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掮10章 掮客 文 / 東山利奧波德
時代在不斷的變化，有些事情始終沒有進化。和廿一世紀的現代一樣，熙寧年間有錢的外籍商人都會自備翻譯；至於聘用李小東這個半桶水翻譯的商人大多都經濟實力十分有限。又因為十一世紀時的歐洲商人溝通使用的主要是低地德語、法語、荷蘭語、葡萄牙和西班牙語，英語並不普遍使用，李小東的賺錢機會並不十分多；他有空的時候還會替不識字的人寫信賺寫零錢。不過總的數來，賺的錢僅僅夠果腹。
有了護照的李小東在「蕃坊」找到個小小的落腳點。那是蕃人（異國人）的居住區域，受到朝廷認可。他現在的正式身份是一個有西朝護照的藍帽子回回。
「如果可以在半年之內能回家就好了。」滿是陌生人的世界，沒有可以放心傾訴的對象，李小東就自言自語起來。人總是需要說話和交流的，沒有對象的時候自己也可以是對象。只所以是希望能半年內回去，是因為一般情況下房子的月供斷供半年銀行就有權收樓，他可不想這樣的情況發生在自己身上，那是他到目前為止最大的有形資產啊！
心稍稍安定了下去，李小東感覺可以張開懷抱去認識這個未知的「新」世界。他對這個只在之前只是在鉛字上接觸過的世界充滿好奇，人終歸也得活下去，與其憂鬱逃避不如積極面對。
汴梁城，光看，看也看不過來，那叫青樓畫閣.繡戶珠簾.雕車競駐，寶馬爭馳，金翠耀目，羅綺飄香，柳陌花衢，萬國鹹通，四海珍奇，花光滿路。民以食為天，你說吃吧，熟羊米飯是最普通的，燒肉，乾果，燒鵝，鱔魚，包子，酸餡，煎羊，白腸，釀魚，魚頭湯凍，紅絲，拌羊頭應有盡有，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另外，汴梁有百餘種不含酒精的飲料，酸梅湯只是其中一例暢銷產品，所謂的茶汁一般都是用水果搾配的飲料。大宋的物流業也是極為發達的，於是，十三省四時果子拼盤，任你下單，無移時，安排得當。十一世紀的北宋夜生活肯定比上廿一世紀的現代，卻在當時世界的首屈一指：實在基本上就是聽書，看戲，填詞，品果，斗魚，娼館，彈琴，遊船，汴梁看燈不拘時節，四時有燈可賞。（語出《東京夢華錄》，有刪改）
也許大家都是異鄉客的關係吧，李小東跟胡射鼓很快就已經變得稔熟起來了。在大都市，異鄉人比較容易聊到一起。宋兵乙告訴他，自己還未婚，是個傾慕汴梁發達而孤身一人到這邊服役的異鄉土兵。會寫字，會武功；工作熱情，偶爾會去找私娼。
身為中介閱人無數的李小東自信不會看漏眼，胡射鼓是一個可以放心交朋友的人，他孤寂卻又不孤傲，好像喧世中的淨土；落寞而又不寂寞，好像屋簷上的滴水獸；他是一隻特立獨行的狼。
於是乎，李小東慢慢變得與胡射鼓無所不談，只是唯獨對一件事一直都耿耿於懷。
某天，胡射鼓發薪邀李小東一起到一家當地聞名的酒家大快朵頤。席間，他見到胡射鼓已經喝酒喝到有點微醺，他抓住機會試探著問：「大哥之前提起過哪些說自己是『穿越』來的怪人，有沒有聽說過他們後來有可以回到原來來的地方啊？」
「自古穿越幾人回，寫著寫著就坑了。」胡射鼓說了一句語義不明的話，然後就「啪嗒」一聲一頭醉倒在餐桌上。
李小東輕輕地歎了口氣，覺得用唐代名家王勃的《滕王閣餞別序》裡「時運不齊,命途多舛」最能表達現在的自己際遇。
無論日子如何流逝，人總歸要吃飯。為了改善生活，為了能吃得更飽更好，李小東絞盡腦汁，「窮則思變變則通」嘛。
思前想後，小東覺得可以做手工肥皂試試，他對電影《搏擊俱樂部》印象深刻，裡面有手工製作肥皂去賣，然後大受歡迎的情節。肥皂製作高中課堂上講過、實業過，製作方法和要求的工具相對簡單一點。想就容易做就難。手工肥皂的原材料主要有兩樣油脂和氫氧化鈉，油脂可以去買豬油，可是什麼是得到氫氧化鈉是個頭疼的問題。他在腦海搜尋著集錦遺忘的信息，獲得氫氧化鈉（naoh）從化學式就可以看出來最簡單就是用鈉跟水反應得到，不過熙寧年間根本找不到純鈉；另外氫氧化鈉的實驗室製作好像在教科書上提起過，可以用小蘇打（碳酸氫鈉）和一些生石灰（氧化鈣）。
生石灰易得，小蘇打難尋。什麼是小蘇打？李小東就只記得做饅頭和油條這些面製品的時候加入小蘇打可以讓食品更加蓬鬆。做菜時用過，但是現在怎麼能在自然中得到卻令人頭疼。李小東平時用的時候就只知道去市場買就行了，他又一次為原來的生活而自豪「生為現在人真好！」既然是食材，那能吃的話應該可以問問廚師怎麼能得到吧？反正有機會有想法就可以去試試看，李小東長期的地產經紀從業經歷培養了他積極的處事方式。
他問了胡射鼓還有能接觸到的幾個廚師，有人隱約提起海邊「燃燒過的海藻」。李小東塵封已久的記憶總算被喚醒，「呸，還一直自詡自己記性好。」他啐自己。
他讀書的時候看過很多冒險的小說，當然少不了丹尼爾·笛福的名著《魯濱遜漂流記》和儒勒·凡爾納的一系列作品。儒勒.凡爾納的作品《神秘島》有很好的敘述：「把硫酸和中性脂肪一起加熱，就可以分離出甘油」;「現在需要用鹼化的方法把甘油從脂肪裡分離出來。要完成這項工作，一定要有小蘇打或石灰」，「有了小蘇打,工程師就用來和脂肪化合,結果既得到了可以溶解的肥皂,又有了中性物質－－甘油。」
（附：書上獲得硫酸和小蘇打的方法：
灼燒黃鐵礦石使得「硫化鐵變成硫酸鐵和礬土變成硫酸鋁」「至少需要十天到十二天，他們經過上述的安排以後，就讓它自己去變化，不再照料了。」「硫酸鐵和硫酸鋁都能在水中溶解」「賽勒斯·史密斯製造硫酸的最後一道工序，是把硫酸鐵的結晶密封在瓶子裡，進行鍛燒，使之蒸發為水汽，經過冷卻，就可以變成硫酸了。」
「因為岸邊水生植物很多，有海蓬子、番杏和各種漂上岸來的馬尾藻科。他們把這種植物大量地收集起來，先把它們曬乾，然後在露天的坑洞裡焚燒。他們一連燒了好幾天，結果得到許多灰色的粉末，很久以來，人們就把這種物質叫做『天然小蘇打』」。）
誤打誤撞之下李小東還得到了「甘油」。甘油的用途範圍廣，不單只是易燃的危險品，稀釋的甘油是保濕潤膚露的主要原材料之一；送女孩子護膚品可以討她們歡心，這尤其重要。李小東喜歡跟女孩子打情罵俏，他覺得自己「風流而不下流」。男人的天性嘛，總是希望被盡量多的異性仰慕。
李小東將他的肥皂和潤膚露拿到集市上出售，銷量慘不忍睹，反而他隨手做出來的玩具「竹蜻蜓」銷量還不錯；縱然他有考慮過古代人的保守的消費觀念，也未曾對出貨率存在過任何幻想，可是實在低得驚人的成績扎扎實實令他感到極為沮喪。
身為現代人的他深明「公共關係」的重要性，身為中介的他要找同為中介的同行協助。中介是一門古老的行業，大量證據表明，從有經濟活動開始就開始有中介這門職業。猛虎難敵地頭蛇，好的中介可以幫助商家快速融入本地市場、認清狀況。
要找信得過的當地人問明情況，他自然想到的第一個人便是胡射鼓。
「胡大哥，我想問問你有相熟的掮客嗎？我想找個熟門熟路的人幫忙打開本地銷售的市場。」跟胡射鼓相處了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李小東發現他真是個能言會道之人，連小東這個資深中介相比都自慚形穢；用他自己舉的例，就是：「嫖娼不花錢。我每次見到娼姐，見到令我兩眼放光，就上去恭維道：『姐姐你太美麗了，我看到你都走不動了。』娼姐聽了不顧一切地拽著我就往屋裡跑，笑罵道：『要死啦，三條腿還走不動?』事畢連錢都不會收我的。」
交遊廣闊的胡射鼓哪裡都吃得開，他怎麼可能就不知道？他想都沒有想就說：「好啊，我還真認識一名叫歐陽月輝的掮客。他業務能力強人也算可靠。我介紹你們認識好了。」小東是個急性子，胡射鼓很快就安排了他跟歐陽月輝見面。
他們約在歐陽家見面。歐陽家面積不大，佈局合理緊湊，透出一股實用的氣息，一看就知道是一戶營商之家。主人歐陽月輝看上去年約四十五歲，濃眉大眼而無須，儀表整潔，眼神幹練銳利，說話抑揚頓挫條理分明。在李小東的眼中，他是一個合格的中介，他就是自己想找的那一種掮客。
陌生人首次見面，照例會來一段沉默來虛耗一下。
李小東先開口：「歐陽大哥，小弟有些新玩意不知道能否打開本地的銷路。」說著就向歐陽月輝介紹他的產品。胡射鼓插話道：「李兄弟的這些番邦新品確實是神奇，我用了都覺得好。」老練的掮客摸了摸，又試用了一下，向他兩人發話：「實不相瞞，我跟胡射鼓兄弟是有交情的，我也不拐彎抹角。這樣吧，我們談談賣貨以後的利潤分成，你們覺得如何？」歐陽月輝沒有小商販一般的窮酸氣，正是「高人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好，既然歐陽老闆做事乾脆，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經過激烈、理智的討價還價後，小東和歐陽月輝達成了合作協議，畫了押簽訂了合同。不管怎麼說，商人都會在一定程度上遵守合約精神，白紙黑字是必須的。
現代人經常說創業其實就是比拚創新精神。你有，別人沒有，你就贏了。
在歐陽月輝這個資深「地頭蛇」掮客的鼎力相助下，李小東獨特的產品很快就打開了銷路，而且還賣得非常好。
時光荏苒，借用了歐陽月輝的力量，肥皂和潤膚露的銷路算是打開，李小東手頭上的錢也就漸漸的多了起來。吃喝玩樂也就越發越豐富多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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