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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升州的許辰 文 / 天高辰遠

    公元589年,隋滅陳。隋帝遂下令蕩平建康城,以石頭城為蔣州治所,隋煬帝時改為丹陽郡。

    此後隋、唐兩朝相繼採取抑制南京的策略,將揚州治所自金陵遷至廣陵,曾一度取消南京州一級的建制。唐初,杜伏威、輔公祏義軍佔據丹陽郡,歸順唐廷,唐改丹陽為歸化。杜伏威入朝被扣不返,輔公祏起兵反抗,建立宋政權。其後唐平江南,置升州。

    玄宗年間的升州尚無六朝古都的底蘊,風頭為揚州所掩,空有虎踞龍盤的地勢,卻無冠絕天下的繁華。

    龍藏浦,又被籠統的稱為淮水,詩人杜牧的《泊秦淮》還要等上近百年,那令人迷醉的十里秦淮如今卻只是升州城外一條依城而過的護城河。

    沒有畫舫、沒有佳人,有的只是岸邊長長的水草和那在水中、空中,嬉戲翻轉的水鳥,雖也有一番別樣的野趣,然而在許辰看來確是滿目的荒涼和無盡的失落……

    「唉!怎麼就沒給穿回明朝去呢?我的秦淮啊!……」

    升州城外,龍藏浦邊,一座巨大的農莊在數月間拔地而起,此刻,農莊內各種工人正在熱火朝天的忙活著。

    而莊子外,那寬敞的碼頭上,許辰正獨自坐在木板橋邊沿,雙腿晃悠著,隨手扯下一根水草,對著空蕩蕩的龍藏浦作感慨歎息狀。

    許辰身上,兩個守衛的少年聽見了大哥的歎息聲,迷茫的對視一眼。

    「大哥剛才說什麼呢?情懷?什麼情懷?」一個少年望著同伴,不解問道。

    另一個同伴作低頭苦思狀,片刻後抬起頭來,一副心中有數的模樣,說道:「當然是作詩的情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可是才子啊!」

    「是嗎?什麼詩啊?」先頭那人眨巴眨巴眼睛追問道。

    同伴伸手撓了撓後腦,努力回憶道:「好像是煙什麼水什麼,情懷什麼酒家,後面兩句好像還有亡國和女人什麼的!哎呀!大哥做的詩那都是頂好的,我哪能記得清啊!」

    卻見先前那人瞥了他一眼,滿臉不信的說道:「你就吹吧!什麼亡國呀!這離前朝都過去上百年了,亡的哪門子國啊!」

    同伴見其不信,連忙氣急敗壞的說道:「你知道什麼啊!大哥這叫做追憶!」

    「追憶?追憶什麼啊?」先前那人問道。

    說到此處,同伴左右看了看,雖知道這附近壓根沒有外人,然而卻依舊放低了聲調,一臉神秘的問道:「你看大哥像是個普通人嗎?」

    「哪能啊!要是大哥都算是普通人的話,那我們還算人嗎?」先前那人連忙說道。

    「這不就對了嘛!」同伴傲然道。

    「對什麼?」先前那人問道。

    同伴忙又壓低了聲音解釋道:「大哥一看就不是凡人,現在作的這首詩,估計就是在追憶過去!」

    「什麼過去?」先前那人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在同伴那神秘的眼神下,卻猛然間想起,連忙驚叫出聲:「亡國的過去?」

    「你小點聲啊!」同伴連忙出手摀住了他的嘴巴,同時低聲告誡道:「知道就行了!別瞎傳啊!」

    先前那人嘴巴被同伴摀住,說不出話來,只好使勁的點頭,伴隨著頻繁的眨眼。

    「你們倆搞什麼鬼!」就在二人抱在一起的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輕聲呵斥。

    二人慌忙分開,見了來人,趕忙躬身見禮道:「二哥!」

    「你們剛才在幹嘛?」來人便是陸浩。

    「我們在說……」先前那人正準備大聲說出來,卻感覺到同伴正在一旁使勁的拉扯他的衣角,只好回頭問道:「你拉我幹嗎?」

    同伴白眼一翻,直接無視對方,隨後又趕忙衝著陸浩回答道:「二哥,剛才他背後鑽進去一隻蟲子,我正幫他抓呢!」

    陸浩疑惑的看了二人一眼,搖搖頭,板著臉訓道:「站崗就要好好站,蟲子來了也不能動,隊列怎麼站的!」

    「是是是!二哥教訓的是!」二人忙點頭哈腰道。

    陸浩來此本有急事,說了兩句之後,便也就不去理會了,快步走到許辰身旁,彎腰喚道:「大哥!大哥!」

    喚了好幾聲,許辰都沒有反應,卻聽見大哥正在低聲嘟囔道:「這河上怎麼就沒姑娘呢?」

    「姑娘?」一聽大哥的疑問,陸浩竟鬼使神差的答了一句:「姑娘,青樓酒肆裡多得是啊!」

    哪知許辰聽了,臉上突現濃濃的鄙夷,說道:「那裡的姑娘能跟船上的比嗎?」

    「啊?船上?」陸浩一聽,頓時腦洞大開,心中卻恍然道:「怪不得大哥從來不找姑娘呢!原來口味這麼獨特啊!」

    於是,陸浩本著為大哥分憂的精神,脫口而出道:「那還不容易!找幾個姑娘放船上去不就行了!咱家要什麼船就有什麼船!」

    許辰這回可算是回過神來了,轉過頭來,看著陸浩,意味深長的笑道:「行啊!我這才只說了姑娘,你就馬上能想到酒肆、青樓裡去。說吧!去過幾回了?」

    陸浩聽了,老臉難得一紅,連忙咳嗽兩聲,隨即便一臉嚴肅的說道:「說到船,咱們的新船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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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許辰聽了,也顧不得調侃,連忙站起身來追問道:「出了什麼問題?烘乾室不是已經建好了嗎?難道沒效果?」

    陸浩答道:「不是烘乾室的問題,運來的木料已大多烘乾完畢,桐油也刷了好幾遍了!」

    「既然木料好了,那就開工啊!」許辰臉色不虞的喊道。

    自從來了升州以後,許辰便忙的腳不沾地,沒有一天得空。

    當初隨著少年們一起離開豫章的人,有少數是少年們的家眷,還有彭澤的一干鄉民除了年邁實在不能遠行的外,絕大部分都選擇跟隨,再加上洪州船廠一半的船工以及跟隨的家眷,林林總總算下來竟有了五千餘人。

    人一多,麻煩事就多!許辰雖然腦子裡裝著很多管理的經驗,可是理論和實踐之間還需要時間去磨合。他尚且如此,更別提剩下的一幫少年了。

    在剛開始的時候,三百多少年幾乎放下了一切的操練,全部動員起來。

    現實平整土地,然後規劃各功能區,再是建房、建廠、建碼頭。好在當初買地的時候,這一片本就是一處現成的農莊,屋舍齊全,不然這五千號人怕是連個晚上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在經過艱難的開頭後,如今的農莊總算有了個樣子,一旦安定之後,許辰便立馬將造船廠的事提上了日程,畢竟這直接關係到自身實力的提升,許辰哪敢馬虎。

    可是造船廠又哪是輕易間能夠設立的起來的?儘管手上有了洪州船廠一半的工匠,但造船的工序繁多,光是木料的問題便困惱了許辰多時。

    江南東道多時平原丘陵,缺少深山老林,適合建造海船的木料就近難尋,許辰只好花大價錢從別地運來。

    可是木料運來之後,接下來的處理又是個難題。能夠用以建造海船的木料無不需要年餘時間的自然風乾,同時經過多道工序的處理才行。

    別的倒沒什麼,只要花錢,什麼用料弄不到?可是這木料風乾一事本就是耗費時間的活計,再加上正好遇上了江淮的雨季,十天裡倒有九天見不到太陽,哪有功夫讓這木料風乾啊!

    無奈之下,許辰只好花費巨資在船廠附近又建了個巨大的室內烘乾場所,地下鋪著一溜的火炕,晝夜不已的燃燒,光是耗費的煤炭每天就得一整船,至於這些煤炭自然也是許辰讓彭澤手中的貨棧商行給找來的。

    沒想到,好不容易解決了木料風乾的問題,此刻竟然又出了麻煩!

    「這回又怎麼了?」即使以許辰的沉穩,這連著兩個多月來的麻煩事也夠讓他頭大的了。

    「江工頭……罷工了!」陸浩看了一眼許辰的臉色,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

    「果然又是他!」許辰咬牙切齒的說道。

    「也不知道老三和鄭泰怎麼招的人,把這麼個祖宗請回來,這是要老子供起來當菩薩嗎?」許辰氣急敗壞的叫道。

    能讓許辰如此大失方寸的人自然也不是個一般人,這個工頭姓江名流,在洪州船廠的時候便是分管一個船塢的老人,論資歷就連船廠裡那些個地位超然的老匠人也要喚他一聲「師兄」。

    只是這個江流中年喪子,從此性情大變,與洪州船廠的一干同僚間相處的越來越差,手上的技術雖然有,也能設計出不錯的船隻來,然而卻越發的不願動手,整日間只願在他人身旁念叨,擺出一副老資歷來指點小輩。

    這麼個人自然不受同僚待見,沒過多久便惹得匠人們怨聲載道,紛紛向船廠東家反應。東家們無奈之下只好將其調離,又念其上了年紀,曾對船廠立下過不少功勞,不忍看他老無所依,流落街頭,便打發他到船塢上做了個工頭,監督一幹工人施工,設計的事更是想也別想了,從此之後,江流便愈發的消極,整日間借酒消愁,也不怎麼理會船塢上的事。

    那一日,王策和鄭泰前往洪州船廠挑人,二人牢記大哥的教誨,只選那些個年紀輕輕的熟練工人,至於那些上了年紀、有設計才能的匠人一個也沒要,隨同而去的萬家人見了自然也樂意如此,畢竟比起那些熟練工人來,這些能夠設計圖紙的匠人才是船廠真正的寶貝。

    最後,輪到江流的時候,王策、鄭泰二人看了他的年紀本是不願要的,哪知那幫子工人們聽說要二人要把他們帶走,一個個心中難免不定,想著,這一旦出了些事,他們就連一個拿主意的人都沒有,那還不得被東家欺負死?

    於是乎,眾人便揚言必須帶上江流,王策、鄭泰見了,再聽萬家人說了江流的遭遇後,動了惻隱之心,於是便將其帶了回來。

    哪知卻帶回來一位大爺兒!

    許辰隨即厭煩地擺了擺手,說道:「走!去船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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