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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5章 文 / 竹露清響

    「下官萬嫣拜見皇子殿下,殿下萬安!」

    萬嫣站在涼亭的台階之下抱拳彎腰作揖,遲遲聽不到穹清的回應,忍不住便稍稍抬頭朝廳內望去。

    穹清端坐在涼亭的長椅上,手中還拈著一根金黃色的奇怪東西,好似是吃食,一頭還沾了黑色的醬。

    他手指修長,指節優美,白淨得幾近透明之色,迎著落日的餘暉,淺淺地鍍一層金輝,無論是那吃食還是那手指,都讓人有種想要一口吞下的*。

    萬嫣下意識地吞了吐口水,一瞬間又覺得自己忒麼猥瑣,此乃天人一般的皇子啊,自己怎能生出那種齷齪的想法,她真該死了!萬嫣就著抱起拳頭的胳膊朝額頭上擦了擦心虛的冷汗。

    趙英姿坐在她後方不遠處迴廊內的長椅上,抱臂枕在腦後倚靠著一根廊柱,差點沒憋笑憋到抽筋。

    瓷釉有些同情萬嫣,他家公子已經維持著拈薯條的動作足有一刻時辰了,而萬嫣也就維持那種彎腰的姿勢捱了一刻時辰。

    「公子,萬大人還在涼亭外候著呢!」瓷釉湊到穹清耳畔小聲說道。

    穹清這才回神,然後說了一句讓萬嫣瞬間心碎人衰的話:「萬大人是誰?」

    瓷釉一怔,登時對萬嫣的同情又多了幾分:「萬大人就是……呃,萬大人是誰來著?」瓷釉也不清楚萬嫣是哪個萬大人,咬著唇皺眉思索該如何解釋給穹清聽。

    這廂萬嫣已經受到了她自出生以來最徹底的打擊,她的自尊自信,她的滿腹才華與卓絕抱負,統統地被那高華清貴之人的一句話凍結,而那隨身的小侍瓷釉又在那凍結之上添一層霜花。

    「噗哈哈哈……」趙英姿終於忍受不住,笑得翻天覆地。

    萬嫣的身體抖如篩糠,將在穹清那裡受到的冷落怨氣全數賴到趙英姿的頭上,死女人,你等著,本官遲早會讓你好看!

    萬嫣本想來拜見一下穹清皇子,適時地將自己破解了他給的那些字的事情端出來示好,在皇子驚喜她與他竟能心意相通之時,她再趁他的好心情說出女皇在秘密找他之事,然後……嘖,沒有然後了!

    這時,莫憂過來喊他們吃晚飯,趙英姿一聽吃飯,立時來了精神,不過她還是沒忘了涼亭內的那二位:「小清兒,瓷釉,吃飯去,不知小黛黛今晚準備了什麼吃食,期待呀!」趙英姿一邊說一邊摩拳擦掌咂巴著嘴。

    萬嫣一聽趙英姿親暱地喚穹清為「小清兒」,直如吞了一隻大頭綠豆蠅,噁心得想死。

    瓷釉本以為穹清還是不會去,畢竟後院人太多了,卻見穹清點點頭,瓷釉雖然有些驚訝,但心裡卻是高興的,同那麼多人一起吃飯比他們單獨在房裡吃美味多了。

    瓷釉扶著穹清走在前方,趙英姿和萬嫣跟在後頭。

    趙英姿斜眼看著萬嫣,明明兩人的身高差不多,非要斜眼弄出個睥睨的架勢來:「萬大人,你是不是該回家了?你相公一准在等你吃飯呢!」

    萬嫣也不是好對付的,同樣斜眼看過去:「本官今日就在這裡吃了!」

    「在這裡吃?真不要臉,你經小黛黛同意了嗎?」

    「你才不要臉!本官與莫黛是朋友,本官在這裡吃頓飯怎麼了?」

    「朋友?就你這開口閉口本官本官的端架子,鬼才信你會與小黛黛是朋友!」

    「本官……嘖,我這是習慣!」

    「嘁!好個習慣……」

    趙英姿與萬嫣正鬥著嘴,瓷釉忽然轉身皺眉說了一句:「趙大人,萬大人,我家公子想問為何這清靜的院子內忽然多了兩隻烏鴉在叫?」

    一瞬間趙、萬二人停止了吵架,安靜地跟在後頭。

    吃飯的人忽然增多了幾位,不得已,兩個小的便被擠下了桌,莫無雲和莫無風也以照顧兩個孩子為由與兩個小的就著矮几吃飯。

    莫黛心疼他們,時不時地便夾菜到他們碗裡,若非還顧忌著她是一家之主,而且飯桌上還有皇子及知府這兩大人物在,莫黛一準會搬著小板凳與那兩個小的一起吃。

    因為有皇子在,萬嫣吃飯時便有些拘束,雖然飯菜甚可口,但她卻吃得不爽快。穹清食量小,吃了小半碗飯便擱了筷子,萬嫣也趕緊將碗裡的飯扒完擱下筷子,不敢再多吃,老實說,她壓根兒就沒吃飽,眼角餘光瞥見趙英姿那廝卻是接連吃了三大碗,萬嫣的心裡又怨念了,暗自腹誹著趙英姿,死女人,有個宰相娘了不起啊,吃相這麼粗魯,土牢裡扒出來的嗎?

    莫黛一家人多少也察覺到穹清、趙英姿和萬嫣之間的暗潮湧動,左右都是些大人物之間的關係,與他們這些平民百姓無關。

    吃完飯,趙英姿和萬嫣又跟在穹清的身後回到前院,至於此三人談論了什麼話題,莫黛一家人不感興趣,他們只是坐在飯廳閒聊了一會兒,便各自洗漱回房歇息去了。

    莫無雲鋪好床榻,回轉身見莫黛走進來,笑著迎上前關門落閂,而後替她將外衫脫了,摸著莫黛的衣衫有些薄了便道:「妻主,天涼了,穿得厚實一些吧,免得受寒了!而且全家人的棉衣我們都已經做好了,你的好似放在無風那裡,他說要在上面繡上竹子。」莫無雲一邊說,一邊順手將莫黛的外衫折疊整齊放到床榻一旁的椅子上。

    「是嗎?真是辛苦你們了!」

    莫黛坐到床榻上,莫無雲緊跟著便倒了一杯熱奶茶遞給她。

    莫黛捧著奶茶,暖暖的熱度自杯身傳遞到掌心再蔓延至全身,

    ,她有些感動,莫無雲總是會注意到這樣的細節,她之前隨口說過晚間喝一杯熱奶茶會有助睡眠這樣的話,他卻留心記著了,而這奶茶想是專為她而泡的。

    「無雲,謝謝你!」莫黛說道。

    面對莫黛自然而然的道謝莫無雲感到有些羞赧,坐到桌邊,別開臉轉移話題道:「妻主,還有十多日便是無輕生辰了,石墨哥也是那日生辰……」莫無雲說到這裡忽然覺得自己很蠢,他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他抬眼看向莫黛,果然見她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急忙道歉:「妻主,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

    莫黛回神,見莫無雲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心裡暖意湧動,這男人是這世界中典型的賢夫,事事以她為中心,察言觀色也只是為了不讓她有一丁點兒的不開心。

    「你坐那麼遠作甚?」莫黛笑著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床榻,示意他坐過來。

    莫無雲走過去挨著她坐下,莫黛便攬住他胳膊,將頭靠在他肩上,慢慢啜著奶茶。

    「無輕生辰快到了,你準備送他什麼禮物?」莫黛問。

    「我做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妻主呢?」莫無雲轉臉看向靠在自己肩頭的莫黛,她光潔的額頭就離他的唇存許間,只要他一低頭便能吻上去。

    「我尚未想好呢?你幫我想想唄?」莫黛說著便仰臉看向莫無雲,莫無雲的吻恰好落在她鼻尖,兩人均怔了怔。

    莫黛隨即笑出聲,莫無雲則窘紅了臉,立時別開臉不敢再與她對視,他本想吻她額頭的,豈料吻到了鼻尖。

    莫黛不忍莫無雲太過尷尬,於是站起身將手中的奶茶杯放到桌上,再走回來直接坐到莫無雲的腿上,拉下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玩樂似的點點啄吻,而後莫無雲沒能忍住,猛地將莫黛按壓在床榻上,加深這個吻。

    良久,二人雙雙仰躺在床榻上,莫無雲心跳得甚快,總感覺今日的吻甜甜的且帶著濃郁的奶香味,實在是妙不可言。莫黛的心跳也有些狂亂,極力才忍住立時想吃了莫無雲的念頭,繼續剛才的話題:「你說我送什麼禮物好呢?」

    莫無雲側身躺著望著她:「你不是做了蛋糕嗎?」其實他想說,她送什麼都不如送上她自己更能讓莫無輕感到高興,至少他是這麼想的。

    「蛋糕只是吃食,每個人過生,我都會做的,我還想送些特別的!」莫黛蹙著眉頭思索著。

    莫無雲聽了,心裡覺得高興,同時又有些羨慕,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問出了口:「我也有嗎?」

    莫黛一怔,隨即便側身捧著他的臉重重地吻上他的唇,眸光幽亮:「那是當然!」

    只是這麼一句話,莫無雲忽然就感動地將她摟進在懷裡,連聲地說謝謝,倒是讓莫黛有些不好意思了。

    既然他願意毫無保留地對她好,她也絕不會讓他失望。

    當莫黛褪去中衣,只著內衣站在莫無雲眼前時,一瞬間,莫無雲的呼吸滯了滯。

    她肌膚如玉,散發著珍珠般美妙的光澤,藍色的奇怪褻衣恰到好處的包裹著她曼妙的飽滿起伏,纖腰不盈一握,修長的雙腿渾圓緊致,而那同色的褻褲也以著奇怪的形狀誘惑著見者的眼球,躁動著見者的血液。

    這一刻,她便似一件人間珍寶,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寶光,房內的燈光都好似成了她的陪襯,越發得暗淡下去。

    莫無雲怔怔地望著莫黛良久,就在莫黛以為他被嚇到時,忽見他扯過床榻上的褥子將她包裹得嚴嚴實實,不自然地說道:「妻主,當心受寒!」

    莫黛噗嗤笑出聲,眼瞅著他的臉色愈來愈紅,她血液中的渴念也越發強烈了起來。

    於是,夜便燃燒了起來。

    莫無雲也似徹底放開一切束縛,毫無顧忌地與莫黛演繹這夜的妖嬈,或許明早他會因自己的放縱放蕩放浪而感到無地自容,但那只是明早該考慮的事,這一刻他只想擁有她和被她擁有。

    莫黛也是從未有過的暢快,雖然一再告誡自己要克制,但在莫無雲的鼓勵和索取下,她也漸漸迷失了自己,直到那漫天雪光傾軋而下,極致的,刺目的炫白過後沉沉昏睡過去。

    翌日寅時,莫黛醒來,發現莫無雲正側身支著頭盯著她的睡臉看,眉眼間洋溢著夢幻般的癡迷神情。

    「你什麼時候醒的?」莫黛問,嗓音帶著剛睡醒的慵懶沙啞,聽來甚是誘惑。

    莫無雲俯臉吻向她的額頭,不答反問:「妻主你打算起了嗎?」

    「嗯,還要去做點心,昨晚蕭笑說餅乾的售賣不錯,客人嘗了一塊之後大多會買,我得去多做些!」

    「那我幫妻主穿衣。」莫無雲懶懶地起身,披了件外衫下床。

    「無雲,你若是累了就再多睡會兒,我自己穿可以……」

    莫無雲不由分說地拿起那件藍色的繡著吉祥鳥的小衣,研究了一會兒才替莫黛穿上,在前方扣上扣子後,覺得不如莫黛昨晚穿得服帖,又研究了會兒也不知原因在哪裡。

    莫黛紅著臉對他說道:「這個,我自己來吧。」說著,她背過身去,用手將內衣調整好,卻不料莫無雲一眨不眨地盯著看,然後恍然大悟。

    「妻主,讓我再試一次好不好?下回我定能幫你穿得妥帖舒服。」莫無雲期待地望著莫黛。

    莫黛的臉更紅了,卻又不好拒絕他,只能讓他解開她的內衣而後再重新幫她穿好

    ,調整到最佳位置,最後無比滿足地在那吉祥鳥的圖案上親了親,鬆鬆披著的外衫內,略顯精瘦的胸膛一覽無餘。

    莫黛覺得自己快自燃了,這是誘惑,*裸的誘惑。

    待莫黛穿好衣服,莫無雲拉開門,送莫黛出門,這才說了一句:「妻主,早飯莫要讓爹他們喊我了,我不行了,我得回去睡會兒!」說完,關上門落閂,一頭倒在床榻上睡死過去。昨晚他一夜未睡,不甘心睡,捨不得閉眼,就這麼看著莫黛的睡臉直到她醒來。

    莫黛看著門關上,想到了什麼,臉忽然爆紅。

    日子在莫小羽扳著的小手指下一天天過去,離莫無輕的生辰只剩下三天了。

    這段時日來,萬嫣每日必來向穹清皇子請安,不是蹭莫黛家的午飯便是蹭莫黛家的晚飯,臉皮漸次變厚,由原本的拘束有禮節制一頓一碗飯,到現下的不拘大膽豪放一頓三大碗,她已然與趙英姿拼成平手。

    烈和小安也不遑多讓,他們的主子能吃多少,他們自己也能吃多少。面對四大飯桶的存在,莫黛感覺每頓飯後米缸裡的米便會少甚多,於是她終於忍無可忍地同他們說到了伙食費的問題。

    這日午飯後,莫黛將趙英姿、烈、萬嫣和小安留在飯廳內商討有關伙食費的重要問題。

    趙英姿一邊用竹籤剔牙,一邊聽莫黛說話,聽完後直接拿出她之前打算報答沐千澈的救命之恩時給出的十來片金葉子:「小黛黛,這回你該收下了吧!」

    莫黛看著那些金葉子,猶豫半晌說道:「麻煩你幫我兌換成銀票,我也不要你們多,每人每月上交十兩伙食費就夠了!」

    趙英姿不敢置信地望著莫黛:「你就要十兩?」

    「嗯,十兩。」

    「嘁,麻煩!烈,這些拿去兌換成銀票,全部送給小黛黛,這些夠我們在她家吃喝住一輩子的了!」

    烈接過錦袋,出門兌換銀票去了。

    而萬嫣則臉色有些發青,神情有些僵硬,十兩銀,那夠她一家人吃喝用度一個月的了,而且每月的用度支出她都是掐算好了的,若是拿來付她與小安兩人的伙食費,她那兩個相公得喝西北風去:「莫黛啊,你看我們是朋友不是嗎?談錢多傷感情!」

    莫黛淡淡道:「大人,不傷感情,我一家老小就該傷心了,你可知你和小安每頓飯的量頂得上我三個相公的量,照這樣下去,再大的家業也會被你們給吃窮的。我們家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阿笙起早貪黑做點心,無雲、無風、無輕整日飛針走線,我爹整日編竹匣子,蕭笑整日站在櫃檯前賣點心,以及千澈盡心盡力為病人看病得來的,你說,我收你們一點伙食費不應該嗎?」

    萬嫣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了:「可我們也沒有吃上一個月啊,只不過是這十多日……」

    「呸,萬嫣,你還能再無恥一點嗎?既然你不願出伙食費,那下回甭想在小黛黛這裡吃飯!」

    「不吃就不吃,親兄弟明算賬,我和小安在莫黛這裡吃了十多日的飯,便按照半個月來算吧,我出五兩銀的伙食費!」萬嫣說道,並直接從袖內摸出錢袋,零零散散地數下來還差一兩三百,窘得她直想找個地縫鑽一鑽。

    莫黛笑著道:「大人,算十日的伙食費就好,給三兩銀吧。」

    萬嫣想了想也只能如此,誰讓她是個窮官呢?

    趙英姿也有些同情萬嫣了,別人當官都富得流油,怎麼一到她這裡就窮酸摳門交不出伙食費來呢?罷了,那一百隻福星兔點心的銀錢她就允許她暫緩一段時日在付吧!

    莫黛又問:「大人,那位公子的事情,你們打算如何處理,總不能一直這麼耗下去吧!」

    萬嫣白了莫黛一眼:「你急什麼?本官這不是正在找機會與皇子說這事兒的嗎?只是苦於沒找著機會,皇子太過高冷,讓本官望而生畏,你曉不曉得?」

    趙英姿鄙夷地掃了萬嫣一眼:「瞧你就這點出息!我可跟你說了,通知女皇時可不能說是我帶出來的,就說是你從人販子手裡救下的,如此你好我好大家一起好!」

    萬嫣回掃了趙英姿一眼,同樣鄙夷不屑:「某些人有膽做沒膽認,私自拐帶皇子出宮可是死罪,我真想讓你去死一死!」

    趙英姿似笑非笑道:「不好意思,我也是這麼想你的!」

    萬嫣一咬牙:「我將如實稟報……」

    「行了,爭吵到此為止,我對你們的處理手段也不感興趣,我只是想盡快恢復平靜的生活。」

    莫黛說完便站起身離開飯廳,才一出門,便見瓷釉扶著一抹月白身影出了後院的月門。他們午飯後就回到前院了,怎麼這會兒又過來後院了?剛剛她與萬嫣和趙英姿說的話,他們不會都聽到了吧?莫黛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但她又自認自己沒說什麼錯話,遂也沒有多想。

    未時二刻,莫黛正在灶房內將老藕搗碎準備留著做藕粉時,萬嫣的隨從丫鬟小安忽然來到灶房門口,說道:「莫姑娘,皇子決定要跟著大人離開了,大人讓我來跟你說一聲,看有什麼吃的用的穿的要為皇子準備的!」

    小安說到這裡又有些無地自容,萬嫣這種做法分明就是想從莫黛身上再壓搾一筆供養皇子。

    莫黛有些驚訝,穹清之前那麼久都沒說過要離開,今日忽然要離開,果然是因為聽到她們的談話了。

    「莫姑娘?」

    「哦,好,我這就為皇子準備去!」

    莫黛為穹清準備了兩套嶄

    新的月白色棉衫,為瓷釉也準備兩套藍色的棉衫,點心餅乾什麼的小吃準備了滿滿一包袱,至於盤纏則是趙英姿出的,那廝有錢,直接塞了兩千兩給瓷釉。

    瓷釉扶著穹清離開時,眼圈紅了,他有些捨不得離開這個溫暖的家,但他們終歸是要離開的。雖然莫姑娘的話有些傷人,但她說得沒錯,他們的身份由不得他們在此常住,而且真的會給莫姑娘帶來麻煩也說不定。

    就在穹清和瓷釉走出大門時,一陣呯呯的腳步聲傳來,莫小羽小小的身影朝大門奔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哭,跑到迴廊一處台階時,噗通摔倒在地。莫黛和莫無風趕緊跑過去,莫黛跑得快些,將莫小羽抱起來。

    一家人都出來送穹清了,後院只有三個小的在午睡,莫小羽平日裡明明可以睡一個多時辰的,不知今日為何醒了。

    莫小羽見到穹清時,掙扎著從莫黛懷裡下去,然後撲過去抱住穹清的腿不讓他離開,哭得甚慘。

    穹清抬起手撫摸他的發頂,什麼話都沒說,而瓷釉在一旁看了卻哭得稀里嘩啦。

    莫小羽一直哭號著一句話「叔叔別走」,將眼淚鼻涕悉數塗抹在穹清那月白色的長衫上,弄髒了那長衫,可穹清就是有那種即便身上穿著破衣髒衫,也能卓然自清的仙味來。

    莫黛不知莫小羽為何會與穹清如此投緣,但他們與穹清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便是做朋友都有困難,莫小羽還小,他並不知,其實大人的世界遠遠沒有他們孩子想得那般單純。

    「小羽,叔叔有要事必須得離開,聽話,好好與叔叔道個別。」莫黛柔聲說道。

    莫小羽一聽莫黛如此說也知自己無論再怎麼懇求,穹清也不會留下來,於是又悲傷地撲進莫黛的懷裡繼續大哭。

    當穹清坐上馬車,合上布簾時,莫小羽才以哭啞的聲音委屈地對莫黛說:「娘……娘,叔叔,叔叔還沒,還沒吃,沒吃蛋糕呢!……」

    一瞬間,莫黛差點沒忍住要出聲留下穹清來,她不想傷了自己兒子的心。自打從莫家村搬到水泉鎮以來,莫小羽一直都與小翼兩個人在宅子內玩耍,從來不曾與別家的孩子一起玩過。穹清的出現讓莫小羽覺得自己多了一個朋友,穹清不多話,看起來就像神仙那般高潔清逸,使得莫小羽莫名地對他有好感,短短的半個多月時間,莫小羽便將穹清當成家人一般的存在了,是以,得知他要離開時,心裡十分悲傷。

    看著馬車離開,莫小羽抽著小鼻子說道:「娘,叔叔還會回來嗎?」

    「娘也不知。」莫黛不想撒謊騙莫小羽。

    「娘,叔叔不回來,蛋糕怎麼辦?」

    「小羽想吃多少個,娘給你做多少個好不好?」

    「嗯,我要吃好多好多好多個!」

    「哇,小羽這麼厲害啊,吃好多好多好多個會撐大小肚子的,小肚子會像皮球那麼圓哦!」

    「娘,什麼是屁秋(皮球)啊?」

    莫黛一怔,自己口誤了居然打比方打到現代去了,於是解釋道:「就是圓圓的,可以拿在手裡玩,也可以用腳踢著玩!」

    「娘,我也要玩屁秋!」

    「好,等會兒娘就給你做個皮球。」

    莫黛抱著莫小羽回到後院,趙英姿和烈直到萬嫣的馬車看不到了,才回轉身進門,將大門關閉插好。

    趙英姿的心裡隱隱有些不舒服:「烈,你說你家主子我這回做的這叫什麼事啊?難道我帶小清兒出來就是為了要讓他再被萬嫣送回去的嗎?」

    烈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小清兒明顯是中意這裡的,飯量也增多了,就連平日裡不吃的肉也能多少吃一些了,我想,他應該是對小黛黛有好感的吧,而小黛黛也對他關照有加!」

    「主子,莫姑娘對誰都一視同仁的。」烈忍不住說道,莫黛在這點確實做得讓人無話可說,就連管軒,她也從未少過他吃的,主食甜品,他樣樣都能吃到。

    「我當然曉得小黛黛對誰都一視同仁,除了她自己的家人外,她對誰都是客氣疏離的,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成為她朋友的!只是啊,小黛黛怎麼就不動心呢?小清兒明明就那麼美,留在家裡當個花瓶也是甚好的!」

    烈覺得自家主子的想法太過詭異了,他實在理解不了。

    趙英姿隨手扯過迴廊上的一片常青籐的樹葉叼在口中,問道:「對了,那個管軒近來沒什麼可疑的行跡吧?」

    烈有些無語,因為管軒與他一起走在趙英姿的身後方。

    「趙大人,你有任何疑問儘管問出來。」管軒說道。

    趙英姿回頭,衝他齜牙一笑:「暫時沒有!」

    這廂,穹清和瓷釉坐在馬車內,隨著馬車的行走,而被顛簸著。

    穹清再次開始暈車,只是這回好似更嚴重了,一點精神也無。

    瓷釉看著這樣的穹清,心疼得很,忍不住說道:「莫姑娘為何如此狠心呢?居然連句挽留的話都不說!明明小羽就哭得那般傷心!」

    「瓷釉。」穹清有氣無力地出聲。

    瓷釉收了聲,無奈道:「公子,瓷釉明白的,以後不會再妄言了!」

    馬車緩慢地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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