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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那時候有多疼,現在就有多痛,但她不後悔! 文 / 可可西莉

    白筱醒過來,外面天已經大亮,公寓裡瀰漫著一陣淡淡的奶香。

    走出臥室她就瞧見廚房裡忙碌的一大一小兩道背影。

    郁紹庭穿著淺灰色線衫和休閒褲,後背寬厚,身形挺拔,一雙腿更是筆直而修長,衣袖撩到胳臂肘處,精壯的小臂肌在清晨的陽光下彷彿閃爍著淡淡的金光,不疾不徐地煎著鍋裡的幾個雞蛋。

    郁景希跟在郁紹庭的腿邊,也在廚房裡忙得不可開交,偶爾打打下手,偶爾背過身偷吃點什麼。

    白筱一直以為郁紹庭不會做一日三餐眭。

    看著他低頭讓郁景希去拿盤子,自己還翻弄鍋裡的雞蛋,白筱靠在門邊,心裡從未有過的溫暖滿足。

    很難想像有朝一日會有這樣一個成功、驕傲、不可一世的男人願意為了她近庖廚。

    郁景希端著盛了雞蛋的盤子轉過身,正要伸出小手指捻一角來吃,瞧見門口的白筱差點把盤子扔掉債。

    「怎麼鬼鬼祟祟躲在門口?」小傢伙先發制人,埋怨地瞪了她一眼。

    郁紹庭也轉頭,目光在她身上定了幾秒鐘,短暫的注視,卻映襯了一個成熟男人的深沉和情感流露。

    「刷過牙洗過臉了?」他問。

    白筱搖頭,抓了抓自己凌亂的長髮,有些羞赧,「馬上去洗。」話畢,轉身就去了衛浴間。

    刷牙的時候,白筱滿腦子都還是郁紹庭的背影還有他回過身時那一個溫柔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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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早餐,郁紹庭換了一身正裝,看他拿著領帶要系,白筱幾乎下意識地上前接過來。

    拿到手裡赫然發現居然是上次自己買給他的那條酒紅色細領帶。

    白筱踮著腳給他打了領帶,要收回手的時候卻被他握住,他的指腹輕輕撫摸著她的手背,無聲注視。

    「上班要遲到了。」白筱一邊說一邊就要替他去拿大衣。

    郁紹庭攥著她的力道卻很大,不容她多走一步。

    白筱訝異地望向他。

    郁紹庭也正盯著她的雙眼,問:「昨晚是不是夢到誰了?」

    白筱不想把昨晚那個噩夢告訴他影響他的心情,畢竟不過是一場虛境。

    被他這麼一問,她才想起另一件事來:「你還沒有回答昨天在電話裡的那個問題。」

    「少給我打岔,我正經問你話呢。」郁紹庭眉頭緊鎖,語氣也嚴肅了許多。

    白筱卻像是跟他耗上了:「我這個問題也蠻正經的,你先回答我,我就告訴你我夢到誰了。」

    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越鎖越緊的眉頭。

    最後終究是誰也沒有先讓步。

    郁紹庭鬆開她的手:「我去上班,明天景希要開學,今天去奶奶家呆一天。」

    白筱沒料到他會突然就轉移了話題,而郁紹庭已經抬手越過她的肩頭拿走了大衣。

    等她出臥室,那邊,郁景希已經收拾好書包跟在郁紹庭身邊換鞋。

    小傢伙一瞧見白筱就哀怨地扁嘴,但想到自己已經好多天沒去大院陪奶奶了,還是沒嚷著不肯走。

    在郁紹庭出去之前白筱喊住他,他回過頭來,她墨跡地說:「雞蛋有點鹹。」

    後者目光沉沉地瞅著她,卻連一個字也沒為自己爭辯,然後拎著郁景希揚長而去。

    白筱愉悅地上揚唇角,爾後想起自己今天要做的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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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紹庭把郁景希送到郁家,毫無意外地碰到了蘇蔓榕。

    蘇蔓榕的精神不太好,就像徹夜未眠後的症狀,眼中佈滿血絲,似乎隨時準備落淚一般。

    一瞧見準備要走的郁紹庭,蘇蔓榕再也顧不得其他,跑下樓去拉住了郁紹庭:「紹庭……」

    郁紹庭回頭。

    「筱筱的室友說她搬走了,她在豐城哪兒有房,你知道嗎?」

    郁紹庭:「大嫂來問我這個問題合適嗎?」

    蘇蔓榕神色一滯,除了焦急還有尷尬,是呀,之前她還百般希望他們杜絕往來。

    但她但總覺得郁紹庭像是隱瞞了自己什麼,她回憶起前晚郁紹庭胸口的劃傷和脖子上的吻痕,一顆心直往下沉,一瞬不瞬地盯著郁紹庭:「紹庭,你真的不知道筱筱住在哪兒嗎?」

    郁紹庭回望著蘇蔓榕,目光擺得很正,絲毫沒有做賊心虛的躲閃。

    蘇蔓榕最後死心地鬆開了他。

    「沒其他事,我先走了。」郁紹庭說完,人已經走出屋子。

    蘇蔓榕失魂落魄地回過身,正好對上不知何時站在樓梯緩步台處的郁苡薇。

    郁苡薇穿著一襲雪紡粉色家居裙,很公主的打扮,卷卷的及腰長髮,但她臉上卻是惱怒委屈的表情。

    在蘇蔓榕開口之前,郁苡薇先問了:「媽,你這麼關心白筱,爸爸在你心裡又算什麼?」

    聽到女兒提及郁政東,蘇蔓榕的臉色一變:「薇薇,你最近是越來越不懂禮節了!」

    「我就這樣怎麼了?你要是不喜歡就找你那個女兒去!」郁苡薇吼完,就紅著眼轉身跑上樓。

    「薇薇!」蘇蔓榕追上去,卻只聽到房門重重甩上的聲音。

    蘇蔓榕推開臥室門進去時,郁苡薇正趴在床上哭,不僅僅是因為素來疼自己的母親近日來老是責備自己,還有對白筱的怨氣,因為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姐姐」,打擾了他們一家原本安寧幸福的生活!

    蘇蔓榕心裡也百般不是滋味,碰了碰郁苡薇的肩,卻被她甩開,也跟著濕了眼圈。

    現在這樣的處境並不是她願意的,可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不是嗎?

    郁苡薇哭了良久才紅腫著一雙眼抬頭望著蘇蔓榕:「我只問你,你是不是真心愛爸爸的?」

    蘇蔓榕心頭沉痛,在郁苡薇近乎質問的注視下輕點了點頭。

    換來的是郁苡薇更加氣憤的責問:「那你為什麼還要跟其他男人生下孩子?!」

    「薇薇……」當心底的瘡口被自己的女兒挖開,蘇蔓榕潸然淚下,卻說不出更多的解釋。

    「你出去,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望著往地上砸東西的郁苡薇,蘇蔓榕不敢再刺激她,離去前忍不住轉頭說:「你跟筱筱都是我的女兒,你爸爸也是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當年……是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你姐姐,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對你姐姐。」

    郁苡薇沒吭聲。

    蘇蔓榕心中苦悶無奈,也不想久待發生母女爭執,一打開門卻差點撞上門外的孩子。

    「景希你……」蘇蔓榕看著郁景希,不知道他在外邊站了多久。

    郁景希看門開了,不慌不忙地縮回脖子,兩隻小手從門框上拿下,往身後一背:「本來想問你們要不要吃糖炒栗子,不過我覺得你們應該不要吃。」說完,昂首闊步地下樓去了。

    等拐過緩步台,郁景希的腳步才慢下來,回到客廳時吃栗子卻味同嚼蠟了。

    小白是他大伯母的女兒,他爸爸說要娶小白當老婆,那他以後是喊大伯母后外婆呢還是後外婆?

    好嚴肅的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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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紹庭在去公司的路上就接到郁總參謀長的來電。

    開口就是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你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連你大嫂的女兒你也搞?」

    「那時候我不知情。」

    「不知情?算你不知情,那你好意思搞一個十七八歲的未成年,那會兒她才多大?」

    郁紹庭的口味帶著漫不經心:「不管多大,都替你把孫子生了。」

    提到郁家的小金孫,郁戰明的吼聲頓時沒了,只有呼呼氣憤的喘息聲。

    過了片刻,郁戰明才說:「這些年你一直都在外面養著她?」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白筱還真是心機深沉的女人,還把老婆子哄得團團轉!

    「最近剛重新碰上,不要把你的主觀臆斷強加到她的身上,她不是那種女人。」

    「那她哪種女人?」郁戰明又來了火:「好人家的姑娘會十七八歲跟你生娃子?明知道你結婚了!」

    郁紹庭沒接話,任由郁戰明發洩:「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東西來?啊?好的不學專學壞的!」

    「如果沒其他事我掛了。」郁紹庭要去拿藍牙耳機。

    「等一下!」郁戰明及時喝止,再開口,聲音有點乾澀,果真是老了:「苡薇訂婚那天你把她給我帶來。」

    「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怎麼樣的女人!」

    ——啪嗒!擱了電話。

    郁紹庭沒有當即摘了耳機,又撥了楊曦的電話:「幫我去準備一件黃色裙子,參加訂婚宴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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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下午預約好的時間,白筱走進那家紋身店。

    裡面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紋身,染著頭髮,倒有種不良少年的味道。

    給白筱洗紋身的是個三十歲出頭的女人,跟潮流的打扮有些不搭的溫柔個性,指著白筱腳踝處的曼陀羅刺青問她:「你確定要洗掉?到時候後悔了可別再來找我。」

    白筱躺在檯子上:「你洗吧。」

    就像割捨掉一份感情,雖然會有短暫的痛楚,但也好過留下一顆毒瘤成隱患。

    哪怕當初刺下這朵曼陀羅時有多疼,現在洗掉它她也得忍受同樣的疼痛,但她不後悔。

    當紋身師打開激光筆時,白筱卻縮了縮左腳,在她要開始之際,白筱卻突然喊停了。

    「後悔了?」紋身師笑吟吟地,打算收工。

    白筱坐起在檯子上,對紋身師說:「能幫我把包拿一下嗎?」

    接過包,道了謝,拿出手機,猶豫了一遍,最後還是點了郁紹庭的號碼,發了一條短信。

    「今晚回家吃飯嗎?」其實不過是想要尋找一份勇氣。

    她從小膽子就不算大,這些年為了給裴氏拿到部分合同而被一些生意場上的人佔便宜,並不是不害怕,僅僅是因為那時候有一種信念支撐著她。

    郁紹庭回復的不是短信,而是一通電話:「在哪裡?」

    「在外面,過會兒就去買菜。」

    「可能要晚點回去。」

    「好。」連心底的那點點不安也煙消雲散了。

    掛了電話,紋身師曖/昧地沖白筱笑:「男朋友?」

    白筱沒否認,躺回去:「繼續吧。」她的手裡還緊緊地捏著手機。

    當激光打在皮膚上,哪怕她咬著牙強忍,淚水還是從眼角滑出來,痛到極致的麻木。

    紋身師瞟了眼滿頭細汗卻沒哭出聲的白筱,洗紋身的時間不少,枕頭已經濕了一小塊。

    大功告成,白筱低頭看著隱隱滲著血絲的腳踝,有一種恍若重生的錯覺。

    紋身師跟她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

    白筱下床的時候,左腳踝處一陣刺痛,她一個踉蹌,幸好紋身師扶住才沒有跌倒在地上。

    「其實這朵曼陀羅還是很漂亮的,洗掉蠻可惜的。」紋身師說。

    白筱握著腳踝上方位置,聲音有些幽幽然:「可是它已經沒有任何存在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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