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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95章 文 / 竹露清響

    回應石墨的是一道自他眼前極快閃入門內的身影,以及「彭」一聲合上門的動響。

    石墨挑挑眉,撫一把額頭,罷了,他早料到莫黛的反應了,進屋睡覺,明日,後日,再後日,他就不信她躲得了初一還能躲得過十五,常言道,烈女怕纏郎,他便纏著耗著直到將她拿下!莫黛,接招吧!

    房內背抵著房門的莫黛,也不由地撫額,石墨那廝說不通,而她又不能與他撇開所有關係老死不相往來,說到底還是佔著他的便宜,他給她的幾萬兩暫且不論,日後她大可以原封不動地還給他,可那宅子,她到底是搬還是不搬呢?搬吧,愈發與他扯不清,不搬吧,傷人心,薄人意,而她最忌諱的就是此種不知好歹的作為,可這樣下去真的好嗎?她這算不算是個多情種的山寨版?

    莫黛並未點燈,就著大堂內透過來的微光上了床榻,躺在最外邊,蕭笑忽然一條胳膊打在她腰上,她驚了一跳,卻發現那廝根本就是睡熟的,她粗魯地推開蕭笑的胳膊,不多會兒,那廝的腿又直接橫壓上她的腿。

    莫黛暗咬牙,搬搬搬,明日一定要搬進那座大宅子內,她這三日來可是受夠了蕭笑的睡相,以往也不是沒有同床過,那時她還老老實實的,哪像現下這般粗魯豪放!幸好她是壓她,若是壓到孩子……

    莫黛一個激靈,半抬起身看向床裡頭,發現兩個小傢伙正面對面睡得正香,蕭笑與他們隔了一段安全距離,而丸牛是趴在兩個小傢伙的腳邊睡著。莫黛鬆了口氣,才側身躺下,蕭笑的手臂又伸了過來,這回竟將整個人貼著她的被抱過來,完全將她當成抱枕了。

    莫黛好想將蕭笑踹下床,但忽然又聽蕭笑在夢中呢喃囈語著什麼「石墨是好男人,莫黛你一定要珍惜」,莫黛兩眼發直,心裡亂遭遭的,索性不去想,閉上眼,睡覺睡覺!

    翌日清晨,許韶林他們本以為是要做上馬車回水泉鎮的,卻不想是坐上馬車進了一座陌生的大宅子,雖然規模比莫府小上一些,但宅子是新的,裡頭雕欄畫棟,九曲迴廊,水榭亭閣,花花草草什麼的,簡直像進了大戶人家的別院。

    許韶林又有些拘束緊張了,經過一角涼亭時,他拽著莫黛的衣袖進到涼亭內坐下,偷偷地問道:「莫黛啊,這,這是誰的府上啊,咱們就這麼冒冒失失地進來沒事嗎?聽爹的,咱還是回水泉鎮吧!」

    莫黛笑著拍了拍許韶林的手:「爹,這是石墨買下的宅子,裡頭一個人都沒有,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人管得了咱們!」

    許韶林一聽更不淡定了:「石公子買的呀!石公子對咱們太好了,之前不是給了你許多銀錢了嗎?現下又買大房子讓咱們住,爹這心裡過意不去啊!」

    莫黛怔了怔,她這心裡又何嘗不是如此想的?只是……嘖,管他呢,當自家房子使!

    「爹,石墨不當咱是外人,咱也沒必要束手束腳的,有時候別人的好意你不接受也是一種失禮的行為,咱不能失了禮是不?你若是覺得過意不去,待石墨好些就行了,左右他的要求也不高,不過是好酒美食什麼的,你和蕭笙多做些好吃的給他吃便可!」

    「這麼做就可以了?」

    「嗯,可以了!」

    許韶林蹙著眉頭在思索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對莫黛道:「可爹琢磨著吧,這石公子是不是對你有意啊?」莫黛一聽,登時頭皮一緊,這事若是讓許韶林做主,他一準會讓她直接將石墨娶過來,然,她猜錯了,許韶林是一切都以她的利益作為考慮的前提的,只聽他接著說道,「不過這石公子不能娶啊!」

    莫黛有些意外,詫異地看著許韶林,下意識地就問:「為何不能娶?」問完之後跟著就後悔了,她這個問法好似她十分想娶石墨似的。

    許韶林卻未在意,只蹙著眉小聲對莫黛說道:「爹不是說他長相外貌什麼的,也沒嫌棄他是從官配場裡出來的,爹只是說他……他好像有過妻主,你明白嗎?」

    莫黛點點頭:「可這有什麼關係……」莫黛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嘖,這就是典型的嘴欠啊!

    「關係大著呢,你不會覺得心裡膈應嗎?」

    「不會……」莫黛用力掐上自己的大腿,眼皮跳得厲害。

    許韶林斜眼覷她:「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一旦你娶了他,洞房之時,是女人都會覺得膈應的!」

    莫黛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別開眼,爹這都是想的哪兒跟哪兒啊?

    「男人啊,一輩子只能有一個女人,得謹守著自己的貞潔,否則就會被世人恥笑,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啊!」

    「爹,假如有一個女人一直愛慕著你,她不在意你成過親,生過孩子,你在她眼裡永遠都是純潔美好的,她想娶你,想與你攜手共度人生的下半輩子,你會動心嗎?」莫黛忽然直直盯著許韶林的眼睛問。

    「莫要瞎說八道,哪會有這種傻女人!」

    「我是說假如,假如就有這樣一個傻女人呢?」

    「……」許韶林沉默了,良久才道,「沒有假如,爹這輩子就這樣了……」

    「爹,你當初嫁與我娘時,是因為你歡喜她嗎?」

    「什麼歡喜不歡喜的,不過都是為了過日子而已,那些情情愛愛的能抵飯吃嗎?你娘忠厚老實,待我跟你大爹也是不錯的,是個好妻主!」

    「爹,你在逃避我的話題,不過我看出來了,你對娘或許有情意,但絕對不是男女間的情意……」

    「你又瞎說,爹不理你了!」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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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韶林禁不起莫黛撒嬌,只要她抱著他的胳膊晃上一晃,在將臉擱在他肩頭蹭上一蹭,他這心裡就軟成一片:「爹跟你說正經的,你偏偏要問些不著調的,你就是存心要氣你爹的是吧!」許韶林沒好氣地點著莫黛的額頭。

    「哪能呢?我心疼爹還來不及呢!爹你就滿足我的好奇心,說說嘛,若是真有那種傾慕你的女子在,你會動心嗎?放心吧,我和無雲他們絕對不會拖你後腿的,我們只會舉雙手贊成!」莫黛的雙眸亮晶晶的,看在許韶林的眼裡一如她三四歲那時想要向他要手編玩具時的期待模樣。

    「爹想著有可能會動心,但爹絕對不會讓自己動心的,爹不能因為自己而讓你們被世人指指點點的!」許韶林如此說道,莫黛忽然抱住許韶林,眼底有些酸澀。

    「爹,正如你為我們著想一樣,我們心裡也一直想著你,我們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也希望你不要在意,我們只過我們自己的小日子,若是真有那樣一個女子出現,我們希望你不要錯過她,我們還想要個娘咧!」

    「傻丫頭,瞎說什麼呢?也不怕你娘在九泉之下傷心!」

    「傷啥心啊,誰讓她丟下我們自己先去了,她在那邊說不准還左擁右抱,小日子過得逍遙呢,我們有權利替爹再找一個妻主,替我們再找一個娘!」

    「呸!越說越沒個正行了!」許韶林嗔怪地瞪了莫黛一眼,莫黛卻死皮賴臉地朝他懷裡膩歪著,逗得許韶林哭笑不得。

    莫黛本以為這樣便能帶過許韶林之前要說的話,卻不想許韶林的記性相當之好,再度說道:「話說回來,便是你不計較石公子成過親的身份,但此人強勢得很,行事作風也邪乎得很,爹怕你掌控不住他,萬一你娶了他,他卻不安於室,處處想著要壓你一頭,你能受得了嗎?」

    「爹,你說到哪兒去了,我又沒有……」

    「我瞧著有那苗頭,不過雖然爹覺得你娶他不合適,但若你真心想娶人家,爹也不會死腦筋去反對,全看你自己的心意了!」

    「爹——」

    「你撒嬌也沒用,事實擺在那裡,石公子憑什麼對咱們那麼好……」

    「爹,我忽然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去趟茅房!」莫黛決定尿遁先,石墨是她的朋友,借住到他的宅子裡也是人之常情,就這麼想,多麼得簡單通透明了!

    許韶林看著莫黛逃也似的身影,不由地歎了口氣,自家的女兒一變好,男子的眼光自然追隨過來,偏偏她自己還沒有自覺。

    搬進了新宅子,莫小羽和莫小翼兩個小的感到甚是新奇,起初還有些拘謹地跟在大人的身旁東瞧西望,半個時辰後,他們便在迴廊內追逐玩耍起來,笑聲不時迴盪在宅子內。

    新宅子設的園景較多,住的地方倒是只有前院和後院,前院主要是書房、會客廳及客房,而後院才是主人居住的地方,是以房間主要分佈在後院,二十多間,一人一間綽綽有餘。

    後院的所有房間皆由一條迴廊連綴在一起,有月門,可直通前院,及後院左右後方的偏院,左後方是灶房、柴房及雜物房,右後方是茅房。後院的正中央種著一小片竹林,竹林中央是一座人工假山,一座可供四人坐的小涼亭。

    而後院的房間內,被褥什麼的一應俱全,且全是嶄新晾曬過的,散發著新棉與日光的味道。

    莫黛進了自己選的房間,直直將自己摔到被褥上,整個人呈個大字橫在大床上,身下是繡著淡墨竹的淺綠色錦褥,心道,今晚終於能夠睡個安穩覺了。丸牛和兩個小的偷溜進來,莫小羽和莫小翼喊了聲娘,莫黛懶懶地應聲。

    丸牛在床榻前的氈毯上蹭了蹭四個小蹄子,而後跳上床,直接也呈大字趴臥在莫黛的臉頰旁。兩個小的見丸牛上床了,也蹭掉小鞋子,手腳並用地爬上床,並學著莫黛的樣子在她身旁將自己的身體展開呈大字躺著。

    「娘!」莫小羽忍不住喚道。

    「嗯。」

    「涼!」莫小翼也跟著喊。

    「嗯。」

    「娘……」

    「噓——讓娘睡會兒。」

    兩個小的於是也跟著「噓——」,並當真不再說話了,過不多久,這一大兩小並一頭豬居然就這麼睡著了。

    石墨不經意路過莫黛的房間,一瞅大床上的情形,差點沒當場爆笑出聲。沐千澈恰好也路過,正欲和石墨打招呼時,石墨卻是伸手制止他,並招呼他也到門邊看。沐千澈掃了一眼那大床上的一大兩小並一頭豬,也有些忍俊不禁,與石墨二人一人靠了一邊門框朝裡頭瞄著,久久不願移開視線。

    「你們做什麼呢?」蕭笙和莫無雲三兄弟走了過來,蕭笙見沐千澈和石墨二人像兩尊門神一般杵在房門口,不由地出聲問道。

    沐千澈有些不自然地別開眼神,而石墨則招了招手,示意他們也過來看。蕭笙和莫無雲三兄弟疑惑地湊到門口朝裡頭看去,待見到那一大二小並一頭豬齊齊呈大字橫在床上睡著時,也覺得有些好笑。

    莫無雲似乎是習慣了做一名模範相公一般,很自然地就走上前,將床裡頭的褥子展開來蓋在莫黛和兩個小傢伙的身上,至於丸牛,則是直接抱起來塞進褥子裡。做完後才走回來,卻見石墨露出一臉「你真是好相公」的無趣表情,繼而轉身離開。

    莫無雲有些莫名其妙,遂問蕭笙:「蕭笙哥,我哪兒做得不對嗎?」

    蕭笙清了清嗓子,訕笑道:「你哪兒都做得很對,石墨哥只是沒得看了在耍小孩子脾氣!」

    莫無雲回過頭看向床上,這才恍然大悟,莫無風的視線也有些不捨地移開,而後將房門輕輕帶上。

    莫無輕懷裡抱著莫小滿,小傢伙已經睡著了,莫無輕正打算將其抱到房裡放下,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石墨的怨夫一般的聲音:「好想要個孩子啊!」

    莫無輕的手一抖,差點沒將莫小滿直接扔出去,再一回頭看沐千澈、蕭笙、莫無雲和莫無風,他們亦是紛紛別開臉,表示不認識石墨那貨。

    蕭笑只跟著回來認了路便又回到柏多銀的客棧去了,那姑娘想是已聘下尚家公子以及靳顏為相公,曉得自己也是有夫之婦了,得養家了,故而一門心思開始努力賺錢,主動與柏多銀說留在鹿嶺鎮的這些日子要在客棧幫忙。

    原本她就是按摩工,而且之前還做過小二娘的活計,可謂是工作經驗豐富了。柏多銀爽快地答應讓她在客棧做小二娘,一日四十錢,若是按摩的客人多了,她還可以兼職去按摩,按摩一個客人可得三十。其他人則是每月領固定月錢二兩銀,而他們每人每日至少會按摩五個人,算下來蕭笑還是佔便宜的,只不過通常輪不到蕭笑來按摩,她就只能做她的小二娘活計。

    午時,蕭笑領著柏多銀過來新宅子,柏多銀對這宅子亦是讚不絕口,直歎莫黛好福氣,有個肯出借如此豪宅的義氣朋友。

    莫黛有些心虛地笑笑,繼而領著柏多銀在宅子內走了一遭。

    蕭笙和莫無雲他們做好了午飯,莫黛便留柏多銀吃了午飯,菜色可口,柏多銀又將莫黛的幾位相公誇了一遍。

    蕭笑和柏多銀走後,莫黛閒來無事,便到前院書房練字。她的記憶裡極好,繁體字的寫法已記住大部分,常用的她已基本會寫,只是書寫上仍有些生疏,她曉得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有不斷練習方能熟練。

    沐千澈在自己房間內看醫書,莫憂在他旁邊學著認藥草。石墨在午睡,蕭笙和莫無雲三兄弟在做繡活,而許韶林則帶著兩個小的在宅子裡轉悠。

    莫黛練了一個時辰的字後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四肢,忽覺身上的長衫有些礙事,在家裡她更喜歡穿著寬鬆的家居服。還有這褻衣,雖然是貼身穿在裡頭的,但卻絲毫起不到托起的效果,她早前一直在盡量忽視,可這身體自從服了香肌果後,胸前便分外飽滿。

    直到現下她仍然不明白女子的胸是留著做什麼用的,難道真的是為相公的福利而長?這也忒麼坑爹了,不過早前趙英姿倒是提過女子常忍就會下垂什麼的,莫黛不大信,但也不希望自己會下垂,若是用內衣托起來,應該會好些吧!

    莫黛於是重新坐回書案旁,拿起筆沾了墨卻不是練字,而是在畫內衣的設計圖。莫黛也就畫了簡單款,兩個罩杯配兩個肩帶,背後不好扣,於是將扣子設計到前方來,既設計了胸,褲褲順便也就畫了。

    畫好了圖,莫黛直接將圖拿給蕭笙和莫無雲三兄弟,將尺寸布料什麼的告訴他們,讓他們幫忙做起來。那三人拿著圖甚是疑惑,這麼幾小片布是做什麼用的?莫黛不說,他們也習慣性地不問,動作倒也快,一個時辰便完成了。月白細布做的罩杯,莫無風剪裁出來,莫無雲縫製,莫無風刺繡,而蕭笙則負責製作肩帶。莫無雲別出心裁地想到用一層光滑的月白綢布蒙在在罩杯的外面,然後莫無風在上面繡了淡的翠竹。

    做出來的成品甚是好看,莫黛都不由地佩服這幾人的手藝,初次做這東西居然能夠做得這般美,真是厲害。

    莫黛拿回屋裡試了試,出來後,紅著臉將需要改的地方說了一下,別的沒什麼,就是罩杯做小了,莫黛望著自己的胸蹙眉感慨,為何這麼大,很累啊很累!

    於是下半天便在改內衣與試穿內衣中度過了,當莫黛最後欣喜地拿著改好的內衣進房間去試穿時,石墨打著呵欠從他的房內走出,一臉的懶樣:「你手裡拿著什麼東西?」

    莫黛故作自然地避到身後:「沒什麼,只是讓無雲他們幫忙做的小玩意兒!對了,你不覺得你這個午覺睡得有些長了嗎?你晚間還能睡得著?」

    「睡不著啊,只能躺在床榻上乾瞪眼!」

    「活該!」莫黛白了石墨一眼便要進自己的房間,卻沒想到沐千澈自她背後走來,也與石墨問了相同的問題。

    莫黛攥了攥手裡的內衣,亦將回答石墨的話又說了一遍,而後進了自己房內,關門落閂再次試衣。

    石墨好奇啊,不由地便想湊近門縫朝裡頭瞧,沐千澈咳了一聲,淡淡道:「石公子,阿笙在叫你了!」

    石墨嘁了一聲,抬眼看向遠遠坐在迴廊一頭的蕭笙他們,邪邪地覷了沐千澈一眼:「沐公子,你不會是想將我支開自己來偷看吧!」

    沐千澈面色無波:「石公子你想多了。」說完,便回了自己房內,石墨那雙犀利若鷹隼般的眸子卻是捕捉到沐千澈耳後根顯出的紅暈了,嘖,真是純情啊!不過話說回來,貌似莫黛這一家人都純情得很,唯獨他是個厚臉皮的,當真是與這個家格格不入呢!

    石墨原本還精光犀利的眸子瞬間黯淡了下來,繼而又恢復正常,閒閒地吹了聲口哨朝蕭笙他們走過去。

    莫黛終於滿意地走出房門,穿上了合適的內衣,整個人都好似輕鬆精神了不少。石墨仍然不放棄追問,不過莫黛就是不說,而這樣一來心裡的好奇便好似貓撓似的難受。而其他幾人雖然也好奇,但卻十分尊重莫黛的意願,並不主動問起。

    晚飯的氣氛便略顯詭異,蕭笑在客棧內當了一天的小二娘,跑進跑出,跑上跑下的,又累又餓,只顧著扒飯,沒工夫去注意氣氛,吃完後,直接洗洗就去歇了。

    石墨便掃了莫黛五位

    相公一眼,眼裡有著無聲的期待和威脅,那意思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明白。石墨想莫黛今日定會進她那五位相公之一的房間吧,屆時讓她那五位相公之一吹吹耳邊風啥的,他的好奇不就解了?

    豈料,莫黛今晚哪個相公的房間都未進,丸牛和兩個小的跟著許韶林睡了,而她自己一個人在大床上舒服地滾了又滾,很快便睡熟了。

    翌日清早,蕭笑吃罷早飯去柏多銀的客棧上工,而莫黛一家則依舊呆在宅子裡,莫黛繼續練字,其他人也是該幹什麼幹什麼。

    快到客棧時,蕭笑遠遠地見那仇掌櫃衝著一輛豪華馬車上下來的管家模樣的女子彎腰施禮,臉上堆著笑,而後有意想請那女子進客棧坐坐時,卻見那女子不屑地掃了一眼客棧,而後雙手交疊於胸,鼻孔朝天看向仇掌櫃。

    看那架勢,蕭笑猜測來者身份不低,於是下意識地隱藏自己的存在感,想著從角門溜進客棧去,卻不想前腳才跨進角門的門檻,仇掌櫃便驚喜地喊道:「蕭笑!你可算來了!這位貴客正等著你呢!」

    蕭笑頭皮一緊,心道居然有貴客等著她,日頭從西邊升起了吧!於是訕訕地轉過臉衝著仇掌櫃點頭作揖:「仇掌櫃好!」

    「快過來快過來!」仇掌櫃索性自己跑過去將蕭笑拉了過來,然後滿臉堆笑地沖那鼻孔朝天的女子說道,「若是您想找的女子是莫姑娘的話,這位曉得她住哪兒,至於神醫什麼的,我真的不知!」

    「掌櫃的你……」蕭笑直覺這些人找莫黛沒啥好事,而且她瞅著這輛馬車眼熟,兩匹馬並行,比普通的馬車加寬加大了不少,忽然想起這正是那日自那賣豆花的鋪子前疾馳而過的尤家馬車。

    「你認識那位和神醫在一起的女子?前頭帶路吧!」那女子忒麼高高在上,理所當然地使喚蕭笑。

    「這位客官,小的是認識那女子,但小的不曉得她住哪兒,真是抱歉了!」蕭笑擺出她小二娘的職業笑臉回道。

    「嗯?」那女子登時一瞪眼瞅著仇掌櫃,仇掌櫃一慌神急忙將蕭笑拉到一邊。

    「蕭笑,這人可得罪不起啊,是尤家啊尤家,你怎會不曉得莫姑娘的住址呢,你明明就……」

    「閉嘴,死老太婆!」蕭笑忍不住低聲罵了句,「我說我不認識就不認識,你她爹的再多句嘴,信不信我翻臉不認人!」

    仇掌櫃被蕭笑罵得一抽,登時也氣紅了臉:「你這賊犢子居然敢罵老身,信不信老身讓你捲鋪蓋滾蛋,一工錢也不給你!」

    「你可別忘了是柏姨招我進來的,你沒權利讓我滾蛋,管好你這張不靠譜的嘴,否則我讓柏姨趕你滾蛋!」蕭笑自然知自己沒那麼大臉指使柏多銀做事,但她真的被這個仇掌櫃氣到了,她就是逞口舌之快了!

    「掌櫃的,到底怎麼說?」那女子不耐煩地催促道。

    仇掌櫃也是被蕭笑氣到了,不就是讓蕭笑帶個路嗎?這尤家只是找神醫替他們家小公子醫病而已,這個蕭笑至於保密成這樣嗎?還一副凶巴巴要揍老年人的模樣,真是豈有此理!

    「就是她,她認識路……」仇掌櫃尚未說完,蕭笑便薅著她的衣領口準備揍她,仇掌櫃也只才四十多歲而已,尚未到老朽的程度,於是和蕭笑廝打了起來,一邊廝打,一邊對罵著——

    「你這老不死的,我讓你嘴賤!」蕭笑「啪」地一巴掌甩上仇掌櫃的臉。

    「你這賊犢子,我讓你撒潑!」仇掌櫃「唰」一下撓了一把蕭笑的臉。

    「嘴賤就該扇!」「啪」又是一個掌印。

    「撒潑就該撓!」「唰」又是四道紅痕。

    「我說不認識就不認識,你他爹的非得扯到我身上來!」

    「我說你認識你就認識,你他爹的死不承認是要作甚!」

    「老不死的,你欠扇!」

    「賤賊犢子,你找撓!」

    「啪」一道響亮的馬鞭抽地聲傳來,那女子凶神惡煞地怒吼道:「都給老娘住手,就你,前邊帶路,否則休怪我這馬鞭不長眼!」女子握著馬鞭指向蕭笑。

    蕭笑鬆開仇掌櫃,末了還互相推搡了一下,蕭笑冷笑道:「我的確不認識路,你若是有耐心不妨在此等候,說不準那莫姑娘今日心情一好就會過來!」蕭笑心裡卻在想,莫黛會過來才怪,她正在書房練字,說過最近幾日都不出門的!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女子揚起鞭子就要抽人,蕭笑依舊冷笑著看向那女子,臉色絲毫不懼。

    仇掌櫃卻忽然衝到她面前,沖那女子作揖道:「尤管家息怒,是小人記錯了,蕭笑她可能真的不知,而且她說得也沒錯,莫姑娘說不准今日心情好就會過來了,您不妨在客棧喝茶等候!」

    「喝茶等候?呵,真夠狂妄的,至今還從未有人敢讓我尤家等的!」女子冷笑著說道,忽而揚起皮鞭,「今日就讓你們嘗嘗得罪我們尤家的下場!」

    仇掌櫃本能地伸臂護住頭部,心道,嘖,要被抽了,然,雖然聽到鞭子響,卻並未痛在她身上,睜眼一看,卻見蕭笑不知何時擋在了她面前。那皮鞭上有細而密的倒刺,蕭笑背上的衣衫破裂一道口子,那口子內,皮肉翻飛,鮮血直流,看得仇掌櫃的眼都紅了。

    「你這賊犢子,誰讓你替老身擋的!」

    「放屁!誰替你這老不死的擋了,姐是看不慣那尤什麼的管家太過囂張了!」

    「賊犢子,就會死不承認!」

    「老不死的,你能不能閉

    嘴!絲——」

    蕭笑痛得連連抽氣。

    「哼,這樣就痛得受不住了嗎?這便是你得罪我們尤家的下場!」尤管家再次揚起皮鞭想狠狠教訓蕭笑之時,卻聽一道冷厲的女音自背後傳來——

    「住手!」

    那尤管家回轉身看向來人,臉上忽然顯出一絲懼意來,但隱藏在眸底的卻是深深的不屑。

    一輛窗口垂著厚重的黑色帳幔的馬車自宰相府出發,駛向帝京的東城門,在城門口停下,有護城官兵上前檢查,在見到烈那呆板的臉孔時,心臟不由地突突了兩下,但該檢查的還是得要檢查:「車上何人?」

    「帝宮統領趙英姿大人。」烈呆板地說道。

    「趙大人得罪了,我們也是奉命辦事,請容許我們檢查一下車內!」兩名官兵沖馬車抱拳行禮。

    「行啊,檢查吧!」趙英姿的聲音自馬車內傳出。

    兩名官兵即刻上前掀開布簾,掃視了一眼,見只有頭戴黑紗斗笠的趙英姿一人半臥在馬車內,於是又抱拳行禮,並退回原位置,放馬車通行。

    馬車出了帝京城,上了官道,行了約摸一刻時辰後,馬車內傳來「嗙」「咚」「啪」等等一系列詭異的聲響,隨即便聽到趙英姿的聲音委屈地傳來——

    「小清兒,人家辛辛苦苦冒死將你帶出來,你不給親個小嘴兒也就罷了,拉個小手都不肯,早知如此,我才不會帶你出宮!」

    「大人,您就行行好,別再氣殿……公子了!」一名青衣小侍臉色犯難地說道。

    「嘁!你哪只眼睛見我氣他了?分明是他自己脾氣大,摔桌砸東西,我的臉還被他抽了一下,好痛啊!」趙英姿瞪了青衣小侍一眼,繼而撫著臉上的紅掌印,誇張地呼痛著。

    「大人,求求您了,能不能別說了,公子他並非故意要甩你巴掌的,還不是您趁機想……」小侍快要哭出來了。

    「瓷釉閉嘴。」

    有如清泉流過玉石般清貴的嗓音雲淡風輕般散開,卻帶著無形的威壓,聲音的主人坐在靠馬車後壁的位置,一襲普通的月白長衫,穿在他身上卻莫名地顯出華貴清逸的氣質來,頭上戴著黑紗斗笠,黑紗一直垂到胸口,籠在袖口的手指,素淨修長,透著一種瑩潤的白,指甲偏白,透明中暈著淡淡的粉色。

    「是。」小侍瓷釉立時閉嘴。

    「哎喲,小清兒,既然都出來了,那就摘下面紗讓我一睹芳容如何?好歹給一路護衛你的我一點甜頭嘛!」趙英姿死不要臉地湊過頭去。

    「趙統領。」極淡的聲音,卻有如極寒的風吹過,瞬間凍結了趙英姿。

    「好好好,我不說話總成了吧!」趙英姿摸摸鼻子,完敗收場。

    車外,烈平穩地趕著馬車,心道,主子都被拒絕了那麼多回依舊不死心,果然毅力驚人。他們這回又是被女皇派到鹿嶺州辦事的,可主子卻因一時色心大發,居然答應要偷偷帶著皇子穹清一起上路。

    皇子穹清下月十八生辰,全帝京城都曉得了,女皇正準備大肆為他慶賀一下,這回,多國的皇女或是大臣之女都會前來,女皇也是想趁此時機替皇子找到一個出色的妻主。可現下主子將皇子偷帶出來,若是屆時女皇找不到皇子的人,豈不是要大發雷霆,唉,後果定然甚是嚴重,主子縱然現下深受女皇器重,但伴君如伴虎,難保女皇不會對她動殺心哪!

    行了半日路程,烈將馬車停在道路一旁,從馬車的底部後備廂內取出吃食和清水,是一油紙包的熟牛肉和一油紙包的燒餅。

    趙英姿用腰間匕首將那熟牛肉切成厚薄適中的片狀,再將燒餅沿著邊緣切開,將牛肉片塞進去,完了還將特地帶來的醬汁淋了些許在夾層的牛肉上,牛肉、燒餅和醬汁的香味充斥在馬車內。

    趙英姿正打算將那夾了牛肉的餅遞給穹清時,那青衣小侍卻是一臉的煞白之色,下一秒便見穹清掀開車窗口的黑色布幔,趴在窗口就乾嘔起來。

    趙英姿拿餅的手便僵在當處。

    「趙大人,我家公子暈馬車,而且我家公子不吃肉。」瓷釉幽幽地說道,「也,也不能在暈車的時候聞到肉的味道!」

    趙英姿的嘴角抽了抽,訕訕地將吃食拿出車外,有些懊惱地扔給烈,自己恨恨地咬著那淋了醬汁的夾肉燒餅,卻不想她淋的醬汁太多了,而她咬的動作又太猛了,只聽「噗」一聲,醬汁自餅內噴出,濺了她一臉。她氣得想扔了手裡的餅,但理智阻止了她的行為,出門在外,風餐露宿的,有的吃就不錯了!

    趙英姿將烈叫到一邊,直直盯著烈問道:「烈,你說,你家主子我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帶那個嬌滴滴的皇子出來?打住打住,我已曉得答案了,不許你說出來,你家主子我有些承受不住!」趙英姿忽然做出像大猩猩一般捶胸頓足,抬頭嘶吼的舉動,當然,這些都是在無聲中進行的,而後她幽幽地說道,「唉,我本以為攜美出行,那感覺會像在雲端漫步一般妙不可言,後悔晚矣!烈,你去找些吃的給那個食素的皇子吧!」

    烈的呆板臉也出現了裂痕:「主子,這荒郊野嶺的,屬下,屬下……」

    趙英姿一瞪眼:「不許你說辦不到,屬下的責任就是為主子分憂,快去!」

    烈無語問蒼天,心道,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主子還不信,而現下的問題是,又不關他的事,這把刀卻插他心窩裡了!

    「趙大人,無需費心了,我們出來時有自備吃食!」瓷釉好心地為烈解圍。

    bsp;趙英姿一聽他們有自備吃食,心裡便踏實了,但在見到瓷釉將肩頭挎著的一隻屁大點的癟癟的包袱解下來時,她的眼睛直了,哎喲爹喂,統共就四隻巴掌大的平安果,到達鹿嶺鎮還得十日時間呢,這是喂鳥呢?

    鹿嶺鎮,柏多銀的客棧門前。

    萬嫣掃了一眼蕭笑背後的鞭傷,而後似笑非笑地盯著行兇的尤管家。萬嫣此次依舊是微服私訪,仇掌櫃急忙衝她行禮,並拉著傻愣愣的蕭笑一起行禮,而尤管家也抱拳沖萬嫣行禮,只是脖子卻梗得直直的,並未彎下去。

    「尤管家當街行兇,膽子可真不小!」

    「大人,小人之所以揮鞭是有原因的。」尤管家理所當然地說道。

    「原因?你且說來聽聽!」萬嫣掏了掏耳朵,輕笑出聲。

    尤管家見萬嫣這副吊兒郎當的邪乎勁,心裡有些打緊。一年前萬嫣這個知府上任時,尤夫人也曾想要拉攏她,只可惜這人邪裡邪氣的,對誰都一副笑臉,但就是不表態,尤夫人也有些吃不準她的立場。

    「都是因為這個賤婢不肯帶路,若是誤了我家小公子看病,她死百次千次都不夠抵的!」尤管家雖然有些忌憚萬嫣,但一想到尤家在帝京有後台,便囂張起來。

    萬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尤管家心裡直發毛,然後她又聽到萬嫣冷聲道:「小安,將她拿下!」

    話音落,便見她身後那個唯唯諾諾,一臉謙恭模樣的綠裙丫鬟小安忽然躥上前,也不知她是如何動作的,總之,眨眼間,便將那個尤管家用皮鞭綁住了手腳,而後小安的腳則踩在尤管家的背上。

    蕭笑驚得目瞪口呆,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不是萬嫣大人威武,而是那個綠裙妹妹好厲害!

    而此時的莫黛仍然在新宅子的書房內練字,石墨則在書房外轉悠,一心想知曉莫黛昨日拿的那兩樣布片連綴的東西是作何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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