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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尹隨風 文 / 道一生

    帕爾斯特,天之族的空寂峽谷此時被一層厚厚的烏雲所籠罩,紅黃相映的落葉因缺少了陽光而顯得灰暗,失去了昔日童話般的色彩。連日來的陰雨使得這一片地區的氣溫頓時下降了不少,波斯特山脈的頂端也被白雪覆蓋,遠遠望去似一條銀灰色巨龍橫臥在天端。

    地處山腰處的帕爾塔村與陰暗的天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人聲鼎沸充滿了無盡的生氣活力,廣場上彷彿正舉行盛大的節日慶典,整個村莊100多戶的村民們都齊聚在了這裡。一個身披白色蠶絲外衣內著粉色長裙的秀雅女子從人群中走出。廣場上的嘈雜聲在那女子走上廣場中央石台第一個台階便消失在空氣中,彷彿從未有過一樣,女子那潔白的面容上如櫻桃一般的小嘴不斷的吐出禱詞,廣場上的人們也都昂著頭向天空歌唱著已留傳數千年的歌謠。她帕爾塔村的下一任女祭師蘇杉現在提前履行了自己的職責,為即將走向人生轉折點的戰士們祈福。

    她站在祭祀台上環顧四周,然後彎下腰撿起放在台上的白色羽翼。當她看到這潔白的羽翼時,臉上露出了笑容,這一笑使原本灰暗的天空多了些許色彩。純白色的羽翼沒有一絲的雜質,這是今早村民在太陽還沒升起來前,到山裡打來的不屈鳥羽毛,這樣精純的品質在平時是極難得到的。

    「這真是很好的兆頭。」蘇杉心裡暗自的想道。

    她用手來回撫摸著那個仍然有著些許溫度的羽毛,隨著蘇杉的撫摸它的表面漸漸泛起了顏色。原來的白色此時已是一片血紅,蘇杉待到那顏色要嬌艷欲滴的時候,將其放在了祭壇上由不屈鳥的羽毛擺成的潔白雙翼中間。血紅的羽毛傳出刺耳的鳴叫聲,那聲音彷彿在呼喚著它的身軀。這時兩旁原本潔白的羽毛瞬間也變的血紅,周圍的天族人此時也和著那鳴聲一起高喊,似呼喚生命又似呼喚死亡。眼見血紅色越來越濃,蘇杉走下了石台站在一個老婦人身邊。後者衝她微微一笑,然後顫顫悠悠的伸出右手握住蘇杉那潔白柔嫩的小手,將其放在了自己左手緊握的銀色手杖上。手杖是帕爾塔村祭師的象徵,看來老婦人已經認可了自己的傳人。

    「杉兒」老婦人示意自己的徒兒接過手杖。

    蘇杉的臉上頓時紅了起來,像開了兩朵鮮花。她雙手緩慢而又堅定的接過了祭師的象徵,然後轉身面向了祭台。

    「完成它,蘇杉,帕爾塔村的祭師」老婦人年歲隨大,聲音卻渾厚有力。

    聽到師父的話,蘇杉紅潤的臉龐逐漸變得莊重,她用雙手將那鑲有綠耀石的手杖高舉到身前。

    「迪斯沓。(覺醒的意思)」隨著古語衝出喉嚨,蘇杉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靈覺借由手杖的力量傳了出去,而目標就是那正中間的不屈鳥羽毛。

    鳥鳴聲在蘇杉的靈覺接觸的那一瞬間就停止了,然後就是爆發。鳴聲比剛才提高了一倍不止。周圍較近的村民都被聲音震的身形一晃,那是來自靈魂的碰撞,在精神靈魂領域修行的老婦人與蘇杉卻沒有受到一絲影響。

    隨著鳴聲的響起那些血紅色的羽毛保持著雙翼張開的形態飛了起來,一直飛到距離地面40多米的高空處才停了下來,最早由蘇杉拿在手裡的那一根羽毛,此時正處於雙翼中間最高點,那血芒已擴大了數倍彷彿似頭顱一樣懸浮在空中。

    「疾。」當蘇杉說出這個字的同時,那雙翼的紅芒暴漲了一倍有餘,作振翅欲飛狀。

    蘇杉手杖猛的向上一指,口中傾吐「嘯」

    眾人只見眼前一道紅光沖天而起,待到仔細看去時,那半空中僅剩一絲紅痕直通天際,而那不屈鳥殘碎的靈魂早已帶著它們在世間唯一的存在飛向了最後的歸宿。

    看到不屈鳥的靈魂消失在視線裡,尹隨風苦笑了一聲,笑容中帶著些許的無奈與孤獨。

    「不屈鳥,死後的殘軀與殘魂竟還要受到別人的操縱,多麼的可悲啊!」

    看著周圍村民們興高采烈的樣子,他知道,自己始終是一個另類。

    「為了所謂的祈福殺死10只不屈鳥,為了像所謂的神靈尋求保佑,多麼可笑啊!渴望鮮血的神靈真的會保佑我們嗎?」尹隨風還記得那無數個夜晚,他跪在先神面前用自己從來沒有過的虔誠去祈求,但換來的是什麼淚早已干了。

    蘇杉微笑著接受著人們的祝福,緩緩的穿過人群來到尹隨風的面前,微笑逐漸消失,臉上只剩下溫柔,她輕聲說道:

    「去看看父親吧!」

    我們兩個是在兩年前結婚的,這件事至今讓我感到有些不真實。這麼完美且信仰堅定的一個女子竟能嫁給我這樣離經叛道且無所事事之人,不得不說這是上天開的一個玩笑。本來她是要嫁給關致遠的,那是一個非常傑出的人物。年少的時候這個擁有風屬性的男孩並不出眾,只是一個出了名的愛哭鬼,14歲的年齡還在哭哭啼啼的天族人。村裡年齡相仿的孩子們沒有一個喜歡和他玩耍的,那受了委屈就哭鼻子的樣子就算這些半大孩子也忍受不了,但也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我的妻子。

    蘇杉是一個非常早熟的女子,她從來不和同齡的女孩子一起玩耍。當有人問起原因時,她這樣說道:「我不想和她們一起浪費生命」不到十歲的孩子竟說出這樣的答案,著實讓提問者與旁觀的人感到驚訝。

    「這孩子長大後絕對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為她找個好老師吧!」有人這樣說道。

    好老師,村裡還有比康祭師更好的人選了嗎?蘇杉順利的成為了康秋婷祭師的徒弟,從那以後她的生活就被兩樣事物所填滿,一個是修行,一個就是我的前任關致遠。

    「想什麼呢?」

    蘇杉的聲音將尹隨風從記憶中喚醒,

    「沒什麼,我們下去吧!」

    蘇杉眼睛眨了眨,似乎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

    兩人從空中落下,站到了色彩繽紛的七彩林邊上。這片七彩林坐落在山崖邊,是山崖這一邊的五戶人家合起來種植的,面積不大而且樹齡小,遠不到可以收益的時候。這五戶人家的房子全是兩層,為了在山坡上建的牢固,樓下是用石頭砌的窯洞,樓上則是木結構房屋。剛進到屋子裡,那股子霉味就爭先恐後的鑽進來者身體裡,彷彿要逃離這個讓它們也覺得難受的空間。屋裡很簡單,簡單到一眼就能望見所有的東西,一個灶台,幾個廚具還有一些零七八碎的東西。

    「你先進去吧!我看看藥好沒好。」

    進到房間裡的尹隨風彷彿被這環境感染了一樣,整個人變的沉悶起來,雖然他平時也不大愛笑,但這時的表情著實讓人看了壓抑。尹隨風推開左側那木門走了進去。屋裡很陰暗,這是他的感覺,但實際上這裡很明亮,陽光從床邊的那扇大窗戶輕易就將這個冷清的小屋塞得滿滿。房間裡有兩個人,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坐在床邊的一個小木凳子上,推開木門的嘎吱聲並沒有引起屋內兩人的注意,尹隨風拽過一把木凳也坐在了床邊。

    屋內靜悄悄的,沉悶的連喘氣聲音似乎也壓了下去,直到女祭師端了一碗湯藥進來。

    尹隨風伸過手接了藥碗說道「我來」。

    一直沒出聲的那個黑黝黝彷彿從煤炭中鑽出來的年輕人輕輕哼了一聲,似嘲笑什麼。

    尹隨風用勺子取了一些湯藥輕輕撥開了老人的嘴餵了下去,躺在床上的男人睜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上方,剛灌進嘴裡的藥有些淘氣般的從他嘴角流了出來,旁邊的蘇杉連忙拿起手帕擦去這些液體。

    「再喂也是沒用的。」那黝黑男子低聲的說道。

    尹隨風沒有理會那男子的話語,依然小心翼翼的餵著湯藥。

    「夠了,夠了,老爹他恢復不了了。」說著他激動的站了起來,伸手來搶尹隨風手中的藥碗。

    「你幹什麼!」尹隨風吼道,他顯然也動了怒。

    「尹辰,別這樣,冷靜一下。」蘇杉在一邊焦急的說道,但那人顯然不買她的帳。

    兩人爭執之間,藥碗一下子掉了下來,正好扣在了躺在床上的老人臉上。

    「爸。」蘇杉叫了一聲。

    「你們兩給我滾,這裡不是你們的家,別在這裡假惺惺的,都是你們的錯,給我滾。」這個叫尹辰的男子大聲的喊道。

    尹隨風心中的怒火在聽到那六個字的時候一下子就變得無處發洩了,他說不出話來,只是呆呆的看著正在惡狠狠瞪著他的弟弟。

    蘇杉將碗從老人的臉上拿了下來,老人的臉上除了沾上些藥湯外沒有任何的變化,正當她想用手絹擦拭老人的臉部時,尹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甩到了一邊。

    「不用你,你們走吧。明天你也不用過來了,我已叫了阿林,她會過來照顧。」

    出了房門後,眼淚再也不受控制的滴落下來,蘇杉剛想用手帕擦他臉上的眼淚,就又一次的被人抓住了胳膊。

    滿臉淚痕的他帶著複雜的表情看了一眼自己的愛人,然後鬆開了她的手飛了起來。

    「哎呀!真是沒想到啊!村裡最美最有才華的女子蘇杉竟會嫁到你們家,真是讓人羨慕呢!」

    「你小子還真行啊!能把這麼出色的姑娘拿下來,佩服佩服。」

    「快來看新娘新郎啊!多般配。」

    「他家條件也不行,還娶了這麼好的姑娘,真是上輩子修的福氣。」

    「尹隨風,你要好好對蘇杉,不然小心我和你拚命。」

    「我會好好對待她,為了她我願付出一切。」

    「付出一切,付出一切。」那句話像一個魔咒一樣糾纏在他的腦海裡。尹隨風一拳又一拳的擊打在堅硬樹上,那樹皮蹦的到處都是,鮮血混著樹液一起流向地面。

    「對不起,對不起。」尹隨風用手捂著樹上的裂痕低泣道。

    那天下午的一幕至今仍清晰浮現在他的腦海裡。當季翔找到他們兩個人時,新婚夫婦正在斯洛克的一家金品商店挑選著一條項鏈。

    尹隨風拼了命的往回趕去,將自己的妻子和季翔遠遠的甩在了後面。剛進到村裡就看到康祭師的家門口擠滿了人,他正要進去卻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吼聲,那個聲音太熟悉了。

    尹辰他的弟弟,滿身鮮血的抱著一個人走了出來,周圍的村民忙讓出了一條道。尹隨風就站在那條道的中間看著自己的弟弟抱著那自己無法看清也不想看清的人從身邊走了過去,當時的他只有一樣東西看的最清,那就是尹辰那充滿恨意的雙眼。

    那一天,母親死了,父親變成了活死人,作為哥哥的自己成為了弟弟的仇人。

    「他們是被帕莎村的人發現的,在誘惑之谷南邊的雪狐河邊。」

    聽到關勇村長這樣說時,尹隨風知道那仇恨目光的來由了,一切都是因為蘇杉的藍水晶而已。

    那一天的三天前

    「爸,蘇杉想要一個藍水晶。」

    「那東西很貴呢吧!」

    「嗯,需要3個格蘭金幣。」

    「。」父親沉默了,而母親也停下了手裡的針線活。

    「蘇杉需要它提升自己的靈覺。父親,家裡不是有那片五彩林嗎」

    「那個還不到時候。」母親在一旁說道。

    「可是我答應她了,你們沒有的話,那我自己想辦法。」在尹隨風推開房門出去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弟弟正站在門口。

    「哥,不能和嫂子商量商量嗎?等以後」

    尹辰的話還沒說完,尹隨風就推門而去。

    「已經答應她了。能擁有她真是自己幾世修來的福分,自己絕不能負。」

    當尹隨風回到村子裡時,天已經黑透了,人們大都已經進入了夢想。剛推開家門,尹隨風就看到蘇杉坐在飯桌前,一隻手拄著自己的下巴努力打著呵欠。聽到開門聲,蘇杉驚醒了過來,她剛露出微笑就注意到尹隨風的雙手正不斷的往下滴著血。

    「你的手。」蘇杉緊張的跑過來看了一下,又慌忙的跑進裡屋去。

    尹隨風面無表情的坐在了飯桌前,疲憊的望著那一桌飯菜。很豐盛,除了三個家常菜外還有紅河的鯉魚,山上的野豬。

    看到蘇杉從屋裡拿出止血的藥草和紗布,尹隨風開口問道:「這魚和野豬怎麼弄來的?」

    蘇杉一邊幫他包紮傷口一邊回答道:「我前天托了玉梅姐從米加其港帶回來的。」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尹隨風停了一下,「你的發卡呢?」

    蘇杉平靜的回道:「賣了。」

    「你那是結婚時我送給你的。」

    「爸的身體越來越差了,他需要補補。而你,明天就要去參加選拔了。你喜歡吃這兩樣菜的」

    尹隨風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在控制自己的眼淚不讓它落下來,他是個天族人,他是個男人,眼淚什麼的不能再流了

    「好了,包好了。隨風,下次不要再弄傷自己了,答應我。」

    在蘇杉堅定的目光下,尹隨風點了點頭。

    「餓了吧!不過要等一會哦,我先把飯菜熱一下。」蘇杉將菜端了下去,邊走邊說道:「不用擔心弟弟那裡,晚上的我送菜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冷靜下來了。」

    尹隨風聽到這裡,再也無法讓那顆心繼續冷下去,他站了起來走到正在熱菜的蘇杉身後,雙手緊緊的抱住了她

    那一夜,尹隨風要了她好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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