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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三章 青白瓷 文 / 天高辰遠

    唐氏回去和夫君唐遠一說,唐遠想了想便也覺得肖焱這孩子的確不錯,和自家女兒也挺般配的,唐肖兩家也是多年的交情,要是能結成親家自然是喜上加喜。於是第二日清晨便尋了個由頭前往肖府拜會自家的肖兄弟。

    肖府就在唐府的東邊,兩家之間就隔著一條不到一丈寬的青石小道,憑著肖焱那落地無聲的輕功,這麼點距離還真不算什麼。在自家院子提氣一縱,翻上圍牆,再往對面一躍,輕輕鬆鬆就能跨到唐府的院牆,可不就是十分方便嘛!

    當然唐遠是不能圖這方便的,再說唐遠也不會武功。

    唐遠來到肖府大門前,向看門的老漢打了聲招呼便徑直走了進去,唐肖兩家相交十多年,早已不分彼此,自然不再需要那些虛禮。

    肖府的院子很大,比唐府的要大的多,只是住人的屋子依舊只有那麼幾間,畢竟肖府的人不多。倒是在屋後有一塊山腳下的巨大空地,都被肖家人圈了進去做成了一個校場似的後院。唐遠繞到後院,此時肖家主人肖逸正在校場上領著兒子肖焱練劍。

    肖家沒有女主人,或者說唐遠從未見到過,十幾年前當肖逸抱著尚在襁褓中的肖焱來到昌南鎮時,唐遠便沒見過肖家的女主人。後來唐遠委婉的詢問過,肖逸也只是說了句「過世了。」,此後唐遠也沒在打聽過。

    其實對於自己這個相交十多年的肖兄弟,唐遠並不是完全瞭解,關於自己的過去,肖逸也從未提起。只是當年肖逸獨身來到昌南鎮的時候,揮手間便置辦下了一份豐厚的家業,而且在這浮梁縣內也頗有名望,就連縣尊大人也數次來訪。只是肖逸此人平時深居簡出,除了和唐遠有些交往之外,似乎也從未見他和他人往來。種種的一切,都給這個肖逸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只是對於這些唐遠並不在乎,誰都有過去,要是去強求這些反倒傷了兄弟間的情誼,怕也是為此,肖唐二人才能相交十多年吧。

    校場上的肖家父子正在對戰,只見二人皆手持竹劍,動作忽而輕盈,忽而沉穩,忽疾忽緩。唐遠是個外行人,看不出什麼門道,只是覺得二人使的劍法有些不像是男人該使的,倒像是曾經在豫章城見過的一次女子劍舞,只是看上去又有不同,著實是奇怪的緊。

    唐遠搖了搖頭不去想這些自己不擅長的東西,有這時間還不如回家去捏泥巴呢。

    唐遠靜靜地站在校場周邊的垂柳下面,一刻鐘後,肖家父子二人停下了手中的劍。

    「倒讓唐兄舊候了,見諒!」肖逸向著唐遠走了過來,遠遠的拱手見禮說道。

    「也沒等多久,能欣賞到肖兄弟的劍術,等一陣子也是應該的嘛!」唐遠笑著說道。

    「哈哈,唐兄你還是那麼會說話。」肖逸大笑了幾聲道。

    「唐伯伯好!」肖焱恭敬的向唐遠見禮,唐遠癡長肖逸幾歲,不僅如此,就連唐雪玢也比肖焱大幾個月,所以在肖焱面前,唐雪玢總是一副大姐頭的做派。

    「小焱啊,練的不錯嘛,我看再過幾年就要趕上你爹了。」其實唐遠壓根看不出來肖焱的劍法如何,只是今天自己帶著別樣的心思來,總要說幾聲誇獎的話,可又不能太露骨,實在是難為了粗通墨的唐遠了。

    「唐伯伯謬讚了,小侄還差的遠呢!」肖焱連忙說道。

    「行了,焱兒你退下吧,為父有些話要和你唐伯伯說。」肖逸也是個有眼力勁的人,看見唐遠今日前來,想來是有些事與自己談。

    「是,焱兒告退。」肖焱聽見父親的話,立馬躬身退下,嚴父的作風顯露無疑。

    唐遠看著一表人才的肖焱,不僅舉止有度,還斯有禮,簡直是越看越喜歡,也愈加覺得肖焱和女兒是一對良配。

    「唐兄,唐兄,焱兒已經走了,咱們去涼亭坐坐吧。」肖逸喚回了走神的唐遠,建議道。

    「哦,好,好啊!」唐遠也意識道自己失態,忙打了個馬虎。

    二人走到校場邊上的一座涼亭坐下,這座涼亭是肖府原來的主人建造的,肖逸擴建後院時,看這涼亭造型不錯,便留了下來。只是如此一來空曠的校場邊留著這麼一個造型別緻的涼亭,實在是有些不倫不類。只是肖逸是個武人,也不在乎這些。

    肖逸吩咐僕人端來茶點,便和唐遠聊了起來。

    「唐兄今日前來不知所為何事啊?」肖逸問道。

    「哦……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想起多日未見兄弟,想的慌,所以今日便來看看。」唐遠猶豫片刻說道,這也是必然的,唐遠身為女方家長,這種提親的事自然不可能由他先開口。

    「那是,聽聞唐兄近日來在構思一種新型的瓷器,想來是很忙的。」肖逸雖然已經看出了一些唐遠的來意,只是似乎出於一些別的考慮也沒有捅破。

    雪玢這女娃肖逸是經常見的,不僅人長得漂亮,更兼知書達理,脾氣秉性也好,能娶回來當兒媳自然是不錯的。只是自家有自家的難處,卻不能為外人說道。

    「是啊,改日瓷器燒好了,一定送來給肖兄弟賞玩賞玩。」一提到瓷器這個自己的專長,唐遠就有些興奮。

    「那敢情好!只是肖某一介粗人怕是品鑒不出唐兄的大作啊。」肖逸笑了笑說道。

    「不會的,這回的瓷器肖兄弟一定能看出它的好來的!」唐遠賣了個關子,神秘的說道。

    「哦?那倒要好好見識一番了。」眼見唐遠被自己扯開話題,肖逸也鬆了口氣,要是唐遠開口說出那些話來,到時自己要是拒絕的話,一定會傷了這多年的兄弟之情的。

    聊著聊著,唐遠忽然間意識到話題離自己此來的目的越來越遠了,唐遠就有些著急了。可是自己試了許多次將話題移開,今日的肖逸卻彷彿變成了一個陶瓷愛好者,專門和自己聊一些瓷器上的事,唐遠也不好拒絕。

    終於等到一個空子,唐遠正準備豁出去,給對方一些明顯的提示時,突然間從遠處傳來一個聲音,唐遠聽的清楚,那是自家僕人吳伯的聲音。

    「老爺,老爺,燒好了,燒好了!」吳伯一邊向這邊跑來,還一邊不停的叫道,滿臉的喜色。

    「什麼燒好了?」唐遠一聽見吳伯的話,心中不由得一動。吳伯老成持重,沒什麼大事是絕計不會如此慌張的,加上他喊叫的內容,唐遠不由得想到了一件事,等到吳伯跑到跟前,連忙雙手握住了吳伯,大聲說道。

    「老爺,是青白瓷,家裡的窯工來報說是青白瓷燒好了!」吳伯年紀大了,剛跑了這麼一段路,上氣不接下氣的,一句話也說的斷斷續續。

    「真的?」聽見吳伯的話,心中的猜測得到證實,唐遠激動的握緊了吳伯,也不管年邁的吳伯能不能承受自己的手勁。

    「真的!當然是真的!」吳伯也能明白唐遠的激動,沒有介意,強忍著疼痛說道。

    「太好了!快!快帶我去!」激動的唐遠早就忘了其餘的一切,連忙拽著吳伯就要往外走。

    吳伯無奈的望了望肖逸,算是代主人和他告別。肖逸也知道自家這個唐兄對於瓷器的癡迷,自然不會去計較這些小節,微笑著對著吳伯做了個拜別的手勢。

    唐遠一臉興奮的拉著吳伯飛快的向自家的瓷窯跑去,可憐的吳伯在後面努力的跟著。

    唐家的瓷窯在東邊的山腳下,實際上昌南鎮大部分的瓷窯都在這邊,畢竟誰也不可能把土窯放在家裡,危險不說,大熱天的家裡人還要不要過了。

    二人趕到瓷窯,裡面的工匠們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了。工匠們都是唐家用了好幾代的老人了,忠誠自然不用說。唐遠身為昌南鎮最好的燒瓷匠,時不時的都會燒出一些新品種的瓷器,但是這一次卻和之前的不一樣。唐遠早在數年前就在研究這一次的新品種瓷器,是想著結合南方的青瓷和北方的白瓷燒出一種新的瓷器,唐遠將其命名為「青白瓷」。

    工匠們都是這一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一個新的品種對於一個行業來說意味著什麼,所以這保密的工作做的自然十分到位。

    唐遠沒去理會見禮的工匠們,他現在的一門心思全都放在了他的瓷器上,那裡還能顧忌到其它。工匠們也深知主家的脾氣,不以為意。

    唐遠來到一座剛熄火的瓷窯邊,這年代的冷卻工藝還不是很成熟,用的還是自然冷卻的法子。瓷工們為了讓瓷器最後定型,也是為了防止瓷器驟然拿出,內外溫差較大導致瓷器出現裂痕,所以在瓷窯熄火後,依然不會將瓷器拿出,待到瓷器徹底自然冷卻下來後,才會將其取出。

    焦急的唐遠是個老瓷匠了,自然懂得這些道理,不能取出來卻不妨礙唐遠透過瓷窯門上的小口,提前觀看他的作品。

    瓷窯內的土架子上放置的是一個小碗,這也是燒製新品種的慣例,由簡入繁。被唐遠寄以厚望的青白瓷此刻還沒有顯現出她的魅力來,和別的尚未冷卻的瓷器一樣,還只是通紅通紅的。

    終於,等了半個時辰後,終於到了可以出窯的時候了。唐遠也沒讓他人動手,捲起袖子拿起鐵製的鏟子,小心翼翼的將瓷器取了出來。

    剛出窯的瓷器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一塵不染,潔白無暇。

    只見小碗胎質細密,呈白色,碗壁晶瑩剔透,整只碗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如玉般柔和的光澤。

    「成了!成了!」唐遠激動的聲音在寂靜的眾人間響起。

    「東家,這……這是瓷碗嗎?」一個為首的工匠帶著顫抖的聲音問道,雖然他是親眼看到唐遠製作剛才也是看見他從窯中取出來的,可是看見眼前的這碗,這哪裡是瓷碗嘛,這分明就是玉碗啊!還是一隻製作精良的玉碗!

    光潔無暇的碗壁上,白中又透著一點淡青色,非但沒有降低碗的美,反而讓整只碗更加像是一塊玉雕琢出來的。

    瓷器仿玉,這一個所有瓷工們上千年的夢想終於在唐遠手中完成了!

    「當然是瓷了!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青白瓷!哈哈哈」唐遠說著說著便大笑了起來,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珠,是喜極而泣的淚!

    多年的夙願終於完成,從此,中國的瓷器中又將多出一個嶄新的品種,青白瓷,有著「假玉」美稱的青白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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