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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3節 主人不相識 文 / 一劍落英

    幾個農夫看到他身穿官服,雖然沒有隨從跟著,也不敢得罪他,在他喝罵之下也無人敢接他的話,想著任他罵上幾句也就是了,可是這萬俟契剛才喝了幾杯酒,平日在利州路威風慣了,來到京城連日受挫,心裡堵悶,就藉著此機會藉著酒氣越發罵的難聽和張狂起來。

    這幾人雖然是鄉下人,可是終有個脾氣不那麼好的農夫接口道:「這位官爺,你已罵了半日了,且又沒撞上你,暫住口好了。」

    他這麼一說,萬俟契更是惱怒,怒罵著要衝上去打這農夫,那個名叫岳翻的漢子趕緊阻在二人中間,向萬俟契陪罪,萬俟契怒罵著踢打,岳翻為人實在,挨了他兩腳也沒反抗。

    萬俟契罵著,一口濃痰湧了上來,他張口吐到了身邊倒著的石碑之上,岳翻看到,陪著笑的臉上很快變了憤怒之色,他一伸手上去卡住了萬俟契的脖子,惡聲道:「你做什麼?」

    他的力大,萬俟契一被卡了脖子,立時臉色憋的通紅,雙手使了力去掰岳翻的手,岳翻這樣的老實人,輕易不動怒,可是一發起怒來,就如同豹子一樣,攔也攔不住的。

    方進石原先站在那酒樓前等萬俟契,後來看到他和幾個農夫吵了起來,以為他也不過是罵上幾句就罷休了,遠沒有想到這萬俟契竟然不依不饒的了,此時他想擠進圈來,解救一下,還沒擠到近前,圈外一個高大漢子已經先他一步,這漢子雙手各抓住糾纏的兩人手腕,左右一分,兩人立時分開,岳翻退後一步,萬俟契卻是踉踉蹌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這漢子向岳翻道:「為何與人廝打起來?」

    方進石看這漢子約有二十三四歲年紀,面色紅潤,身材高大而魁梧,一雙眼睛一邊大一些一邊小一些,看上去微微有些彆扭,可是除此之外,這漢子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個非常嚴肅的人,若是作賊心虛者給他看上一眼,都會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他第二眼的。

    這人身穿了一件洗的發白的灰布衫,腰間束著藍色衣帶,一雙舊鞋子鞋底前沿已經磨的快要穿了,他的衣衫雖舊,可是給方進石的感覺,這人一出現在眾人面前,別人都會不自禁的想聽聽這人說的話,看看他有何高見。

    這是某些人物天生的一種無形的氣場,有些人是怎麼學也學不來的。他一到當場,先向自己一方的人問責,而不是護短不問原由的先向對方斥責。

    岳翻委屈的向這人道:「五哥,他向爹的碑上吐口水。」

    方進石這才注意到,那大大的石碑是一方已經刻好的墓碑,正中上面「顯考諱岳和大人之靈」九個大字,旁邊還有一行小字:「丙午年季冬谷旦相州湯陰縣岳門六子立」。

    這上面的意思是死者姓岳名和,墓碑是由他的六個兒子在丙午年的十二月某一天立的,這岳和是相州湯陰縣人,谷旦是個虛指的日期,僅表示吉利的意思。

    難怪岳翻這樣的老實人也會怒了,萬俟契罵人也就罷了,可是向人家故去的父親墓碑上吐口水吐痰,任誰也受不,也難怪這岳翻會立馬惱火起來了。

    這大小眼的漢子看了墓碑,皺了眉頭趕緊上前,用木輪車上的一塊紅綢布小心的擦去那口痰,這才轉過頭來對已經站起來的萬俟契道:「這位官爺,舍弟年少不懂事,也許言語多有開罪之處,可辱人逝者,官爺是不是做的過份了些!」

    周圍圍觀的百姓也有人道:「是啊,這實在是太過了。」

    「逝者為大,這也太欺負人了。」

    萬俟契漸漸清醒了許多,他也感覺自己這口痰也實在是太過份了,死者為大,是自古以來尤其是讀書人更應該明白的道理,聽到圍觀人的議論,萬俟契怕惹了眾怒,也不敢再囂張,只是沉默了不吭聲。

    大小眼的漢子又問了句:「官爺何以不敢說話了?」

    萬俟契不得不接話道:「實屬無意之舉,非是我故意為之,你還待怎樣?」

    大小眼漢子還未說話,方進石終於擠了進來,他怕事情鬧大,就對萬俟契道:「縱是無意就應該說些好話,賠個不是,怎麼能還這麼說話呢?」

    他都這麼說了,萬俟契遲疑了下,走到墓碑前,向那墓碑深深躬了一禮道:「失禮乞罪。」他這麼簡單的說了四個字算是道歉,行完此禮,快步擠出人群,走往遠處的巷子,那大小眼的漢子也沒攔著他。

    方進石對這漢子道:「兄台莫怪,這狗廝喝多了些。」

    這幾個農夫看他衣服也算華貴,說話很有禮貌,對這幾個鄉下人都稱之兄台,對他就很有好感,聽他替萬俟契陪禮道歉,又罵了他,也就無人去理睬萬俟契,那大小眼漢子道:「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就不再和他計較了。」

    方進石趕緊道:「多謝兄台給面子了。」他轉頭向圍觀的百姓們道:「這碑太重,大夥兒一起搭把手幫忙抬一下,等下兄弟出錢請酒喝。」

    他這麼一呼,又肯出錢買酒,馬上就有圍觀的百姓圍了上來,和這大小眼漢子及他的兄弟鄉親一齊動手,把這墓碑又重新抬到了木輪車上重新用繩索綁好。

    方進石依言拿了一貫錢出來買了些吃的東西分給幫忙的眾人,他這樣又幫忙又給面子的,任誰也不會不喜歡他了,大小眼的漢子望了點了點頭他道:「多謝。」

    方進石道:「幾位一路平安,這就告辭了。」

    他轉身走到巷子處去找萬俟契,最終也並沒有去問這從湯陰來的姓岳漢子的名字。

    萬俟契在巷子口等著他,看他過來道:「何必給這鄉下赤佬們錢財,若是在我利州路,早已差人捉拿了安個罪名,至少也判個刺配流放。」

    方進石聽他這話惡毒,也懶得搭理他了,就去巷子裡面的馬車處上了馬車,萬俟契仍不解恨又道:「這幫鄉農笨如豬狗,一塊兒這麼大的墓碑還要從汴梁運回湯陰,鄉農就是鄉農,不會在他們湯陰縣當地做麼?」

    方進石不悅了道:「別人這麼做自有人家的道理,汴梁到湯陰有多遠?」

    萬俟契道:「三四百多里呢,不是豬狗是什麼?」

    方進石再也不想理他,一路沒搭理著悶坐回到家中,萬俟契自回他的住處了。

    方進石回到自己家中,不見梁翠容,問了下人,說是在後院中,方進石就走到後院中,就是那個以前的練武場那裡,只見梁翠容站在牆邊,不時的丟下手中的一些穀物,來餵養牆角處鴿箱中的兩對白鴿。

    方進石輕手輕腳的走到她的身後,梁翠容頭也沒回的問:「如何了?」

    他本想著走到近處大喝一聲嚇她一下,逗個開心,沒想到這麼輕的腳步都讓她聽到了,頓感無趣,就歎了氣道:「順利的很,後天金統大和傅選就可以出來了。」

    梁翠容把手中的穀物全都都丟給鴿子,這才轉過身來道:「既是順利,你幹嘛還要歎氣呢?」

    方進石道:「我是歎大宋刑獄敗壞,他們這樣都可以輕易脫身出獄。」

    梁翠容道:「這是朝廷上下上行下效,全都如此,你一個布衣百姓又能奈何了?」方進石忽然笑了道:「我不是布衣百姓了,張邦昌許我將陝西的軍職調來,總是不會比之前的從七品武功郎再低些吧。」

    梁翠容莞爾一笑了道:「從七品,好大的官位,那我也就是七品夫人了。」

    方進石笑笑沒再接她這個,看著那個鴿箱道:「這兩對鴿子是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不知。」

    梁翠容道:「你什麼事情知道了?都買了好幾天了,你如今眼裡,也只有那個雲奴兒了。」

    她的話語裡竟然也有了一些淡淡的憂傷和無奈,方進石心有愧疚,過去握了她的手道:「我……」

    他一時不知如何說話了,梁翠容微微一笑了道:「你想說什麼?道歉的話就不用說了。」

    方進石道:「為何?」

    梁翠容道:「因為沒必要,從我想要跟著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一個人守不住你,當是我殺伐太重,受到一點報應吧。」

    方進石道:「你也別總是這麼說,你以前是身不由已,你不害別人,別人也會想來害你。」

    梁翠容道:「是啊,我本想抽身事外,想後半生陪著你在延州城平平安安的過下去,可是終是不能。」

    方進石道:「你是擔心我,所以重新回到這汴梁城的。」梁翠容沒有說話,她確實是不想再回到這汴梁城了,延州城雖遠遠沒有汴梁繁華,可她在哪裡卻可以遠離爭鬥,離雲內州府又近,可以很容易的就回去看看劉大帥的家人。

    可是誰讓她當初心慈手軟,犯了她們這幫人最不能犯的錯誤,放過了薛正和趙子平,埋下了禍端,這才不得已重新回到汴梁城了。

    方進石望著她道:「你有什麼難辦的事說給我聽聽,我來幫你。」

    梁翠容忽地笑了道:「哪裡還用勞你的大駕了啊,你放心好了,我沒有什麼難辦的事,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

    方進石道:「是麼?當真沒有難辦的事?」

    梁翠容道:「我騙你何來,景王爺已經往汴梁城趕過來了,他老人家苦心經營十幾年了,那些人翻不起什麼大風浪的。」

    方進石道:「我是真心想幫你一下,給你出出主意也好,可你總是說沒什麼難辦的事。」

    梁翠容歎息道:「我難辦的事只有老天爺才可以幫到我。」方進石奇怪的道:「何事?」

    梁翠容道:「我才不說呢,免得你又動壞心思。」

    方進石轉念一想,大笑了道:「你不說我就不知了麼?這事怪老天爺沒用,天下間你敢說有第二個人可以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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