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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 你看咋樣? 文 / 鋒利的柴刀

    快步回到教堂的唐城把自己整個塞進被子裡,即便是裹著厚厚的被子,唐城還是感覺渾身發冷,「要學會思考,學會從事情中發現問題」羅伯特曾經反覆叮囑過的話一直迴響在唐城的腦海裡,黑衣漢子的出現太過怪異,唐城沒來由的煩躁起來,他始終是想不起來自己有什麼得罪過的人。

    外面的槍炮聲一陣一陣的響著,夜晚的時候甚至能看得見遠處被火光染紅了的夜空,租界裡的上海市民卻一如既往的生活著,只不過他們的心中多了對戰爭勝利的渴望。熟睡中的唐城並不知道就在距離教堂不遠的一棟洋房裡,正有一支望遠鏡在看向這裡,也許洋房裡的兩個人不知道為什麼要見識唐城,不過這任務是上頭專門交代過的,他們這樣的小嘍囉是不敢過問的。

    換班的人還沒有來,一直通過望遠鏡監視教堂的韓五疲憊的揉著發澀的眼眶,就在他離開望遠鏡去倒水的時候,幾個身穿**軍裝的漢子敲響了教堂的大門。「叔,你說咱連長為啥非要咱們來找這個啥唐城?連長還都躺在醫院裡,您老身上的傷也還沒有好,巴巴的帶著俺們幾個跑來這個鬼教堂做什麼?」一臉幼稚的牛娃子小心的攙扶著劉山羊,旁邊站著的兩名**士兵也是不住的點著頭,顯然是同意牛娃子剛才的那番話。

    劉山羊順手敲了牛娃子一記爆栗,「你小子知道個啥,這個唐城只比你大兩歲,可人家懂的比你多,咱連長那是一般的人嗎?連長都說好的人肯定是個不尋常的,來找唐城自然是有原因的,說了你也不懂,感覺敲門去。」牛娃子不止是連長謝波的勤務兵,而且還是謝波的遠房親戚,所以劉山羊對牛娃子說話的時候帶著些對小輩的溺*。

    「小兄弟,咱們又見面了,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劉山羊突然登門造訪,讓原本hia睡眼朦朧的唐城立時清醒過來,**的部隊不是都在和日軍打仗嗎?這劉山羊怎麼會有時間到自己這裡來?滿腹疑問的唐城勸走了不放心自己的神父,然後招呼劉山羊等人去了自己的房間說話。

    「小兄弟的房子很乾淨呀,一看就是個勤快人。」走進唐城的房間之後,劉山羊的身形出現了一絲停頓。唐城那把殺過人的刺刀就放在他的枕頭下面,刺刀雖說已經被唐城反覆的用水沖洗過,可出於一個老兵對血腥味的敏感,劉山羊還是聞到了那細微存在的血腥味。唐城的房間裡為什麼會有血腥味,劉山羊不得而知,不過作為一個積年的老兵油子,劉山羊馬上用言語掩飾著自己剛才的失神。

    招呼眾人坐下,唐城端來了茶水,「小兄弟別忙活了,我這麼晚來找你自然是有事的,完事了我們還得回醫院去,兄弟們還都在醫院裡躺著呢」劉山羊有意扯起話題想引唐城向自己發問,可今天的唐城有些怪異,好像對自己剛才的話沒什麼反應,連點反應都沒有,只顧捧著自己的茶杯滋溜溜的喝茶。

    「哎,我說你小子給個反應好不好,老子我巴巴的晚上帶著人跑來你這裡,你就捧著茶滋溜溜的喝個沒完,真他娘的氣死老子了。」劉山羊終於被唐城的反應給氣樂了,要不是謝波在昏迷之前再三叮囑自己要來教堂看看唐城,自己也不會拖著受傷的身體巴巴的晚上跑來租界裡面。

    唐城一直不做聲倒不是不想搭理劉山羊他們,而是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謝波是一直想拉自己投軍的,而且自己如果投軍的話一定是會進謝波的連隊。如果自己還是一個月之前的唐城,沒說的,這會恐怕早就跳起來跟著劉山羊走了,可現在的唐城不僅失去了關心自己的羅伯特,而且還經歷過了一直被羅伯特說的慘烈無比的戰場,現在的唐城已經對投軍不在那麼的熱衷。

    唐城對劉山羊的話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劉山羊打進了自己的房間就只說過兩次話,而且話語中並未透露上門的目的,自己哪裡來的什麼反應。「那個,不知道你們幾位來是為了什麼事?只要我唐城能辦到的一定想辦法幫你們。」唐城也想過劉山羊上門還是為了拉自己投軍的,可劉山羊一行人直到現在都沒有露出有這樣的意思,他便以為又是讓自己為他們帶路,畢竟現在**正在和日本人打仗不是嗎。

    「你小子可真是夠可以的,我都說了連長受傷躺在醫院裡了,你就連句問候的話都沒有了?」瞪著唐城的劉山羊暗自在心裡為謝波不值,虧得謝波都傷成那樣的還惦記著這個小傢伙,震撼死虧大發了。「咱連長,就是你那個大哥謝波負傷了,現在就躺在醫院裡,他想見見你,問你啥時候有時間就去一趟,其實依我說就現在去最合適,也別等改天了。」

    跟著一塊來的幾個小子收到了劉山羊暗示性的眼神,立刻一窩蜂連拉帶扯的把唐城弄出了房間,要不是劉山羊出言阻止,恐怕這幾個小子直接把還穿著拖鞋睡衣的唐城直接拖上車了。唐城換衣服的時候本想帶上枕頭下的駁殼槍,不過想了想又把槍藏在了床下,這還是去救治**的醫院,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的,犯不上帶著槍出去。

    「你是知不道呀,我們這仗打的多慘,整個連隊100多號兄弟就只活下來不到30個人,連副戰死,連長受傷,要不是小鎖給老子擋了一槍,恐怕你小子現在就看不見老子了。」和唐城一起窩在車廂裡的劉山羊揭開上衣的前襟,赫然裹在前胸的紗布早已經滲出了血色。「兩槍,老子命大,中了兩槍都沒死,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咧,說不定老子以後也混個連座的幹幹。」

    劉山羊越說越來勁,還衝著車廂裡的牛娃子笑道,「牛娃子,你乾脆認我做個乾爹得了,老子要是當上了連座,一準會照顧你小子,就給你小子個排長咋樣?」行走在空寂街道上滿是劉山羊張狂的笑聲,不過細心的唐城藉著路燈照射進車廂裡的光線,明顯發現劉山羊雖說是在不停的笑,可他臉上流露出來的卻是深深的悲傷,濃到化不開的悲傷。

    「你別看了,劉叔心裡難受了才會這樣笑,俺們一個連打上去就只回來32個人,光是殘廢了的就有一半還多,劉叔的傷還是最輕的一個。俺們連長到現在都三天不吃不喝了,要不是俺們幾個看的緊,連長早就撞牆把自己弄死了。」牛娃子悄悄的踢了唐城一下,

    ,悄聲的在他耳邊低語著。

    「你別看俺,俺是抬擔架的,就是俺們幾個一路抬著俺們連長去了醫院,然後劉叔問俺們要不要跟著他扛槍吃糧,反正俺們幾個的家裡人也都死球光了,乾脆就跟了劉叔混幾天飽飯,要不俺們幾個還穿不上這嶄新的軍鞋咧。」一臉憨厚的牛娃子給唐城展示著自己腳上的新軍鞋,被劉山羊瞪了一眼之後,牛娃子悻悻的把湊到唐城跟前的腳收了回去。

    「別聽牛娃子的,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老子見過的死人比你們見過的活人都要多,這不是還好好的活著呢嘛。」劉山羊把揉搓成紙彈的煙盒砸在牛娃子頭上,後者趕緊從上衣口袋裡拿出包沒開封的香煙遞了過來。「***這好煙就是抽的帶勁,一二八的時候,老子的連隊也在上海和小鬼子開仗。那時候老子們被整整兩個中隊的日本兵圍著打,連煙屁股就抽沒了,老子們就卷樹葉子抽,不好抽,進了嗓子就火辣辣的,還是這好煙抽的過癮。」

    劉山羊乾癟的聲音像是再給唐城他們講古,又像是自己的自言自語,唐城忽然對這個張嘴就是髒話的老兵有了一絲敬意,聽得出他是打過很多仗的,甚至兩次在上海和日軍開仗都有他的份。「我們連長是正經黃埔出身,是委員長的門生,我們這些早就該死的老東西是要死在這裡的,可我們連長還年輕,還有大好的前程,他不該死在這裡,不該呀。」自言自語的劉山羊突然發瘋似的嘶聲喊叫起來,唐城甚至能看到從劉山羊指縫中間流下來的淚漬。

    「小兄弟,我忘了你叫個啥了,不過我們連長是個心裡有數的,他說你是個好的,那你就是個好的。」劉山羊發瘋似的喊叫只持續了很短時間便雨消雲散,但他接下來的話卻令唐城如坐針氈般為難。

    「我們連長現在受了重傷,沒了一隻胳膊和一隻眼睛,即便是他養好了傷,軍隊是不會再讓他上戰場了,所以連長他一心求死,都已經三天不吃不喝了。我就想著既然連長看重你,那你能不能幫我們勸勸連長,不管他要求你做啥事,你就先應下來,後邊大伙再合計,你看咋樣?」唐城心裡苦的像吞了兩斤黃連一樣,你們都把我弄上卡車了,現在說這話,我還能不答應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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