:「好冷,快……想個法子。」

    高寵看她受苦,心中愛憐,想要把自己的衣服披給她,可是自己的衣服也是濕漉漉的,高寵四下看了一下道:「你忍一下,我想辦法送你回去。」趙多富急道:「我這個樣子,怎麼有面目回去?」

    高寵心想:「是啊,她這樣衣服濕濕的回去,別說不好看,指不定她那個師哥怎麼難為她罵她呢,可現在怎麼辦才好呢,說不定那個史達泰還在滿城尋她呢。」他自親吻了她一下以後,高寵內心變得自私起來,他已經捨不得把「靜慧」再還給史家班中,還給史達泰了。

    趙多富雙手抱了肩頭,此時她要走到街上巡捕的官兵那裡,讓那些官兵送她回去,一定可以回去。

    可是以她這般狼狽的模樣,定會丟盡了大宋皇家的面子,明天就會在這東京汴梁城中傳為笑談,這也是她萬萬不能接受的,此時她也成了有家不能回了。

    高寵正在犯愁,寂靜的夜中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高寵探出頭去觀看,一輛馬車正從橋對岸緩緩而過,高寵把心一橫,伸手自己撕下衣服下擺,回頭蓋住趙多富鼻子以下,然後在她腦後打了個結,這樣就把這布當蒙面巾蒙了她的臉,高寵是怕萬一有失,也不想讓別人看到她在面容,以後可以免除禍端,他在趙多富耳邊道:「等下叫你你再出來。」

    這馬車越來越近,高寵等到近前,忽然竄出,一把拉出馬韁繩,將這馬車硬生生的拉停,趕車的車伕吃了一驚道:「什麼人?」

    高寵絲毫不敢耽誤,衝到車伕面前揮掌直切他的脖頸,這車伕向後一躺,暈倒過去,高寵躍上馬車,掀開車簾,車中坐了一個老婦人,她一看高寵闖了進來,驚問:「你是何人?要幹什麼?」高寵害怕她忽然大聲喊叫驚動了官差,立即上前卡了她的脖子,惡狠狠的道:「不准叫。」

    誰知這婦人極是凶悍,口雖不能言,卻使勁的去抓高寵頭面,高寵本不欲和老人家過不去,只是眼見形勢危急,只得把這老婦人用掌斬的暈死過去,他出手自有分寸,不敢下重手。

    高寵喘了口氣,掀了車簾出來,這時才注意到車頭掛了一盞燈籠,上印著三個字「提刑司」,原來這竟然是京畿提點刑獄司的馬車,也不知這老婦是那位官員的親人,深夜回家,正撞在高寵手中。

    高寵向牆角低聲喊一聲:「你出來吧。」趙多富蒙著面從牆角走出來,高寵把她扶上馬車,趙多富看到倒地的兩人,吃了一驚,低聲道:「你打死他們了?」高寵低聲道:「只是暈了,你快進去,別說話了。」

    趙多富依言鑽進了馬車,高寵把那車伕拉到陰暗處,脫下自己的外衣,換了這車伕的外衣,想了想又用自己的衣服把這車伕雙手綁了,用布塞了嘴巴,這才跳上車伕的位置,打馬而行。

    他走了數丈以後覺得不妥,萬一這老婦人醒來,車中的趙多富萬一制不住她喊叫起來,可就麻煩大了,高寵取了馬鞭,到車中將這老婦綁了起來,也找了布塞了嘴巴,這才放心,趙多富坐在角落中看他做這一切,心裡害怕,心想:他會不會真是個壞人?若他真是個壞人我該怎麼辦才好。轉念又一想,他……他都抱過我親過我了,縱是個壞人,那……也是已經沒法子的事了。

    此時高寵要帶她到那裡去,她已經全然不再擔心了,她縱使是個大宋皇家公主,本質上和那些百姓家的女兒沒有半點分別的。

    甚至,她的想法比那些平凡的女人更正統,從這一時間起,她自己覺得已經無法選擇的要跟著這個男人一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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