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不問豆蔻,不訴離殤 41.為四年前的離開道歉 文 / 米螺
週一午後下起了雨,天色陰沉,一改之前的晴空朗日,凜冽的寒風夾著水汽捲來時,沁得人肌膚都生疼了。
男人撐著一把英倫長柄傘,撥開雨幕朝這邊走來,乾淨的鞋面上偶爾沾了些雨水,很快又順著光滑的皮革簌簌落下。他微微一笑,在台階下駐足,抬眼,英俊面容從傘下探出,驚起一片若有若無的輕呼聲。
此時金融系大樓下面的正廳裡,因為這場臨時起意的雨,已經有不少學生被迫逗留。有的抱著雙臂左顧右盼,大約是等朋友送傘過來;有的則塞上隨身聽,悠哉地倚在柱子上看書。
眾人千面,眾生百態,他仍是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她。
蔚兮從來都是那種長相拔尖的女生,身高也不矮,初中時經常有許多男生爭著搶著給她寫信。她一律看也不看就會隨手扔掉,某天卻突然炫耀似地背回家,啪地一聲甩在他的書桌上,揚起下巴得意洋洋地輕哼:「陸司南,你看,我也是有人追的哦!」
因為前一晚,她在他的抽屜裡翻出許多花花綠綠的情書,那個年紀的小女生總是有著奇形怪狀的心情,所以隱約覺得這是一種危險的現象,自以為如果想要和陸司南並肩,她也必須要收到那麼多的情書。
「唔,還是沒有你多……」她蹲在他腳邊,將兩堆信封數了又數,挫敗地垂下腦袋,「好吧,你果然比我受歡迎。」
從頭到尾,他只是坐在椅子上,含笑看她自得其樂的模樣。
等到她終於神色怏怏地站起來準備離開,才驀地伸手,將她拉到身前。
少年已經出落得相當出色,在十四歲的蔚兮眼裡,陸司南身上總是有一種同齡男生無法匹敵的紳士氣質。
「小兮,明天把這些信都退回去,知道嗎?」他諄諄教導她,語氣溫和而嚴肅,「別人送你的東西,你是有權利拒絕的,只要不隨意糟蹋。」
她不服氣:「那你呢!你為什麼不還回去?」還這麼神秘兮兮地收藏起來,居心不|良,哼!
後半句她不敢說出口,陸司南卻彷彿看透她的心思,手指在她額心輕輕一點:「你啊,腦袋瓜裡成天想東想西。我是男生,不能像你一樣簡單直接地拒絕對方,所以我接受只是出於禮貌,但回不回應則是一種態度,明白嗎?」
她總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俏臉紅了紅,扭扭捏捏地支吾:「……知道了啦。」
仔細算下來,那樣冗長的歲月裡,其實他用這種不動聲色的方式教會她許多事情,可卻從未想過,原來離開了他,她竟然還能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如何遮掩光芒。
明明還是張揚而秀麗的模樣,可再見面時,她早就將自身的耀眼悉數收斂,隻身藏匿在人群之中,平平寂寂。
他歎口氣,拾級而上。
「快看!那是誰啊?好帥!」有人發現他走近,拉著同伴興奮低語。
「真的誒,長得真好看!」
「咦,有點眼熟啊……對了,校吧上不是爆過g大十年來最帥校草嗎?!他就是……是陸學長!蟬聯第一的那個陸學長!」
「好像真的是他!」
……
這邊的動靜有點大,蔚兮原本站在角落裡等老大她們送傘,陳五正好打了通電話過來,通知她明天上工地點是崀山別墅。太子爺最近正在逐步接手tg,很多工作也都陸續搬到家裡進行,作為私人秘書的她當然也要服侍左右。
電話裡陳五難得正兒八經的殷殷囑托,讓蔚兮由衷產生一種艱巨的使命感:「德國那邊的工作也不能落下,所以下周起,我們五個也會分批離開。蔚兮啊,以後可能只有你一個人陪在少爺身邊了。」
蔚兮:「我好像至今都不知道私人秘書的意義何在。」
陳五嘿嘿笑了:「你的存在,就是它的意義。」
雞同鴨講!蔚兮憤憤地掛斷電話,朝越來越嘈雜的聲源處看去,就見到了陸司南。
她愣了愣,問:「你也來避雨?」
眼神在他手上的雨傘上停了停,又道:「哦,原來是來送傘的。」
陸司南將她天衣無縫的表情一一納進眼底,莞爾:「小兮,我來道歉了,為四年前的離開道歉。」
他伸手撫平她刻意上翹的唇角:「那麼,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嗎?」
一舉一動,紳士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