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祿山之心 文 / 天高辰遠
吉溫一走,嚴莊便興奮的衝著安祿山說道:「主公,一場滔天的富貴就在眼前,主公取是不取?」
安祿山迷茫的問道:「先生此話怎講?」
嚴莊神秘的笑笑,解說道:「便是方才吉大人所說之事!」
安祿山回憶了下,問道:「可是國庫空虛,南方的春稅沒有收上來?」
嚴莊點頭道:「不錯!」
安祿山想了想,不明所以道:「此間有何富貴?」
嚴莊自信的笑笑,說道:「自是一場滔天的富貴!」
安祿山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的說道:「先生就別賣關子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嚴莊見安祿山臉上的神情,心中一突,暗道:「糟糕!得意忘形了!主公雖說能聽人言,但也絕不會希望在下屬面前顯得過於遲鈍的!」
於是,嚴莊便趕忙放低了姿態,為安祿山細心的解說起來:「數月前,南方因為市舶司的設立一事,曾經興起了一場火爆異常的地皮買賣,原本幾十上百貫一畝的地皮被人炒到了上千甚至數萬、數十萬貫一畝!」
安祿山詫異道:「市舶司一事某家倒是在朝廷的邸報上見過,只是這地價果真炒的如此之高嗎?」
嚴莊知道自家主公是個粗人,平時舞刀弄槍還成,對這些商賈之事定然沒什麼興趣,何況還是發生在千里之外南方的事。
「自然是真的!平盧城中也有不少南北客商,其中大部分都親身參與過這樁買賣,更有少許人賺得了百萬貫的家財,一躍成為平盧城中數一數二的富商巨賈!」嚴莊滿臉肯定的回道。
「那這和國庫空虛、春稅未征有何關係?」安祿山問道。
嚴莊笑著回道:「東主有所不知,這南方的春稅收不上來,恐怕就是因為地價暴漲之後,農人醉心炒地、無心農事,這才導致田地拋荒,誤了農時,壓根就無糧可交!」
安祿山點點頭,說道:「若有那一夜暴富的機會,這幫泥腿子自然不願老老實實的種地了!」
嚴莊吹捧了一句:「主公明鑒!若真是如此,那麼如今南方想必還有許多耕地尚未播種,即使有人預見到了,開始搶種,只怕今年的秋稅也成問題,畢竟南方的千萬百姓也是要吃糧的!」
「如此一來,今年整個大唐的糧食供應都將出現巨大的缺口,一旦糧食緊缺,糧價必然暴漲!若主公現在開始囤積糧食,到時自可大賺一筆!」嚴莊雙目灼灼的看向安祿山道。
「至於吉溫大人所說消息的真假,主公倒不必懷疑!吉大人驟登高位,以往又名聲不佳,想必如今身邊並無知心好友,心中有了苦悶,無人可說,這才會一聽主公來京,便上趕著前來拜會。如此便大大地排除了吉溫此人是受人指使的可能,這個消息自然也就不是引人入甕的套兒了!而南方的具體實情,只需派人南下打探一番便可!哪怕城裡的官吏不說實話,那地裡長的莊稼是生是熟,一看便知,是瞞不住的!」
說完好處之後便緊接著分析風險,嚴莊倒是深諳謀士之道,做起事來也盡職盡責。
安祿山聽完後大為意動,平盧地處邊塞,人丁缺乏、物產不豐,光靠著轉賣一些皮草、藥材,所獲利潤遠遠不夠安祿山的花銷,如今能有個大賺一筆的機會,自然不願放過!
「只是咱們該從何處屯糧?預計又要花上多少銅錢呢?平盧一地可產不了多少糧食!」安祿山也是個精明的人,一下子便抓住了關鍵之處。
嚴莊想了想說道:「如今消息尚未傳開,糧價依舊穩定,可一旦咱們去各大產糧之地大肆收購的話,這消息只怕是瞞不住的!到時以咱們的財力自然無法與那幫子世家豪門相爭!」
「那你說個什麼勁啊!」安祿山氣悶的說道。
「主公莫急!」嚴莊笑笑,隨即問道:「主公可知此次聖上詔您進京有何深意嗎?」
安祿山低頭沉思片刻,說道:「莫非是為了范陽節度使一職?」
「主公明鑒!張守珪一死,如今范陽節度使一職空缺,聖上卻遲遲不肯授人,這便是主公的機會啊!」嚴莊讚道。
「可某家已是平盧節度使,一人身兼兩鎮,整個大唐也不曾有過吧?」安祿山有些不可想像的說道。
「事在人為!只要肯下功夫,不愁有那辦不到的事!」嚴莊用充滿誘惑的語調說道。
「關鍵在於主公是否有此雄心!」
安祿山一聽,雙眼中的疑惑漸漸褪去,轉而變成強烈的渴望。
嚴莊見了,心中大喜,隨即說道:「范陽乃是產糧之地,只要主公拿下范陽何愁手中沒有糧食呢?」
「應該找誰?」安祿山雙眼中迸發出滲人的**之光,下定決心之後,便問計道。
「楊釗,楊國忠!」嚴莊不假思索的說道。
「他?能行嗎?」安祿山臉帶不信,問道。
嚴莊應聲回道:「主公放心!此人定能成事!」
又怕安祿山不能明瞭,嚴莊便接著解說道:「朝中能夠影響到一鎮節度使任命的只有三位宰相,林相身為左相又分管兵部,他的提名聖上定會重視,然而若是李相反對,便一切皆休,以林相如今的形勢是絕不敢與李相正面相爭的,至於徐相大位初定,又剛擺了李相一道,如今想必不願多生事端,無論林相提名何人只怕都不會反對,何況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徐相於此事也沒有多少底氣。」
「為此,咱們只需獲得林相的提名,再保證李相不會反對便可!」
「怎麼做?」安祿山急切地問道。
「李相那邊可以讓吉大人前往分說一二,如今大唐的將領自成一脈,除了世家出身之外,與寒門官聯繫不大,李相雖說身為皇親貴胄,然而早年混跡市井,一向不被皇親國戚們接納,手中幾無親信將領,咱們只需讓吉大人傳遞一絲投靠李相的意圖,想必李相也不會拒絕。」
「至於林相,如今勢弱,在提名一事上想必定會處處以聖上的意思為準,以便不受人置喙。所以,想要成就此事,關鍵還在聖上身上!」
「而聖上如今好用胡將,主公的胡人身份定能增色不少,只要讓聖上心中屬意主公,大事可成矣!」
「聖上此次詔主公進京,只怕心中已有了讓主公接任范陽節度使的想法,然而卻同時又招了王忠嗣前來,具體如何還需爭取一番才好!聖上近來日漸寵愛貴妃楊氏,若是楊貴妃能在枕邊向聖上吹吹風,提一提主公,那麼主公接任一事便**不離十了!」
嚴莊抽絲剝繭一般將這事細細的與安祿山分說了一遍,聽得安祿山滿意不已!
「先生真乃某家的子房啊!」
嚴莊聞言,雙目一亮,看向言笑晏晏的安祿山,心中一動,便脫口而出道:「主公若是拿下了范陽節度使,到時身兼兩鎮,麾下數十萬強兵,有錢又有糧,只待天下有變……」
「住口!這話某家便當從未聽說過!聖上待某恩重如山,某家絕不是那等忘恩負義的小人!」安祿山一聽,臉色劇變,忙急聲歷喝,打斷了嚴莊的蠱惑的言語,然而瞳孔深處那絲耐人尋味的精光卻沒能逃過嚴莊的雙眼。
嚴莊心中一笑,嘴上卻忙誠惶誠恐的說道:「屬下該死!屬下該死!屬下方才多喝了幾杯,說胡話呢!」
安祿山這才雲銷雨霽般正色道:「知道便好!這種話以後切莫再提!」
「是是是!屬下知道!」嚴莊躬身答道,嘴角卻微微揚起。
野心這種東西從來就不是天生就有的,沒有野心只是因為沒有相應的實力罷了!一旦有了那等實力,心中的那絲**便會煥發成強烈的野心!
「伯父,聖上相招,傳信的宮人已到驛站了!」屋子外面,那白袍小將換了一身常服,輕叩房門衝著屋裡喊道。
片刻後房門打開,安祿山、嚴莊二人走了出來。
「人在哪?」安祿山問道。
「在大廳候著呢!」白袍小將答道。
「主公您先入宮面聖,方纔所議之事,屬下還需與朝英公子好好協商一二!」嚴莊說道。
安祿山微微點頭,隨即便與護衛一道朝大廳走去。
「不知先生有何吩咐?」那白袍小將方纔一聽,遂恭謹的問道。
白袍小將姓史名朝英,乃是平盧兵馬使史思明的ど子,自幼聰慧,武俱佳,行事老練,深受史思明的寵愛。安祿山與史思明乃是同鄉好友,相交莫逆,對史思明這個聰明乖巧的小兒子也是喜愛異常。
此次安祿山進京,沒有帶自家的兒子卻帶上了史朝英,實乃是膝下數子中沒有一個成器的,比起史朝英來相差甚遠,帶來了也是個惹禍的禍胎,更別提為安祿山做些事了!
嚴莊也知道史朝英在主公心中的位置,在其面前也不敢托大,遂回道:「主公這裡有件要事,還需朝英公子跑一趟!」
「先生儘管吩咐便是!」史朝英也是個伶俐人,知道嚴莊在安祿山身前的地位,完全是以長輩的態勢相待。
史朝英的恭謹,讓嚴莊大為受用:「煩請朝英公子去找一個人!」
「何人?」史朝英問道。
「一個叫湯博的人,他是楊國忠府上的食客!」嚴莊答道。r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