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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5章 文 / 竹露清響

    他終於看見了。

    在這一刻之前,他只能通過耳朵聆聽她的聲音。無數次,他借由她純而乾淨,清而婉轉的嗓音想像過她的容貌,但總是隔著紗籠著霧,影影綽綽,好似一個虛幻的人影沒有真實感。

    直到這一刻,她的影像終於真正落入他的視野,清新儒,不驕不躁,笑起來宛如盛開的百合,不笑便如生在石邊的一棵青竹。

    穹清望進莫黛的眼,她的瞳仁比常人大而黑,像浸潤在溪水裡的黑玉石,清亮晶瑩,但那神秘的黑卻又讓人洞穿不透。

    莫黛同樣在看穹清,上天真的甚是厚待這人,五官無一不美,尤其是眼睛,瞳仁似乎比她的還要大而黑,逆光時,竟有幽紫的光華流轉,望一眼便讓人移不開視線,似魔似咒,甘為沉淪。

    「咳咳!」沐千澈忽然清了清嗓子。

    莫黛瞬間回神,不敢再與穹清對視,以前她不信有人的眼睛可以讓見者著魔,現下她信了,剛才差一點她就被魔控制了,若是因此做出什麼不恰當的舉動來,呃,後果不堪設想。

    穹清見莫黛無事人似地移開視線,心裡忽然有些發堵,重見光明的喜悅也因此而淡了下來。

    「公子,太好了,你終於能夠看見了!」瓷釉喜極而泣。

    穹清笑著點頭,一瞬間房內的光線都好似亮了亮,瓷釉看呆了神。穹清站起身,忽然沖沐千澈鞠躬:「多謝神醫!」

    「沐某只是盡到醫者的義務而已,清公子言重了!」沐千澈趕緊扶起穹清,近前時不禁又生出感慨,真乃美人,美到讓人不敢直視。

    穹清不經意又瞄向莫黛,恰好莫黛也看向他,一瞬間二人再次對視,莫黛極快地別開視線,卻又不意瞥見他的唇,不知為何有些心虛,那日的意外他應該不記得了吧,不記得最好,若是記得了……呃,若是記得該怎麼辦?她可以耍賴說是意外,不行,意外也是發生了,她直接說那是他的錯覺,對,錯覺!

    穹清見莫黛再一次與自己錯開視線,好像不願見到他似的,心裡的堵悶更甚,復明的喜悅也便一絲不剩了。

    「娘!」莫小羽的聲音自院內傳來,不多會兒便跑到房門口,而莫小翼也隨後追了上來。

    「叔叔,你的眼睛能看見了?」莫小羽見穹清眼睛上的紗布拆去了,此刻正朝他看過來,便驚喜地踏進門檻朝穹清撲過來,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仰起小臉看他。

    「嗯,看見了。」穹清望著莫小羽,抬手摸向他的發頂,眼神柔和。

    莫小翼依舊不敢與穹清親近,踏進門就跑過去抱住莫黛的大腿,但眼睛卻黑溜溜地朝穹清瞄著,明顯是也想跑過去抱美男大腿,但是,他的性格比較靦腆,內心也比莫小羽更敏感,當初接受莫黛時也花了不少時間。

    莫黛於是摸了摸莫小翼的發頂,蹲下來,附在他耳畔低聲說道:「想過去,就閉上眼撲過去,叔叔不會打小孩的!」

    莫小翼得到莫黛的鼓勵,果然有了一點底氣,不過還是在莫黛的腿邊磨蹭了一會兒,才真的閉上眼朝穹清撲了過去,但是,他因為緊張激動,再加之本身腿腳不怎麼利索,噗通,跌趴在穹清的腳邊,大眼裡迅速積聚淚霧,但他抿了抿小嘴,愣是憋住了,畢竟撲美男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他覺得有些丟臉,趴在地上不想起來。

    莫黛忍不住撫額,而沐千澈早將她與莫小翼的對話聽在耳內,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剛想上前去抱莫小翼時,卻被莫黛拉到一邊,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去扶,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這一步需要他自己去達成,沐千澈順勢攬住她的腰捏了捏。

    莫小翼跌趴在自己腳下,穹清自然伸手去拉他,可莫小翼沒讓他拉,而是自己爬了起來,穹清伸出去的手就這麼僵在半空中,就在他想收回去時,莫小翼忽然抓住了他的食指,怯生生地叫了聲:「蜀黍!」

    穹清一愣,在對上莫小翼紅著小臉,想看他又不敢看的模樣時,心裡柔軟異常,忍不住也用手摸了摸他的發頂。他一直以為莫小翼怕他不喜他,原來他只是害羞而已。

    莫黛再次與沐千澈以眼神交流:看到沒有,我兒子進步了!

    沐千澈有些不自然地別開眼,每回她一說到孩子的事,眼神都亮得灼人。

    莫小翼很享受被美男摸發頂,小臉美美的,忽然,他記起了什麼,但見他胖乎乎的小手伸進脖子裡拉出用紅繩繫著的木頭小豬取下來遞給穹清,大眼睛裡滿是討好的意味。

    穹清接過那只木頭雕刻的小豬,問道:「你要送給叔叔嗎?」

    莫小翼急忙點頭,穹清開心地揚起唇角,莫小翼看癡了,呆呆地張著小嘴。莫小羽也看癡了,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要像弟弟一樣送點東西給叔叔,這樣叔叔也能對自己笑了。

    莫黛再次撫額,兒子,你進步過頭了,怎麼就不見你送東西與你娘我呢?

    莫黛終於體會到那日莫無風看著莫小羽端吃的送與穹清的心情了,很複雜,既欣慰又落寞,還有些羨慕和嫉妒。

    兩個小的將穹清拉出去玩了,瓷釉也跟著去了,莫黛和沐千澈這才並排慢慢走出前院,沿著迴廊散步回後院。

    臨近午時,一早出門的石墨回來了,招呼著幾個幫工將一堆好似從傢俱上拆下來的木頭搬進自己的房內,一家人都甚好奇他搬木頭回來做什麼,他也不說,只是笑得高深莫測,臉上的表情分明就在說「你們猜吧猜吧儘管猜,但我就不告訴你們」。

    不過一家人也沒有好奇多久,因為之前曾賣過雞蛋給蕭笙的那個男童又將牛奶送上門了。

    蕭笙之前讓一男童送牛奶過來,也沒指定要他送多少,男童腦子不錯,曉得多送多得錢的道理,幾乎是每日都會送來。

    男童姓宋名叫阿平,今年八歲。從他們家到鎮上大人都要走一個時辰,他走了一個半時辰才到。

    蕭笙付給他每罐一百的報酬,明顯是在接濟這個孩子,而且每回都會送他點心吃。阿平人雖小,但卻甚懂事,明白蕭笙善良心好才會讓他送牛奶過來,每回都恭恭敬敬地沖蕭笙鞠躬道謝。

    灶房內,莫黛正將糯米粉肉丸子以及清蒸魚從蒸鍋裡取出,小鍋裡勾了醬色的湯汁,舀出來澆上去,看起來甚有口感,可惜丸子是豬肉,丸牛和穹清都不吃。為此,莫黛特意又炸了蘿蔔素丸子,炒了酸辣大白菜,紅燒香菇,以及油煎雞蛋卷。

    蕭笙抱著瓦罐走進灶房,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氣:「妻主做的菜真香!」

    「相公做的菜也香!」

    說著兩人都笑出聲。

    「那孩子走了?」莫黛問。

    「嗯,說是明日還會送過來!」蕭笙將瓦罐放到置物櫃上,想著吃過午飯便將牛奶做成煉乳。

    莫黛將所有的菜都準備好,騰出空來,便開始打趣蕭笙:「相公真是大善人,那男童遇到相公算是有福了!」

    蕭笙臉一紅,忽然就想到一個問題:「妻主,我擅自多花錢買他的牛奶,你不會怪我吧?」

    「怎麼會?雖然我們現下過得好了,但也不能忘記過去的苦日子。想當初我貧窮的時候,也曾想過若是能遇到一個大善人給我一個賺錢的機會那該多好,對於那個男童來講,你便是他的大善人!」

    蕭笙有些感動,妻主總能說到他心裡去:「看到阿平,我就想起當初的我自己,那時我也是拚命想去賺錢養家,各種法子都嘗試了,雖然通常是沒有結果的,但好在我堅持下來了!」

    莫黛不說話,只是走上前緊緊抱住他後腰。

    蕭笙的心裡暖暖的,忍不住就回身將她擁在懷裡,有一個知冷知熱,疼他懂他的妻主,他何其有幸!

    「咳咳!」石墨不知何時倚靠在灶房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抱在一起的蕭笙和莫黛,蕭笙尷尬地鬆了手,臉頰爆紅,逕自端了兩樣菜出了灶房。

    莫黛也有些不自然,見石墨一直盯著自己,她索性迎向他的目光,捕捉到他眼裡一閃而逝的羨慕和落寞,忽然有些心疼,於是嗔他一眼:「看什麼看,快過來幫忙端菜!」

    石墨被莫黛一嗔,不惱反喜,心裡也微微蕩漾,他極喜莫黛假意惱怒的模樣,勾得他心猿意馬,直想將她納入懷裡狠狠親個夠。

    石墨從來都是行動派,想著什麼,身體也跟著動作了,直接將莫黛摟入懷內,微彎腰將臉埋在她的頰側,咬著她的耳朵蠱惑道:「今晚來我房裡,我有好東西送給你!」

    莫黛的耳朵紅了:「什麼好東西?不會是你今日搬回來的那些木塊什麼的吧?」

    石墨哼了聲,專注地咬她的耳朵,不說話,好似在賭氣,莫黛不答應,他就繼續咬

    莫黛只覺右耳火燙炙人,用手肘推了推抱住自己的大塊頭:「好了,我曉得了!」

    「你說真的?」石墨大喜。

    「當然。」

    「嘖,反應太冷淡,我感受不到你對我的真心!」石墨又想咬。

    「去,你再鬧就不給飯吃!」

    「啊?妻主,你,你也忒狠了吧!」石墨做西子捧心狀,「既然你要虐待我,那我,我明日就回娘家去!」

    「噗!」莫黛被逗笑,拍拍他的臉,「別耍寶了,把這兩樣菜端去飯廳。」

    「你親我一下……」

    「快去!」莫黛一瞪眼,石墨摸摸鼻子,趕緊將菜端出去,見好就收的道理他比誰都懂。

    飯廳內,因為穹清恢復了視力,且與兩個孩子玩耍的緣故,如玉的面龐暈染開兩抹極淡的紅暈,美瞎眾人的眼。

    丸牛又開始抱怨莫黛為何要將肉丸做得那般美味誘人,明顯是欺負豬,看著一桌人都在吃,而自己卻不能吃,丸牛覺得心裡不平衡,好在穹清與它站在同一戰線上,都不吃豬肉,然而,當它見到穹清伸出筷子夾了一個肉丸放進口中時,丸牛覺得自己被戰友殘忍地背叛了,惡狠狠地瞪了穹清一眼,決定以後不再對他有好感。

    穹清自然不知丸牛的內心活動,原本他只是嘗試著吃的,可肉丸一到口中,香糯潤口,不油不膩,一點都不難吃,於是他覺得自己也是可以吃豬肉的,若是莫黛以後再做其他豬肉類吃食,他應該都能吃了,想至此,心裡居然有些期待和雀躍。

    飯畢,穹清沒有像往常那般離去,而是陪著孩子們玩耍了一番。或許是穹清的眼睛復明瞭,整個人開朗了許多,莫黛一家人都感受到了,雖然還是覺得他美得讓人歎息,但卻少了幾分冷漠,不光莫小羽和莫小翼愛黏在穹清身旁,就連莫小滿都張著小手要穹清抱。

    莫無輕有些為難,但當穹清主動要抱莫小滿時,他也只好將莫小滿遞過去。莫小滿起先甚是乖巧地坐在穹清的懷裡,睜著溜圓的大眼睛看著穹清的臉,將穹清的五官悉數看了一遍後,開始選自己最中意的部位——嘴唇,淡而粉,側看時閃著晶瑩的光澤,就像透明狀的藕粉,甚美味的模樣。

    莫小滿於是伸出小手抓著穹清的衣服,掙扎著從他的腿上站起身,穹清察覺到他的意圖,於是將他抱起來,莫小

    滿開懷了,張開小嘴就咬上穹清的嘴唇。

    穹清以為他是鬧著玩的,別開臉,莫小滿卻追著不放,追上了急急又是一口,這回他怕穹清跑了,咬得狠,穹清呼痛,急忙躲開,居然流血了。

    莫黛一家人驚呆了,這個剛長了四顆小乳牙的小色鬼,他到底曉不曉得自己闖禍了?

    莫小滿自然不曉得,他還想再接再厲繼續咬,卻不想他爹莫無輕一把掐住他肋下將他抱走,順便還接連打了他的小屁股。莫小滿覺得痛了,哇一聲哭起來,可沒人同情他,莫無輕急忙向穹清賠不是,之後抱著小色鬼回房,老天,兒子將皇子的嘴咬破了,這可如何是好?

    莫黛也向穹清道歉,穹清笑說沒什麼,他的嘴唇已經不流血了,但那破皮的一塊甚是明顯,讓人看著甚是揪心。尤其是莫黛,憂心忡忡地望著穹清的嘴,然後心虛又多了幾分。

    不多久,莫小滿在哭泣中睡著,莫無輕出來後,再一次向穹清道歉。見穹清確實不在意時,莫無輕才鬆下一口氣。

    穹清今日之所以留下來是想跟著許韶林學編竹匣子,自從那日跟莫黛學編了草筐後,他覺得自己或許有這方面的天賦。

    許韶林自然樂意教穹清,只是當他見到穹清那一雙無絲毫薄繭,膚色如玉,手指修長,指關節平滑優美的手時,他猶豫了:「清公子,這編織是個粗活,我擔心您的手會受傷!」

    「沒事的,我之前也曾編過,不會受傷的!」穹清想起莫黛教他編織的那次,雖然他有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草葉劃到了,但他摸過去時卻沒有痕跡。他哪裡曉得那日他是因為剛飲了莫黛的血,有一日的自動癒合能力。

    許韶林不忍打消他的積極性,便教了,但結果一刻時辰不到,他的手指便被竹片劃傷了四五處,血不停流出來,看得瓷釉直掉淚。

    沐千澈幫穹清包紮好後,許韶林說什麼也不讓他繼續編了。穹清有些沮喪地坐在飯廳內。在一旁做繡活的莫無雲三兄弟有些不忍,不過他們也看出穹清不喜刺繡。因兒子小滿的唐突而覺得有愧於穹清的莫無輕便提議道:「清公子,不如,你去向妻主和蕭笙哥學做糕點吧!」

    穹清一愣,他倒是沒有想過這一點,不過他的小侍瓷釉卻是極其興奮:「公子,學吧,我和您一起,以後想吃時,自己便能做了!」

    穹清和瓷釉於是來到灶房,見到蕭笙正在做煉乳,二人說明來意,蕭笙笑道:「妻主就在出門右拐的糕點房裡,你們過去吧!」

    糕點房內,爐灶內的火燒得旺旺的,不時傳來辟啪的聲響。烤箱內在烤的是麵包,而莫黛正在做的是餅乾。餅乾的模子都是蕭笑用竹子做的,各種形狀和圖案,用模子一個個改過去,一塊塊鑲嵌著花紋圖案的小巧餅乾便成形了,只需放進烤箱內烘烤便成。

    穹清和瓷釉進來時,見莫黛正將兩鐵盤成形的餅乾放到一旁的置物架上,又開始繼續揉麵團,擀麵團。莫黛聽說她們要學做糕點,有些懷疑他們能不能做下去,因為做糕點與聰明與否無關,就像沐千澈,誰能說他不聰明?但他就是不會做飯,即便是懂得如何去操作,但做出來的飯就是讓人難以下嚥。說白了,這需要天賦。

    不過,既然他們願意學,她也不會藏私,於是一邊做一邊講解,講解完,讓他們從打蛋和面開始練習。

    瓷釉先學打蛋,穹清先學和面。莫黛見穹清的衣袖不時滑落,於是走過去替他捲至肘部,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原本寬大的廣袖在她的幾折之下服服帖帖地停留在肘部。

    穹清的手臂亦生得修長好看,肌膚如玉,毛細孔都極難發現,用現代的一個詞就是「瓷肌」。莫黛替他捲袖子時,無意間碰到了,微涼溫潤,似上好的玉。莫黛自然不會多想,而穹清卻因她似有若無的碰觸而有些慌亂,於是和面時,便有些心不在焉。

    「穹清,抬起胳膊。」莫黛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穹清的腦子有一瞬的轟響,好似又回到在谷底的那日,聽她忽然出聲「穹清,張嘴」……

    穹清的臉唰地一下紅了,但他屬於那種紅也不過分的人,只是如玉的面龐染兩抹紅霞,霞暈淡淡,美不可言。

    「抬胳膊呀!」莫黛又出聲,穹清依言抬起胳膊,莫黛的手臂從後頭穿過來,好似要摟抱他一般,同時有淡淡的馨香氣息飄進他鼻間,一瞬間穹清的身體僵硬如石,心跳也亂了。

    瓷釉看著莫黛和穹清,雖然從他的角度清楚地看到莫黛是在替穹清繫上遮髒的圍裙,但兩人間的氣氛著實曖昧得讓人臉紅心跳,於是他忘記了打蛋,就這麼羞赧地看著他們。

    莫黛替穹清繫好圍裙,又指點他該揉面,見他揉面的動作像模像樣了,這才看向瓷釉,卻見他正眼神閃爍地望著她和穹清,臉上也顯出詭異的紅來。

    「瓷釉,你怎麼了?不舒服?」莫黛問。

    「啊,沒,沒有不舒服!」瓷釉回神,笑了笑,拿著莫黛特意讓許韶林做的打蛋器開始攪拌,邊攪邊問,「莫姑娘,你看,是不是這樣?」

    「嗯,不錯,繼續不停攪拌,直到雞蛋發泡成乳白色!」莫黛點頭,說完便轉身去看爐灶,又朝裡頭添了幾塊木柴。

    晚飯時,瓷釉的手太不起來了,拿筷子吃飯都費勁,他有點想放棄學做糕點了,他只適合吃啊!而穹清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揉面可是個體力活,雖然他的力氣不算小,從谷底回來後,身體也好得很,但長時間揉面,他的胳膊也開始發酸,但他不想放棄。

    戌時末,莫黛洗漱後從灶房內出來,遠遠地便見石墨倚在迴廊的廊柱上等她。莫黛感到無奈,這廝還是不信任她,她既說過去找他就一定會去,當然,看過他要給她看的東西後,她會回

    自己的房間。

    待莫黛走近,石墨拉住她的手將她帶到自己的房內,一進門便反手將門閂插上。

    莫黛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石墨房裡的夠兩人並排坐著的座椅式鞦韆架,實木色,漆著透明的桐油漆,頗有些現代浪漫的家居氣息,原來他一吃過午飯便進自己房間搗弄的就是這東西。

    莫黛又想問他了,真的不是穿來的嗎?

    「中意嗎?這可是按照你曾經說過的一個構想圖做出來的!」石墨從背後將她囊括在自己的懷裡,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輕輕磨蹭著。

    「你……」

    「我什麼?」

    「你好厲害!天才!」莫黛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石墨的胸腔內鼓蕩著笑意,好吧,他承認,他被莫黛愉悅到了,旁人再怎麼誇讚他,他都覺得那是巴結奉承虛情假意,可莫黛的誇讚卻讓他感到無限歡喜。

    石墨拉著她坐到鞦韆上輕輕晃動,莫黛閉眼仰靠在椅背上,感受這晃動帶來的輕鬆愜意。石墨拉著她的手放在唇間輕吻,一吻再吻,手背手心皆不放過,莫黛嫌癢縮了回去,這廝怎麼跟蕭笙一樣,蕭笙是吻腳,他是吻手,都什麼癖好啊!

    「唉!我發現這鞦韆座椅有個致命的缺陷!」石墨忽然皺眉感概。

    「哪裡有缺陷,這不挺好的嗎?」莫黛疑惑,四處檢查鞦韆的各處銜接,發現除了完美以外,再無其它更合適的詞語來評價它。

    石墨忽然將莫黛拉扯到自己的腿上坐著,莫黛掙扎著起身時,他直接俯臉吻她,一觸即離:「我其實應該將鞦韆做成單人椅,這樣我抱著你一起入座才顯得理所當然!」

    莫黛的臉有些紅,嗔道:「不正經!」

    「我在房內抱自己的妻主,要什麼正經?還是說你……」石墨正說著就被莫黛伸手堵住了嘴,她覺得這廝說不出什麼好話來,還是不聽為妙!

    「好,你不讓我說,我就不說,我直接用行動來告知你,我對你的歡喜已經如癡如魔,無法自拔,不能自已,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我想被你親,被你睡,擁有你的孩子……」

    莫黛感到無語,這還叫不說?

    不過,他毫無掩飾的示愛讓她感到難為情的同時也甚感開心。

    「今晚陪我,我想要個孩子!」石墨在她耳畔輕喃軟語。

    「不是說好等我們成親……」

    「我不等,反正也睡過一回了,我是你的人了,你休想把我晾一旁,我決定插隊,蕭笙過了就是我!」石墨語氣霸道,眼神也依舊侵略危險,但莫黛卻知他強勢的背後有著怕被拒絕的脆弱。

    「只要你不介意,我……」

    「我不介意!」石墨笑得邪魅,下一秒便吻住莫黛的唇。

    鞦韆座椅晃蕩著,燈未熄,牆上的影子也便搖曳著。

    夜正靜,忽然,一矯捷如獵豹的女子身影自房頂躍入後院內,聲音不大,卻足讓房內的眾人聽得一清二楚:「莫黛,快出來,有急事找你!」

    來人正是趙英姿。

    石墨與莫黛正進入狀況,兩人均衣衫半解,情意萌動,好事將近,生生被掐斷,莫黛努力平復體內的躁動,可石墨不想忍,想繼續卻發現莫黛已冷靜下來。石墨氣得咬牙切齒,甚想將趙英姿那女人大卸八塊。

    「妻主……」石墨開始扮可憐,不光是女人,男人忍著也是很辛苦的。

    「我去看看什麼事,或許很快就回來了。」莫黛想笑,努力忍著。

    「你笑我!」

    「我沒有。」

    「沒有就親我一下!」

    「你……」

    「你就是笑我!」

    「……」莫黛俯臉在他唇角啄吻一下,且在他動手想拉她之時躲開,笑著開門出去,並將門帶上。

    石墨舔了舔唇角,意猶未盡,整個人癱在座椅上,呵呵傻笑著。

    趙英姿將莫黛帶到前院前方的涼亭內,烈和管軒也在。

    迴廊內掛著燈籠,但涼亭內卻暗著。幾人也未點燈,就這麼坐在暗色裡。

    「小黛黛,情況有變,我和烈要回帝京,小清兒也要與我們一道走!」趙英姿說道,表情甚是嚴肅。

    「是嗎?何時走?我替你們準備些乾糧帶著。」莫黛淡淡道。

    趙英姿有些傻眼,嚴肅的表情瞬間垮台:「小黛黛,你好歹有句挽留的話語吧!」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嘖,算你狠!」趙英姿歎了口氣,不想承認其實她很受傷,「是這樣的,小清兒生辰那日女皇讓她的另外一個皇子代替穹清出席國宴,宴席上多國使者均有意求娶雲國第一皇子。」

    聽到這裡,莫黛不由地猜測,是否女皇已答應某國的求親了。

    「瓊國使者帶了他們的嫡皇子要嫁給女皇,且同時替他們的皇女管媛求娶雲國的第一皇子穹清。這是有意與我雲國交好了,之前兩國的劍拔弩張好似不存在一般。」

    「女皇同意了?」莫黛問,不知為何,心裡隱隱有些不舒服。

    「同意了!」

    「這與我

    有什麼關係嗎?」莫黛不禁問道,趙英姿急火火地將她叫過來說有急事,試問這種國家大事找她有何用?

    「怎麼沒關係了?關係大著呢,管軒你來說吧!」趙英姿挑眉說道,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二皇姐……」

    莫黛的眼皮跳了跳:「別,少年,我真不是你二皇姐,我後腦勺沒有白月牙!」

    「那我叫你姐姐。是這樣的,大皇姐管媛在三個多月前從馬上摔下,磕在了石頭上,至今昏迷不醒,御醫只能每日灌她湯藥續著她的命,但她日漸消瘦,一個多月前,我收到消息說大皇姐已經喝不下湯藥,危在旦夕。母皇瞞著這事,近來好似在尋找與大皇姐相像之人,姐姐,你被發現了!」

    管軒老氣橫修地一席話聽得莫黛頭皮發麻,她被發現了?這……不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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