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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老友」重逢 文 / 天高辰遠

    書房的大門被周剛推開,便見一道士打扮的男子正悠然的坐在書房內的椅子上。

    周剛是個武人,沒有人那股子酸勁,許辰造出的新式傢俱一經推廣,周剛便命人去採買,把家中除了客廳之外其餘的房間都換上了這種舒適的新式傢俱。只是東城劉家木匠鋪子的傢俱卻只有書房這裡好不容易才弄來的一套,此刻那個道士便坐在靠近主位的左手邊第一位的靠椅上。

    周剛進門之後看了看孔道士,孔道士也看了看周剛,隨手將書房的門關上之後,周剛平靜地走到了主位上坐下,笑著望著道士。

    孔道士也笑著望著周剛,兩人就這樣相互對視了許久許久……

    「別來無恙!」最終還是孔道士先開了口。

    「好久不見!」周剛隨即便回了一句。

    「哈哈,哈哈!」兩人相視一笑,隨後便又笑出聲來,之後笑聲越來越大,直到笑聲穿透書房的門傳到老遠老遠。

    「周兄近來混得不錯嘛!」孔道士笑著說道。

    「托孔師傅的福,老周我沒病沒災的吃得飽喝的好,日子還過得去!」周剛也笑著回道。

    「呵呵,老道我一窮酸牛鼻子哪有那麼多的福氣分給你啊,我要真有這榮華富貴的命自己就享用了,哪會拿去給旁人呢?」孔道士這話說的似乎有一些怨氣,又似乎帶著一絲不甘。

    周剛卻無視了孔道士語氣中的情緒,臉上依舊掛著微笑說道:「孔師傅一身本事,要真有心來取這功名,只怕要不了多久老周就又要為孔師傅牽馬執鞭了。」

    「呵呵,老道一個方外野人最受不得這些公門的束縛,還是接著做我的出家人好了。」孔道士笑道。

    周剛聞言,端起桌子上的茶盞喝了口茶,接著笑道:「孔師傅要真是一個一心向道的出家之人,恐怕今天也不會來老周這裡了吧?」

    孔道士這一回沒有再笑了,收起了笑容的臉靜靜地望著周剛,沉默了許久之後方才出聲說道:「玄鐵令你看到了吧?」

    「據我所知教主他老人家走了許多年了吧?」周剛雙眼迷離的看著手上的茶盞,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孔道士雙目忽然間圓瞪起來,右手緊緊地握了一下,隨即又放了開來,說道:「教主是走了!但是公子還在!」

    「公子?」周剛這一回驚訝的抬起了頭,雙眼迷惑的看著孔道士,片刻之後彷彿想明白了,釋然笑道:「呵呵,公子!你們打的倒是好算盤!」

    說完這一句話後,書房內出現了一段不短的沉默,孔道士瞇著眼緊緊地盯著周剛,而周剛卻只是雙眼注視著手上的茶盞。

    茶盞中的茶已漸漸晾了,剛才還有絲絲縷縷的熱氣飄出,如今卻連這個也沒有了,如同現在書房內的氣氛,寂靜中透著一股深深的寒意。

    「也好!那我便只問一句,這玄鐵令你接還是不接?」最後又是孔道士提前開口道。

    「唉……孔師傅這又是何苦呢?」周剛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道,隨後抬起頭來雙眼直視著孔道士,眼神中似乎帶著深深地追憶,回想起了二人以往的時光,開口說道:「教主他老人家拼了那麼多年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麼呢?」

    「這天下終歸還是人家的天下!呂不韋那老小子說什麼『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過是他一個得了志的商人的妄言罷了!你看看他,最後又落的個什麼下場呢?」周剛這番話似乎憋在心裡很多年了,如今全說了出來,額頭上的皺紋也輕鬆了不少。

    「哈哈哈哈,人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古人誠不我欺啊!當年大字不識一個小剛子,如今竟也讀起《呂氏春秋》來了,不簡單啊!」孔道士大笑說道,語氣中卻帶著一絲嘲諷。

    周剛無視了對方的嘲諷,依舊帶著一種勸慰的神色對著孔道士說道:「什麼這春秋那冬夏的,老周我不懂!不瞞孔師傅,這字嘛,咱老周認識的加在一起也就夠湊兩句詩的,這些話都是咱聽那些窮酸人說的。這些人別看平時腿邁不動肩挑不得的,但是讀的書多了,知道的東西卻是比咱這就知道使蠻力的漢子強。」

    「哦?難得你還能說出這種話來,這些酸腐人又教了你什麼啊?」書房內的氣氛似乎鬆弛了下來,孔道士也帶著一絲調侃的語氣對著周剛問道。

    「孔師傅博覽群書,想來是比我清楚的多的!那人說,這打天下要的是武人,但是坐天下嘛,靠的還得是人!當然了,孔師傅這般武全才自是不用擔心的,只是光靠孔師傅一人,大廈將傾,獨木難支啊!」周剛接著掉書袋道。

    「哈哈哈哈,小剛子你學的成語倒是不少嘛!」孔道士沒有被周剛的話語影響到,走了這麼多年了,心中的信念早就堅如磐石,怎麼可能被人用幾句話就給動搖了呢?何況還只是個大字不識一籮筐的粗鄙漢子!

    「呵呵,現學現賣嘛!」周剛知道對方不可能被自己說服,也絕了繼續聊這些的心思。

    「聽說你生了個兒子,如今也該有二十多歲了吧?怎麼也不叫出來讓我這當師叔祖的見見?」孔道士終於還是提到了周剛的兒子。

    孔道士其實比周剛要年輕好幾歲,孔道士是屬於那種天才中的天才,人家十歲才能開始築基,他不到九歲就忍受住了築基時的痛苦,成功築基。像他這種天才按理說在四十歲之前是一定能跨入宗師那個級別的,只是他十年前受了一次打擊,如今已經三十好幾的人了卻依舊沒有觸摸到那一道壁壘。

    而周剛本就只是一個奴隸的兒子,父親千辛萬苦在沙場上拚殺給他換來的也只有一個自由的身份,想要找人給他築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加上周剛自身的資質本就是最平庸的那一種,更加不會有人會在他身上浪費功夫!

    只是當年周剛的師傅也就是他口中的教主,也是孔道士的師兄出於特殊的目的才收下了他,給了他一份築基藥,已經過了十二歲的周剛便靠著這份藥奇跡般的挺過了那非人的痛苦,成功築基,此後更是靠著自身不懈的努力,用鮮血和汗水走到了這一步。

    聽了孔道士的這句話周剛自然能明白這其中**裸的威脅味道,只是早已做好準備的他卻也沒有為此動容,依舊平淡的笑道:「小賓子這傢伙實在是不爭氣!一天到晚見不著人,估計這時候還在那家青樓裡睡著呢!」

    「哈哈!好啊!這小子不錯!有我當年的風範啊!」孔道士也知道周剛不可能因為自己一句話就真的把自家兒子叫來,將其置於危險地步。

    「哈哈,這小子哪能跟孔師傅比啊!他也就是花錢嫖**罷了!孔師傅當年可是風月場中班頭,號稱逍遙子的孔軻啊!哪家樓子裡的頭牌不是倒貼上來的?**不花錢!實在是我輩楷模啊!」周剛帶著一臉追憶的笑道。

    「哈哈!老了!老了!如今的孔軻就剩下一副空殼了!再說了,我現在是出家人,要六根清淨的嘛!」孔道士也大笑著說道。

    「此言差矣!孔師傅這入的是道家,做的又不是那賊禿驢,這道家不是很講究陰陽調和之術嘛?」周剛帶著一臉色瞇瞇的表情說道。

    兩人便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歡快的聊著,不知道的絕對以為這是兩位久別重逢的好友在這回憶青春呢!

    書房內的氣氛相當的火熱,這是雙方刻意維持的,只是青春很短暫,哪怕是回憶也總有說完的一刻。

    在最後的話題扯完之後,書房內的二人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只是這一次的沉默沒有維持多久,周剛卻開口說道:「時候不早了,不知道孔師傅是否有意留下來吃一碗便飯?」

    孔軻明白了周剛這話語中逐客的意思,他再一次盯著周剛看了看說道:「你難道真的忘了教主對你的栽培嗎?」

    「呵呵,都到了如今這步田地了,孔師傅又何必再做糾纏呢?當初教主為什麼要說下我這個不中用的徒弟,恐怕你是最清楚不過的了!實話說了吧,光憑著你們手上這些人能成什麼事?如今恐怕連總壇裡的那個楊廷和都對付不了吧?心裡還留著那些天下大業的妄想,有這個必要嗎?」既然已經到了攤牌的時候,周剛也沒了什麼顧忌了。

    「看來你這些年也沒少關注我們嘛!還以為你周剛一朝富貴之後會連本都忘了呢!」孔軻嘲諷道。

    「怎麼會忘了呢?我周剛本就是一個家奴,是我爹在沙場上一刀一刀給我砍回來的這個自由之身,我怎麼可能忘記呢!」周剛這句話說的十分有氣勢,雙眼中帶著的對亡父的敬重讓孔軻這個外人也不由得肅然起敬。

    周剛這話說的也再明白不過了,他周剛的本是他父親用血換來的,不是那個別有用心的師傅給他的!

    「好!好!好!今天看來我是來錯了!」孔軻大聲喊叫道。

    周剛歎了口氣,說道:「孔師傅,你今天本就不該來!」

    「是啊!是我妄念了!還以為你周剛會念著一絲香火情誼的,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忘恩負義之徒!」孔軻也搖了搖頭,說道。

    「本就沒有恩,談不上負不負的。」周剛雙眼平靜地直視著孔軻,淡淡的說道。

    孔軻瞇著眼盯著周剛看了片刻,最後忽然笑了笑說道:「那不知周將軍今日是準備將貧道擒了去向朝廷邀功請賞嗎?」

    「呵呵,孔師傅誤會了,外面的那些人不過是我放在這以防萬一的,畢竟孔師傅一身本事,我也不能沒點防備不是?」周剛笑著解釋道。

    「孔師傅只要想走,大門隨時為您開著!」周剛保證道。

    孔軻最後一次看了看周剛,從椅子上直起身來,快步走到書房房門前,打開門頭也不回的大步邁了出去,逕直向著周府大門走去。

    果然如周剛說的一樣,周府的大門依舊敞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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