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入關（二） 文 / 雨天下雨
從十月六號袁世凱遇刺開始，隨後的幾天裡幾乎整個中國都是陷入了局勢動盪的，尤其是山東、河南以北的中國地區，更是局勢緊張，北洋諸將手下的軍隊個個都是做起了戰爭準備。
為何風暴核心的王士珍、馮國璋、王英楷、段祺瑞以及趙東雲這幾個人手下的軍隊就不用說了，幾乎從六號晚間就已經是做著戰爭的準備了。
而北洋的兩個邊緣將領，也就是吳鳳嶺和張懷芝，他們雖然都表態要置身事外但是一個個也是不敢放鬆，吳鳳嶺還好一些，他不管不理直接帶著他的第二鎮去了熱河。而山東的張懷芝雖然想要置身事外，但是依舊不可避免的捲入了這場北洋內鬥之中。
面對王英楷這個曾經的老大不斷的催促他出兵北上，張懷芝在得知張之洞的第八鎮和河南第二十九混成協也繼續北上後，就是在沉默了兩天後給北洋諸將相繼發去密電，密電中他不談如何對待清廷的問題，也不談誰來當北洋首領這個問題，而是說為了避免讓南方諸省趁火打劫，他張懷芝有著義不容辭的責任把張之洞為首的南方新軍給攔下來。
於是乎，張懷芝也不稱病辭去山東巡撫的任命，但是也沒有和馮國璋以及王士珍那樣上謝恩折，而是擺出了一副『我不知道』的模樣，然後就是率領他的第五鎮向西前進，意圖非常明顯，就是藉著阻攔湖北、河南新軍北上以避免插手北洋內鬥。
十月九號早上，在拖延了兩天後，趙東雲這才第一次對外界發佈通電，他在通電中半個字都沒有提到清廷的一系列任命，更加沒有說接受清廷任命意思，他在那一片長達八百多個字，耗資近萬兩銀子拍發出去的通電裡反反覆覆只說了一件事：那就是袁公後事！
表示當今最緊要之事，乃是袁公後事，而處理袁公後事又以查清是誰刺殺了袁公為要，而查清之後，那麼肯定就是各種報復了！
「不管是誰謀害了袁公，我北洋上下十餘萬將士都要讓他們付出代價！」在通電裡，趙東雲的最後一句裡，直接就是用通俗易懂的白話，哪怕是大字不識的農民聽見了這話，都能夠感受得出來趙東雲話裡頭那公然叛變的意思。
看著趙東雲的通電，愁眉苦臉好幾天的王英楷第一次展開了笑容：「好，有了子楊的三個鎮，那麼這一次我們的把握就大多了！」
隨即王英楷也是發佈通電，他的通電裡除了重申了袁公後事外，也是對趙東雲以北洋為重的決定表示了大大的讚揚，稱趙東雲乃是北洋未來的希望。
言外之意就是趙東雲是北洋以後的希望，現在嘛，他王英楷才是北洋的希望！
山海關的段祺瑞也是心情舒暢的發了通電，稱當今北洋的要務就是處理袁公後事，盡早迎回袁公遺體安葬。
九號的北洋三大佬相繼發出的三封通電，雖然表面上沒有提及直接造反，推翻滿清之類的話語，但實際上可以看成是王段趙三人已經達成了事實上的政治軍事聯盟，而下一步就是找個借口出兵了。
當天晚上，紫禁城裡王士珍和馮國璋各自對面坐著，彼此間雖然都有所顧忌，但如今局勢那麼緊張，往日裡斗了那麼多年的小心思也得放下來，他們要是不合作的話，估計就得被王段趙三人各自滅掉了。
「如今這個情形，他們是鐵了心要打一場了！」馮國璋臉色沉重：「如果只有第一鎮和第四鎮反的話，那麼依靠你我手下的第六鎮和第七鎮，那麼應對起來問題也不大，但是如今趙子楊的三個鎮加起來，就算趙子楊只帶一個第三鎮入關，那麼我們也會處於大大的劣勢啊！」
王士珍也是皺眉：「單單靠我們兩個鎮要擋起來，估計有些難，不過二十九混成協那邊呢？你在那邊滲沙子那麼多年，總不會一點成效都沒有吧？」
這幾年來馮國璋過的那麼憋屈，掌控不了軍權的他也是把眼光放到了其他幾個省份，比如河南編練新軍的時候就用了不少的北洋軍官，而這些北洋軍官裡頭大多都是他馮國璋的門生，只不過這事馮國璋做的比較隱秘，其他幾個北洋大佬大多是不知道這個情況的，沒有想到王士珍竟然現在直接就是開口說了出來。
很明顯，馮國璋以為這是秘密，然而在其他人看來這早就已經是公開化了。
既然不是秘密了，馮國璋也就沒攔著，當即道：「二十九協那邊現在有些亂，我的人雖然掌控了幾個營但是距離徹底掌控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王汝賢的態度現在也有些曖昧！」
王汝賢，也是老北洋了，袁世凱的嫡系之一，河南籌備新軍自然免不了北洋的滲透，所以通過運作袁世凱把王汝賢調到了河南新軍任職第二十九協統領。但是這個王汝賢雖然在北洋體系裡也只能算是第二梯隊的角色，但是他卻不是各大派系的核心角色，而是一個中立派。
而馮國璋在第二十九協的人主要是那些中低層軍官，而馮國璋要想掌控整個第二十九協，就得先把王汝賢給拉攏過來。
「他現在態度不明，主要還是我們給出的價碼不夠，現在只靠以往的人情已經不管用了，他們河南不是一直想要擴編為鎮嗎，我看可以給他一個鎮的編制，至於經費讓他在河南自己籌集。嗯，再給他一個河南巡撫的頭銜，我就不信他不動心！」王士珍繼續道：「如果王汝賢站在我們這一邊，還有那個想要趁火打劫的張之洞第八鎮，這樣他們一旦北上也就可以給我們不少助力了！」
「只是他們要北上，張懷芝那邊不好辦啊！他的第五鎮你是知道的，可是我們的老北洋部隊了，這要西進攔截的話，恐怕黎元洪的第八鎮和王汝賢的第二十九協不一定能夠打得上來啊！」
馮國璋卻是不以為意：「張懷芝他不敢
和我們拚命的，哼，要是有膽量的話他早就北上了，現在西進攔截不過是保存實力的借口罷了，只要南邊這一鎮一協拿出真本事來，他張懷芝定然是要退卻的！」
馮國璋沒說張懷芝打不過第八鎮和第二十九混成協，他只是說張懷芝不會主動和他們拚命而已。
「而且你也別小看蔭昌，這個人倒是有些手段不用幾天功夫就把我們老北洋的人都排擠走了，現在江北混成協已經落入他手，雖然還需要整頓數月才能恢復戰鬥力，但是一旦恢復戰鬥力後北上山東，你看張懷芝怎麼辦，那肯定是要跑回山東去了，不然地盤都丟了他還個什麼勁啊！」馮國璋其實對南方局勢是相當樂觀的，他擔心的不是山東，河南，甚至都不是王段兩人，而是東北的趙東雲。
「如今我們的心腹大患還是奉天三鎮，如果趙子楊只帶一個鎮出關還好，我們勉勉強強還有可能擋得住，但他要是一下次帶三個鎮入關，那麼我們這一仗不打也輸了！」
王士珍卻道：「趙子楊不可能帶三個鎮入關，他那奉天又不是什麼善良之地，日俄都還在邊上呢，他要是把全部部隊帶出關來，一旦日俄重演庚子年舊事，他拿什麼去守錦州，守不住錦州他那奉天還要不要了！」
這一番商量過後，馮國璋和王士珍兩個人雖然心中頗有擔憂，但還是以京師為核心，準備部署防線，只要自己準備妥當，發揮出色的話，這一場還沒有到來的戰爭，誰敢說王段趙三人就贏定了？
兩人一番商討後，很快有人來通報，說是太后召見！
馮國璋和王士珍對視一眼，這個時候他們都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厭惡的神情，王士珍道：「等會我還要去巡視各個徵兵站，擴編一事緊急，我就不去宮裡了，你去應付吧！」
馮國璋雖然也是一臉的不情願，但是慈禧相召，自己這兩個人只去一個就夠大逆不道的了，如果一個都不去，估計慈禧在紫禁城裡都得吐血。
當即道：「好，現在籌建新部隊比較緊急，招募新兵一事不容有失，你去坐鎮著也好，宮裡頭我一個人去應付就夠了！」
前頭清廷大手筆拿出了上千萬兩的銀子給馮國璋和王士珍擴軍，有了銀子後他們兩人可就不客氣了，當即兩人口頭協議，新編的部隊一人一半，至於前頭朝廷給的那些所謂編製，其實現在已經沒人在乎了。
馮國璋甚至都沒有直接籌辦新的一個鎮，而是準備把新編的部隊直接編入第七鎮，時局緊張他們可沒有什麼時間再去弄一個鎮的架子。別說架子了，就算是合格的高級軍官也是不好找的。
北洋內部的中高級軍官基本都是各有派系，而且人就只有這麼一點，數來數去也就那麼幾個，更關鍵的是馮國璋和王士珍的號召力遠遠不如王段兩人，甚至都沒有趙東雲吸引力那麼大。
可沒有辦法隨便就招攬那些高級將領，比如說第七鎮的兩大協統，何宗蓮和曹錕，馮國璋可是親自去見了幾次都沒能說服他們投靠自己。
而那何宗蓮更是乾脆，直接從軟禁之地逃走了，用腳趾頭想馮國璋都知道何宗蓮已經跑到奉天投靠趙東雲去了。
但是面對剩下來的曹錕，馮國璋卻是沒有直接放棄，而是再一次開口了大大的價碼，那就是他準備把第十三步兵協為基礎，配屬一個炮兵營和其他輔助部隊，成立一個第十三混成協。只要曹錕答應投靠他，那麼這個混成協統領的位置就是他曹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