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章 杜克 文 / 鋒利的柴刀
唐城原本以為麥克算是神通廣大的人了,可就在他下令部隊離開軍營的時候,卻在隊尾瞧見了身穿軍裝的蔡金城和幾個陌生人,唐城這才相信還有比麥克更加神通廣大的人存在。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話說的太對了,同時唐城也無法理解蔡金城他們這些人的心思和想法,就為了些錢財就敢身犯險境,還真是不要命的傢伙。麥克倒是對蔡金城他們的出現沒感到多意外,這顯然是麥克他們早就商量好的事情,想明白了這中間的勾連,一直被蒙在鼓裡的唐城倒是有些氣憤。
「上車,出發。」唐城狠狠瞪了一眼若無其事的麥克,轉身上了吉普車,托了那些美國大兵的運氣,唐城他們可以乘坐卡車前往鬼門關。沒有攜帶太多的重型武器裝備,唐城手下的士兵就只帶了隨身的武器和彈藥。在這個普通的清晨,十幾輛坐滿士兵的卡車轟隆隆的開出軍營,很多士兵都回頭看著自己住了幾個月的軍營,他們離開,這個軍營就會被轉交給114團接收。
「該死的,這都幾點了,再過一會怕是就要吃午飯了吧。」車隊停在列多河邊等待還未出現的美軍分隊,猶是好脾氣的麥克也發了急。他們可是一大早就離開的軍營,趕到河邊等待美軍分隊都已經超過三個小時,可美軍分隊卻連個人影都還沒有出現。麥克已經派了幾波人去鎮子催促,得到的答覆都是說馬上就到,眼瞅著這都快到中午,可美軍分隊還是沒有出現。
相較麥克的暴怒,唐城倒是不著急,反正自己的連隊就只是人家的嚮導,和轉移日軍注意力的誘餌,隨便人家來不來,反正自己也不掉一塊肉。麥克打算自己親自去催促美軍,唐城卻從吉普車裡翻出了自己的釣魚竿,帶著劉石頭坐在河邊準備釣魚,若是那些美國佬過了中午再出現,說不定唐城還打算在河邊煮一鍋魚湯嘗嘗。
「來了,來了,我們派去的人說鎮子裡的美國兵出來了。」麥克準備發動吉普車,譚飛卻拉著通訊兵踩著碎步跑了過來。接過通訊兵遞來的通話柄,麥克耐著性子跟自己派去的人交談了幾句,臉上的神色這才看著好了一些。美軍終於從鎮子裡出來了,告別了和他們鬼混的當地的女人們,取回了送去洗衣店漿洗的軍裝,刷亮了腳上的軍靴,這些驕傲的美國大兵終於出發趕來河邊與麥克他們匯合。
雖說現在還只是三月天,可列多午後的陽光還是白花花有些刺眼,將沒有陰涼的地方炙烤出一片蒸騰的地氣。侯三他們一堆人或站或蹲地聚在河邊樹蔭下的陰底,百無聊賴地看著還獨自窩在吉普車裡的麥克,如果不是看到麥克身上那件已經汗透的軍服,侯三一幫人真要懷疑他不是人了。骰子很是鬱悶的打了個哈欠,又習慣性的伸手在腋窩裡搓搓著,看著吉普車裡的麥克打趣道,「老麥真是蠻紮實,自己一個人待在車裡,也不怕被日頭曬出病來。」
「這你就不懂了吧——」旁邊蹲著的一個老兵伸手拍拍骰子的膀子,順帶把一粒鼻屎蹭在骰子身上,這才笑嘻嘻的說道,「這叫保持臨戰狀態,你們可都學著點兒,人家老麥可是正宗的美軍上校,人家是不想跟咱們這些爛人混在一起,那是隨時等著上戰場呢。」爛人是美軍教官訓練侯三他們的時候對那些老兵油子們的稱呼,這個詞早已經成了骰子他們閒聊時慣用的名詞。
「老麥克真是糟了罪了,被上面安了這麼個差事……」老兵搖頭感歎,遠遠看了一眼正蹲在河邊釣魚的唐城,又小聲的問著骰子。「咱長官到底是個什麼主意啊,老麥虎著臉坐著吉普城裡不下來,唐長官有跑去河邊釣魚,難不成咱們就要一直這麼等著?狗日的美國佬不來,咱們今天還走不走了?」
骰子斜了一眼回敬道:「老謝,合該你混了半輩子還只是個大頭兵,老子要真是盟軍總司令,第一個命令就是先槍斃了你。長官們都不著急的事情,你說一個大頭兵急的什麼勁,不知道的hia以為你是咱們的長官呢。」一群人正墩子啊樹蔭下閒扯之際,遠遠就看到一輛美式吉普從列多鎮子的方向疾馳而來。吉普車開得很快,強勁的引擎轟鳴和車後的滾滾黃塵倏忽而至。
疾馳而來的吉普車離著骰子他們只幾米遠了才被司機一腳急剎,輪胎抱死,尖叫著在地面磨出青煙。蹲在樹蔭下的骰子等人駭得一下躥到路邊,吉普車帶來的嗆人黃塵湮沒了眾人,有被嚇的面色發白的老兵拍著胸口罵道,「狗日的,老子信了你的邪!你他娘的這是開汽車還是開飛機塞?」
一個身材高大的美軍跳下車走上來,這貨滿臉胡茬手裡居然還捏個扁酒壺,一把手槍鬆垮垮地掛在右胯。眾人都看清了那人袖標上的星條旗徽記,一隊人都望向譚飛,他們裡面也就譚飛會幾句洋涇濱的英語。譚飛瞥一眼那美軍的袖標,知道此人是個美軍軍士長,還算不上軍官,自己好歹還是個少尉。還沒等譚飛開口,滿嘴酒氣的美軍軍士長便噴著酒氣先開了口,「你們裡面誰是軍官?抱歉我看不懂你們中隊裡軍官的軍銜。」軍士長舉起酒壺又灌了一大口酒,這貨喝酒跟喝水一樣。
被眾人推出來的譚飛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說道,「我是少尉譚飛,你是什麼人?」
「你這是從哪學的英語?一股子高梁花味兒。」滿身酒氣的美軍軍士長瞟了譚飛一眼,笑著反問道。譚飛的嘴合不上了,一隊人也都懵了,心說這傢伙是老外嗎?這貨剛才說出來的居然是地道的北平官話!
「大爺的,他連這都聽出來了……」被身邊眾人看著的譚飛很是艱難的嚥一口唾沫,「當初在大學裡教我們英語的老師祖籍是陝西鄉下的,說中國話都一股高梁花味兒,更別提英語了。」軍士長小露一手便令的譚飛他們傻了眼,一直坐在吉普車裡沒有說話的麥克這才從車上下來,身材壯碩的美軍軍士長可以無視譚飛他們,卻不能無視麥克這個正牌子的上校軍官,上前敬禮之後,言及美軍分隊隨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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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這貨是來打前站和咱們挑事的吧?」得到稟報的唐城帶著劉石頭從河邊也回來了,看了一眼正跟麥克低聲交談的軍士長,唐城的面色顯得不是很好。對方剛才和譚飛他們的交鋒,骰子都已經一五一十的學給了唐城,對這樣一個能夠無視軍官的美國人,唐城自然是沒有什麼好心情。
「你就是他們的指揮官?」可能是覺得自己已經取得了麥克的信任,又或者是白人拿已經沁入骨子裡的優越感,滿身酒氣的軍士長又找上了剛剛從河邊回來的唐城。在他看來,唐城如此的年紀至多也就該只是個少尉,自己當兵數年才只是個軍士長,唐城如此年輕便已經是個上尉,心中有些極度的不平衡的軍士長便想要找茬給唐城來個難堪。
唐城沒有說話,只是瞇縫起眼睛看著對方,雖說這個蠻橫無理的美軍軍士長走路時腳步踉蹌,眼睛更是迷濛得沒有焦點,看著是有幾分醉了,可唐城卻從對方的眼底裡看到的卻不是這樣。這貨是故意在裝醉,唐城已經在對方眼底裡看出了一絲清明,假裝酒醉然後趁機口無遮攔讓自己下不來台,唐城似乎已經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杜克很難形容自己此時面對唐城的感覺,唐城那雙犀利的黑眸鋒寒刺骨又滿是平靜,平靜與死亡,無情與悲傷,種種矛盾而複雜的情緒混雜其中。杜克彷彿看見這雙眼睛深處那顆冰火交融、愛恨交織的靈魂。這是一個真正經歷過黑暗與殺戮的人,這是一個真正懂得戰爭殘酷的人。杜克將要脫口而出的話語再也說不出口,這樣的人不是自己能夠招惹得起的,何況對方還是個上尉。
唐城並沒有說話,跟著走過來的麥克也並不知道兩人用眼神交鋒的事情,間兩人只是對視著卻誰也不說話,麥克只好主動做了和事老。為兩人相互做了介紹,杜克的面色才緩和下來,可唐城卻還是一副冷色,對杜克的主動示好視而不見。
麥克本就是個老奸巨猾的人,只看唐城和杜克之間的表情,就不難猜出剛才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要不然一向好說話的唐城不會在自己出面之後還是這樣一副表情,只是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麥克還真是摸不著頭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