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鮑女音訊(二) 文 / 聽風觀雲
三十一、鮑女音訊(二)
郭六嬸道:「江浪跟我們家大牛一起長大,從小便是好兄弟,我,我老太婆又怎會害他?」
花小憐冷冷的道:「你雖沒有害他。卻貪了他的寶貝,是也不是?」
郭六嬸頓時叫起撞天屈來,道:「冤枉!老天爺在上,要是我有貪過江浪的東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江浪皺眉道:「花姑娘,郭六嬸又怎會貪圖我的東西?你別冤枉好人!」
花小憐哼了一聲,秀眉一軒,從身邊取出一隻海螺,放到唇前,嗚嗚嗚的吹了幾聲。
江浪一驚,他曾見過小菊這般吹過海螺,情知是水天教在水上召喚自己人的信號。花小憐微微一笑,嘴角向湖面上一努,道:「你瞧!」
江浪轉過頭去,但見第三隻船上一條紅衣人影倏忽而來,只在白霧濛濛的湖面上略略起落,便即足不點水的凌空飛行,衣袂飄飄,身法曼妙無比,當真似凌波仙子一般。
頃刻之間,紅影一晃,那紅衣人已落在船頭。
郭家夫婦一抬頭間,但見湖上霧中突然間輕飄飄的降下一個紅衣少女,雲鬢花顏,雪膚櫻唇,丰姿端麗,巧笑嫣然,卻不是江浪的新娘子鮑小曇是誰?
江浪一見到那紅衣少女的美麗容顏,只道是眼花,猶似在夢境,揉了揉眼睛,凝神一看,確認無誤,霎時之間,他大喜若狂,胸口忽如受了鐵錘的重重一擊,顫聲叫道:「娘子,娘子,我終於見到你啦!」
說著跳起身來,張臂抱住了她,哪裡捨得片刻放開?
那紅衣少女身子一震,欲待竭力掙脫江浪。只是她纖腰被他死命抱住了,卻又哪裡掙扎得脫?
眾目睽睽之下,她羞不可抑,低聲道:「江,江浪,是我。我不是你,你……你先放手,我有話說!」
江浪正自狂喜之際,陡聽到那紅衣少女的聲音,猶如焦雷轟頂,心頭猛地一震,在這電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間,他已分辨出眼前這位嬌柔婀娜的俏姑娘並非自己妻子。
只是那紅衣少女此刻的服飾打扮竟與新婚之時的鮑小曇全無二致,顯然是刻意化裝成這般模樣。
江浪當即放脫紅衣少女,退開了兩步,臉色慘白,身子微微發顫,澀然道:「律,律……」
便在這時,驀地黃影閃動,花小憐斜身而前,左手運指如風,連點了他胸前脅下七八處大穴,令他既不能動,又不能言。
那紅衣少女一驚,問道:「小憐姐姐,你……」
花小憐擺了擺手,道:「江浪這個人良心太好,有點兒婆婆媽媽,只怕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先別管他啦!」
那紅衣少女星眸一亮,立時會意,不再理會江浪,逕自背負雙手,施施然的走到郭六嬸面前,盈盈一笑,道:「六嬸,你還認得我吧?」
郭六嬸自見到紅衣少女現身,便已臉色大變,心中猶似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落,待見到她走近,忽地撲通一聲,跪倒地下,磕頭如搗蒜,叫道:「江浪媳婦,我對不起你,求你饒過我們一家罷!」
郭六叔也跟著跪倒磕頭,叫道:「江浪媳婦,都怪我們老兩口糊塗該死,豬油蒙了心,貪圖姑娘的財物。千錯萬錯,全是我夫婦的過錯。我們沒能完成姑娘所托。小老兒願憑姑娘發落!」
那紅衣少女俏臉一板,哼了一聲,冷冰冰的道:「我那天走得匆忙,臨行之前,卻是怎麼叮囑你們的?你們以為躲到宿遷城中,便可一了百了麼?」
郭六叔磕頭道:「是老漢夫婦該死。千不該,萬不該,我們不該貪便宜,將姑娘所贈的那一包金銀首飾吞沒,沒有及時交給江浪!」
江浪雖不能動,但這一切瞧在眼中。他萬萬料想不到,鮑小曇當日離家之前,竟然給自己留下了一包東西。他心中嘀咕:「娘子她既留下東西給我,為什麼卻不直截放在家中?還有,家中又為何連她的一件衣服、首飾也沒有?」
又想:「原來郭六叔夫婦是受了我娘子所托,照顧於我。難怪我生病之時,他們不僅給我延醫服藥,而且每天送來雞鴨魚肉。我真是笨,卻連這個都沒想到。我們這些鄉下人,哪裡有這麼多銀子買這麼多好東西?」
那紅衣少女眉間如聚霜雪,冷然道:「你們可知我為何不將寶貝放在家中?我走的時候,到底是怎生跟你們說的?」
郭六叔道:「姑娘對我老伴叮囑,讓我們好生幫忙照顧江浪,過得十天半月,待到他安靜下來之後,才將這一包金銀首飾交給他。半月之內,隻字不得洩露,否則危險之極。我們初時是按著姑娘吩咐,安慰江浪,尤其是他生病那幾日,我們也用心照料。後來江浪病癒之後,癡癡呆呆的,似乎要瘋癲了。快到半個月時,我們夫婦每天守著那些寶貝,日子一久,便起了貪念,打起了糊塗主意。只因姑娘走時,說可能再也不回來了,而江浪似乎也一點兒也不知情。我們便……」
郭大牛忽然叫道:「爹,媽,原來咱們家一下子有那麼多銀子,發了橫財,全是江浪兄弟媳婦留下來的寶貝。你們怎能這樣幹啊?我還真以為是爺爺留下來的珠寶,被你們從後院菜園裡挖出的呢!」
郭六嬸臉若死灰,垂頭喪氣的道:「媽還不是想替你在城裡置辦一套房子麼。咱們家無錢無房,爹娘也沒本事,誰家閨女肯下嫁給你這個在染布坊做工的窮小子?」
郭大牛呼呼喘氣,怒道:「我便是一輩子娶不到媳婦兒,也不能幹這等貪人錢財的缺德事!丟死人啦!」
花小憐拍手笑道:「不錯,郭大牛這話倒還有點骨氣。不愧為江浪的兄弟!」
江浪聽到這裡,恍然大悟:「難怪那天我離家之前,村子裡的胖子老謝大哥跟我說過,郭六叔夫婦有些古怪,賣掉了雞鴨,搬進城中跟著大牛哥同住。這城裡的東西得多貴啊,他們家哪有這麼多銀子?」
只是想到愛妻臨行之前竟爾留下了東西,又請人照料自己,顯見柔情蜜意,霎時之間,熱淚盈眶。
那紅衣少女和花小憐望了望江浪,又對望了一眼。兩女均知,江浪心中終於明白了郭六叔夫婦的所作所為。
花小憐搖了搖頭,示意暫時不要替他解開穴道。
那紅衣少女微一沉吟間,冷冷的道:「六叔,六嬸,你們當真貪心,居然用我留給江……江郎的財物在宿遷城南買了一套宅子,想要替自己兒子娶城裡媳婦兒。哼,兩位的算盤可都精得很麼!」
郭六叔漲紅了一張老臉,跪地不起,搖了搖頭,歎道:「是我們做的不夠厚道,對不起江浪。我還是那句話,都是我們該死,任憑你們處置!」
郭大牛方知確是自己父母吞沒了江浪妻子留下的物事,又氣又急,頓足道:「爹,娘,你們這樣做也太過分啦!還講不講良心,咱們家再窮,也不能這麼幹!」
當下撲通一聲,跪在江浪身前,大聲道:「江浪兄弟,對不起,我不知道爹娘用來買房子的銀子原來是你娘子留給你的。你放心,我們一回宿遷,我便把宅子賣掉,把銀子一文不少的還給你。我郭大牛寧可繼續留在布莊做夥計,也決不會做這種埋沒良心之事!」
江**道被制,不言不動,雖有疑竇滿腹,卻仍是泥塑木雕一般。
那紅衣少女和花小憐又對瞧了一眼,臉上露出歡容,均想:「事情總算有點兒眉目了。一切盡在我們意料之中。」
花小憐忽道:「郭六叔,你且說說,當日詳情究竟如何?」
郭六叔一呆,問道:「什麼?」
花小憐秀眉一蹙,小嘴向那紅衣少女一努,微笑道:「這位江浪媳婦兒有沒有說她因何離去,去往何處,你可知道?」
那紅衣少女聽到花小憐稱呼自己「江浪媳婦兒」,粉臉一紅,狠狠瞪了她一眼,轉開了頭。
郭六叔搖頭道:「這個,我們哪裡會知道啊?」他側頭瞧了一眼那紅衣少女,奇道:「江浪媳婦兒,你那天只說情什麼得已,又說為了全村人免受傷害,更為了江浪周全,必須得立時離去。還讓我老伴千萬不要向任何人提到見過你,包括江浪。其實我們也很奇怪,你們小兩口過得好好的,又沒鬧彆扭,幹嗎要分開啊?」
那紅衣少女俏立船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蹙眉不語。
突然間白光一閃,花小憐手中已多了一把亮晶晶、藍印印的峨眉刺,橫架在郭六嬸額頭,嬌聲喝道:「快說,當時江浪媳婦兒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郭六嬸驚叫一聲,嚇得萎倒地上。
郭大牛見母親遇險,奮不顧身的衝了上去。花小憐矮身迎上,驀地石榴裙底的腳下一勾一絆,摔了他一個觔斗,伸足踏在他胸口,手中峨眉刺向前一送,尖刺直抵他眼皮,回過頭來,向郭六嬸冷笑道:「再不說實話,本姑娘這峨眉刺一戳,嘿嘿,先弄瞎你寶貝兒子的眼珠子。老太婆,你說是不說?」
郭六嬸見愛子遇險,也即站起,欲待撲上相救,花小憐峨眉刺微微舉起,作勢欲刺,嬌叱道:「別動!再動你兒子就要變成瞎子啦!」
郭家三口渾沒料到這位看上去嬌嬌滴滴的美貌女子,卻是一身高明本領,抑且出手狠辣。
郭大牛一個牛高馬大、孔武有力的壯健後生,竟被她一隻纖足踏在腳下,掙扎不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