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0.先皇后之死的兇手 文 / 乙夢
280。先皇后之死的兇手
「罪臣說句以下犯上之話,殿下相信有鬼嗎?」
「傳聞甄大人在這裡遇鬼了,這鬼……」
甄啟昌的開篇話,讓宇懿德有一種很漫長的感覺。
「所謂鬼,都是人心裡最見不得光的陰影。罪臣的確是見到了一個人,初見真以為是死去的人死而復生。」想起那一夜的情景,甄啟昌臉上閃過許多種表情,有驚愕也有釋然。
「這麼說不是鬼,是一個人。」鬧鬼之說的確是無稽之談,宇懿德回憶起父皇與四皇叔之間的談話,似乎是提到過什麼楚家後人。「跟楚家有什麼關係?」
「殿下知道楚家?」甄啟昌略帶些驚訝的看著面前的太子,「想當年楚家遭難時,殿下尚在襁褓之中,原以為殿下不知的。」
「楚家是什麼人?跟你做過的什麼事有牽扯?」宇懿德除了知道姓楚,其他可就都不知道了,他沒興致跟甄啟昌慢聊細說,他要知道十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還在襁褓的日子,那麼就是十三四年之前。
「算來已經快十五年了。罪臣初入太醫院時從一名小醫官做起,整整努力了二十多年才剛升到六品待侍,當年正逢老院首向先皇請辭告老還鄉,原本論資排輩罪臣也有這個資格去爭一爭院首之位。」
「誰知半路來了一個人,年紀不足三十歲,被引薦給先皇留用,沒多久就受封太醫院院首之位。雖說太醫院裡大有資歷更深的人對他有過不服,但經過幾次疑難雜症之後,大家對這位年輕院首也算是認可了。」
呆在天牢中的日子對甄啟昌來說,心理上的變化遠比身體上的折磨來得多,說話聲有些虛弱。
「本太子對你們太醫院的事兒不感興趣,說重點。」宇懿德見甄啟昌似乎是打算跪著說完,內心有些焦灼,倒不是替甄啟昌想著跪著有多苦,而是他自己是站著跟甄啟昌說話的,站著挺累人的。
「罪臣一生恪盡職責,力求行醫救人……」
「難道你想跟本太子說當初該是你當上院首不成?!這些跟本太子想知道的有什麼關係?」
見甄啟昌還在糾結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宇懿德直接打斷了他。
「那位院首,姓楚名傑。當了院首之後,一直給當時的先皇與先皇后診脈安身,直到十幾年前先皇后身體不適……」
甄啟昌點出了楚傑的名字,宇懿德心口咯登一聲,這個楚傑莫非就是父皇跟四皇叔口中的那個人?是甄啟昌見到的鬼魂?
「莫非你為了坐上院首的位置,不惜加害於那位楚傑楚大人?所以他就是你心中見不得光的那件事?」
甄啟昌垂了頭沉默,在宇懿德看來這就是默認。
為人醫者,理當治病救人,到頭來為了一個所謂的高位去害人。
但宇懿德並不會天真的認為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全部,楚御醫被甄啟昌所害那懲處了甄啟昌也就算還了楚御醫一個公道,但……等等,他似乎忽略了什麼事情。
「若是本太子沒有記錯,十幾年前宮中有御醫喪命,是因為替皇祖母診脈有誤耽誤病情,皇祖父一怒之下賜死。可就是那位楚傑?莫非當年皇祖母之死另有蹊蹺?楚御醫並沒有誤診,而是你從中作梗?為了陷害楚御醫竟膽大包天對皇祖母下手!為了一個院首之名不惜賠上九族性命嗎!」
一股無名火熊熊燃起,眼前這個蒼老的老頭,宇懿德恨不得親手揍上兩拳,他的童年裡對皇祖母沒有印象,唯一有關的只有每一次看見皇祖父黯然神傷才能體會皇祖父對皇祖母的思念,每個人都不會在皇祖父面前主動提起先皇后之死,就連現在父皇登基之後遲遲沒有追封先皇后為太后,宇懿德也想過卻想不透緣由。
一切的起源皆是因為一個螻蟻般小人的私慾!他接受不了,宇懿德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若他能做主,巴不得立刻將這個甄啟昌繩之以法,可他沒有這個權力,能下旨的只有父皇。
「罪臣死不足惜,一百顆腦袋也抵不過先皇后的鳳體。」被太子殿下爆發的怒氣震懾住的甄啟昌再一次匍匐在地。
「但是太子殿下,就算上天給了臣一百個膽子,也斷不會去加害先皇后!正如太子殿下所說,一個院首之位遠不如家中幾十口人的性命來的重要!」
「楚大人之死的確與罪臣有關,可是罪臣也是身不由已,身不由己啊!那個人、那個人威脅要麼將罪責嫁禍於楚大人,要麼就讓罪臣全家為太醫院陪葬,罪臣該如何?該如何!面對一個敢毒害先皇后的人,罪臣真的是無可奈何!」
哀嚎而出,悲天憐憫,帶著滿腔的悔恨,絕望與解脫並存。
「誰,整個大宇皇朝有誰敢這般隻手遮天,說!那個人是誰!」
宇懿德一手伸進鐵柵欄直接,一把揪起甄啟昌的脖領子,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此刻似有神力相助將甄啟昌一個成年人的身體提起大半。
那個人那個人,四皇叔也只是說那個人那個人,就好像父皇很不願意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一樣,這說明什麼?
這個人父皇認識、四皇叔也認識,在大宇皇朝中有著至高無上的權位言語間的閃爍其詞越是欲蓋彌彰,宇懿德氣自己,氣自己腦子裡竟然出現最不可能的一個人影,更氣自己為何要來這天牢一次,或者乾脆現在就讓甄啟昌什麼話也說不出一了百了,然後離開這裡就當從來都沒有來過。
「咳咳、殿下。」甄啟昌感覺脖頸上的力道一鬆,自己又一次癱軟下來,氣息有些接不上。「咳咳,那個
個人,殿下也、也認識。」
太子殿下猜到了,所以才這般的不願意接受,可是啊,這才是他甄啟昌知道的其中一個秘密,若是將第二個也告訴了太子殿下,殿下又該如何。
「胡說!你說的這些都是胡謅的!你以為你這樣你全家和你的性命就能被放過嗎!這只會讓你死得更快!」
向後退了兩步,宇懿德努力的要將自己匪夷所思的猜想忘得一乾二淨。
「殿、殿下,這些話罪臣也告訴了段王爺,想必段王爺、也、也會如實轉告於皇上,這些話若有半分虛言、殿下連、連罪臣的屍首也見、見不到了。」
甄啟昌一口氣緩了許久也沒有接上,扭曲的側躺在乾草堆上,下意識的不斷在胸口處摸索了一陣,似乎找到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找到。
「廢話!」一拳砸在身後的牆上,感覺有液體從指節流出卻絲毫沒有疼痛感傳來。他一個字也想不出來去否定甄啟昌的話,因為那是實話,父皇跟四皇叔還留著甄啟昌的命,就是因為甄啟昌說的話,與六皇叔宇玉筠拿來交換的秘密一樣。
「殿下,殿下就沒有想過為何天牢的守衛會輕易的放太子殿下進來?這天牢的守衛每一個都沒有任何品銜,但卻只聽一個人的旨意。哪怕天底下所有人都有陷害那個人的理由,唯獨他沒有啊殿下!」
借由一個從地上撐起身子的動作,甄啟昌悄悄的吃下了去一顆小藥丸,這才感覺胸口好受了些。
「你!這不可能,為什麼!」甄啟昌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天牢是受大宇皇朝帝王直屬的,再回想起來那兩位聶侍衛就好像特意等在那裡一樣,還有天牢裡頭空空蕩蕩,一切都是為了他這個太子夜探此處而準備的。
是啊,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有陷害污蔑的理由,唯獨父皇沒有,他不可能大費周章就為了編一個離譜的謊言,去陷害相伴幾十年的結髮之妻!
是了,宇懿德已經想到了,明明可以昭告天下為含冤而死的楚御醫平反,可是不能,整個大宇皇朝權勢最大的無非就是父皇、四皇叔,還有就是皇后娘娘。
要如何讓剛剛登基稱帝的父皇跟天下人說,現在母儀天下的皇后是十幾年前毒害先皇后、害得楚傑一家家破人亡的一個毒婦!
「母后?真的是母后?」母后也許不是天底下最溫柔可心的母后、可能對待長姐一直過於嚴苛,又或者對待自己這個唯一的嫡子也總是管束著每一步。
「是。」甄啟昌的確認,毀掉宇懿德最後一絲期冀,身在皇家的他並不會天真的認為沒有什麼枉死的冤魂,若是宮女太監的性命他都可以理解,可是那是皇祖母啊,是皇祖父最心愛之人,更是父皇的生母,母后與皇祖母間會有什麼深仇大恨,讓母后下此毒手!
「十幾年前,在先皇后薨逝當夜,罪臣被皇后娘娘密召至她的宮中,說先皇后之死讓先皇悲痛欲絕,恨不能夷平整個太醫院,既然現在只是遷怒了楚大人一人,那麼犧牲他一個人,總好過拿罪臣一家的性命給太醫院陪葬來的好。」
一步步的,甄啟昌已經坐起了身子,靠在牢房的一邊牆上,破舊燈籠中的燈光越發黯淡,如同自己的生命一點點的流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