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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買和賣 文 / 愛吃麵的兔子

    「唐哥,這是你的畫?」雖然路能行對古代人物畫一竅不通,但畫面左上「晉昌唐寅」四個字還是認識的。

    這幅畫,畫的是一個立有湖石的庭院,一仕女手執紈扇,側身凝望,眉宇間微露幽怨悵惘神色。她的衣裙在蕭瑟秋風中飄動,身旁襯雙勾叢竹。此圖具用白描畫法,筆墨流動爽利,轉折方勁,線條起伏頓挫,用筆富韻律感。全畫雖純用水墨,卻能在粗細,濃淡變化中顯示豐富的色調。畫左上部題詩:「秋來紈扇合收藏,何事佳人重感傷,請把世情詳細看,大都誰不逐炎涼。」全幅圖面氣韻生動,美感十足,不論你是學識豐厚的墨客騷人還是引車賣漿的市井之輩,一見這幅畫就有種被打動內心的感覺。

    老唐目光微凝,在畫面上來回睃巡,不知是不是在尋找前世紅顏的丰姿。他眉頭緊鎖,又似回想起生前狂放不羈的歲月。半響他點了點頭道:「是的,這是我畫的秋風紈扇圖。」

    「唐哥,那這幅畫老值錢了?」

    「你這庸人,怎麼老談錢?」唐伯虎惱怒起來。

    不怪老唐惱怒,老唐的人物畫,特別是仕女畫,以題材新穎,構思巧妙,筆墨美麗娟秀而成畫中珍寶。他所作的仕女人物,在畫法上大致可分為兩種,一種是工筆重彩的仕女畫,一種是白描淡彩的仕女畫。特別是白描淡彩,在造型和構圖上、線條和設色上具備了優美生動、清新流動、簡潔明快的效果。《秋風紈扇圖》正是唐伯虎水墨人物畫的代表作,借漢成帝妃子班婕妤色衰恩弛,好比紈扇在秋風起後被擱棄的命運,抨擊了世態的炎涼。顯然,這也是老唐個人生活的不幸遭遇的寫照。畫中女子滿臉衰怨,正好是他一生懷才不遇的最好註解。

    「我這幅《秋風紈扇圖》乃是揚州鹽商慕名求作,定價白銀5000兩,要求用最好的絲絹作畫。一次我酒後靈感突如其來畫興大發,如癡如狂的畫好了這幅仕女圖,可是我作好畫後卻捨不得賣了。我想退還酬金,再賠那鹽商5000兩銀子,那鹽商只是不肯。我無奈之下只好請老師周臣代筆重畫了一幅給那人。這幅才真正是我畫的,一直藏在我的桃花庵裡。我死之後就不知流落何處了,竟然有人在上面塗上一層糯米魚膠,又畫了花鳥。這不是在糟蹋我的畫嗎?」唐才子很是不忿,絮絮叨叨發著脾氣。

    老哥,你有才,不把錢當錢。5000兩銀子當個屁,說放就放了。路能行腹誹起來,不把掙錢當主業卻想住空氣通透環境宜人的高樓大廈?那有這等好事,申海房價多少你知道嗎?5000兩銀子,在明代這也得合人民幣好幾萬吧?

    八代機又嘲笑起來,「哈哈,你真沒文化。《明史》裡提到,七品知縣一年的正當俸祿只是45兩白銀。各朝代銀兩的貨幣價值都有所不同,那麼現在一般推算古幣值都採用一般等價物交換的方式來計算,對華國人來說千年不變的民生商品就是大米。史載明朝萬曆年間一兩銀子可以購買一般質量的大米二石,當時的一石約為95公斤,一兩銀子就可以買190公斤大米,就是380斤。現在華國一般家庭吃的大米在一斤2元左右,可以算出明朝一兩銀子等於人民幣760元,5000兩銀子就是380萬元。」

    路能行被嚇了一跳,老唐你真活逼該,三四百萬的巨款你說扔就扔啊。不過轉念一想,這幅《秋風紈扇圖》在唐伯虎活著的時候就這麼值錢,到了現代那更加了不得了。哈哈,翻身買房開中介公司就靠它了哇。

    「嘿,唐哥,別嘮叨了。人家在你的畫上塗了東西,沒準在保護這幅畫呢。你不是嫌這兒環境不好嗎,明天我們把這畫賣了,保你住上風景怡人的大屋子。再給你弄個大畫室,你就可勁的畫去吧。現在社會,小姑娘可開放了,你只要有錢有才,要多少紅粉知己就有多少。個頂個比你的秋香漂亮。」

    「你他媽真是一財

    ;^看』*:』書網電子書^價淘來的深藍動運裝,襯著老唐瘦削白皙的臉龐和玩世不恭的眼神,對三十歲以上熟透的中青文婦們極具殺傷力。

    一事不煩二主,還是來到「聚寶齋」。路能行這兩天老本嘩嘩的如流水般淌出去,所以身上還是昨天的衣服,一副癟三衰樣卻是滿面紅光,新鮮出爐的暴發戶的確讓人噁心。

    雀斑女店員一看是昨天撿漏的這小子,還抱著畫軸,以為路能行是來退貨的,馬上低下頭不和他照面。這種傻不拉嘰撿漏不成來鬧事的人她見過不少。

    今天來得早,店裡沒什麼人。路能行和唐伯虎四下睃巡沒人理他們。老唐倒沒什麼感覺,他前世狂放荒誕慣受人們白眼,臉皮厚度非常人所及,根本無所謂,背著雙手一路溜躂,對著牆上的字畫指指點點大搖其頭。

    路能行就不忿了,奶奶的老子馬上就是有錢人了,手裡的唐伯虎真跡價值千萬,怎麼沒個有眼力的來接洽?他眼珠一轉對著雀斑招手道:「哎,小姐你過來。你們這兒收古書畫不?」

    一聲小姐叫得雀斑心中大恨,但是進門就是客,她端著架子拖拖拉拉走過來道:「先生,有事嗎?」

    聽聽這口氣,沒事我來這兒喂鴿子玩?我又不是梁朝萎。

    路能行清清嗓子,「哼哼,我有幅古畫,你們收購嗎?」

    「噢,我們有這業務。先生請到這邊,能展示一下讓我先看看嗎?」雀斑女領著路能行到一張紅木大案旁,示意他自己打開畫卷。這是古玩行當的規矩,一貨不經二手。

    路能行攤開《秋風紈扇圖》,雀斑女一看就哈哈大笑起來,臉頰的雀斑快樂得神采飛揚。

    「先生你真搞笑,《秋風紈扇圖》真跡在申海博物館有收藏,你這仿冒的東西就不要拿出來了吧?」

    路能行大窘,一盆冷水從頭潑下。身為吊絲的他本來就信心不足,被雀斑女這樣一說,恨恨的捲起畫就要走。

    一隻手伸過來壓在畫軸上,手指修長有力,是老唐。「小娘子,你叫個懂行的出來。」唐伯虎蛋蛋的道。

    「哎呀,,,你這人……」雀斑女微怒,誰敢占老娘的便宜?可是頭一抬看到唐老帥哥頹廢不羈的輕笑,她不由得心底一蕩。

    「呃,好吧。我去請本店的老法師,二位請稍等。」

    她終於說了個請字。

    老唐點頭微微一笑,雀斑女腳下凌亂得腳下步點都踩不准了,如風中弱柳歪歪扭扭的飄到裡面去了。

    「唐哥,還是你行,妥妥的師奶殺手!」路能行大樂,兩人在牆角沙發上坐下。

    「我說小麻,你臉這麼紅,是不是在發熱啊?什麼大不了的事要驚動老法師啊?」伴隨著兩婦女嘀嘀咕咕的聲音,只見雀斑女和一個五十多渾身富貴氣老闆娘模樣的珠光寶氣女攙扶著一七老八十白髮稀疏的長衫老頭,慢慢走了出來。

    路能行嘻嘻一笑,原來雀斑女姓麻,絕配。

    「誰賣畫?」老闆娘扶著長衫老頭在鑒定桌邊坐下後,問道。

    路能行起身道,「是我,就是桌上這張《秋風紈扇圖》。」

    老闆娘細眉一皺正要說話,那長衫老頭已經戴上老花鏡,一頭紮在畫面上再不肯抬頭了。

    「這畫……這畫……好哇!」老頭飛快進入癡呆狀態。「秋來紈扇合收藏,何事佳人重感傷。請把世情詳細看,大都誰不逐炎涼。此畫深得唐寅仕女畫的風骨,勾勒和用筆簡潔明快、有剛有柔、有粗有細,剛柔相濟、粗細結合。用力或重或輕,速度時快時緩,線條適中。墨線五彩,濃淡深淺相宜,更具質感和立體感。而且,這幅畫的畫風在李唐的剛勁筆法之中注入了溫文爾雅的氣息,從謹嚴的院體畫風中透露出悠閒的文人修養。莫非,這才是真正的《秋風紈扇圖》?」

    「老法師,你這是……?」

    「乾爹?你腫麼了?」

    麻雀妹和老闆娘見老法師失態了,不由出聲提醒他。

    老頭猛一抬頭,怒道:「吵吵,你們吵吵什麼?沒看見我在忙?去拿個放大鏡來。」

    有戲了!希望來臨路能行心頭卻打起鼓來。這可憐的吊絲銀行卡裡從沒存滿過萬元,以千萬論的財富在他眼前招手,此時的他喉頭乾澀無比眼前金星亂冒,一顆心已經提到嗓子眼。如果再有個波折,他的小心臟可要罷工嘍。

    老頭右手平端放大鏡,老牛逼的左手一豎,止住兩女的呱噪,更仔細的觀察起來。

    「這畫中的背景極其簡明,僅繪坡石一角,上側有疏疏落落的幾根細竹,大面積空白給人以空曠蕭瑟、冷寞寂寥的感受,突出「秋風見棄」、觸目傷情的主題。冰清玉潔的美人與所露一角的這幾塊似野獸般猙獰崢嶸的頑石形成強烈的反差與對比,盡顯了作者寫意的才能。」

    「這幅畫筆墨富於變化,含蓄有思致,畫法兼工帶寫,人物的勾勒,湖石的渲染極其熟練,流利瀟灑。以暢達自如的筆墨揮寫人物形象,對畫中女子衣紋的處理,一反前人沿用的細柔長線條,而是用略帶方折而不失流暢的細線表現衣裙的沉沉下垂,直到腳邊才略微飄拽,以顯示出人物的端秀和凝思的情緒。全畫純用白描,以淡墨染衣帶,衣帶微微飄起,點出正是秋風已起的時候。叢竹雙鉤用得恰到好處,形成了生動的墨韻,顯出了色澤的豐富。」

    不知什麼時候,唐老帥哥已經站到桌邊,他背著雙手聽著老頭自言自語,不由得微微點頭,顯然老頭的話深得他心。

    「你看看這兒。」見後人對他的話如此推崇卻又不能斷定是否真偽,唐伯虎心癢難忍,一指畫中太湖石腳根,「這兒有四個變體小字,你仔細看。」

    「哦哦……」這老頭也是個癡人,馬上把放大鏡移過來。

    「唐……寅……親……作」老頭慢慢念出四個字。

    「然也。」

    「那申海博物館藏的《秋風紈扇圖》是怎麼回事?那幅畫作過碳元素鑒定,確定是明代的啊。」

    「那幅畫同一地方也是四個字,周臣雅仿。」

    老法師一愣仰頭大笑,「我明白了,周臣是唐伯虎的老師,繪畫成就卻沒有學生高。他一生仿過不少唐伯虎的作品。就是這樣了,這幅才是真跡,博物館那幅是仿的。感謝先生教我,請上坐,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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