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9章 特別心軟的人吶 文 / 曉雲

    莫雪鴛想要甩開，可在看到冷子燁眼中的乞求時，心又軟了，她自問不是個容易心軟的人，可面對冷子燁，她卻很難說出拒絕的話。

    再見冷子瑤，她已經不似瘋狗一樣亂咬人了，即便如此，莫雪鴛還是選擇坐在桌邊而非榻上，小心些總是好的。

    「洛王爺說你想見我？」見冷子瑤目光呆滯的坐在那裡，門響了也沒看過來，莫雪鴛只好先開口。

    「能彈一次『凰訣』給我聽嗎？」冷子瑤僵硬轉身，眼睛裡儘是血絲，臉上隱約可見斑斑淚痕。

    莫雪鴛沒有拒絕她的請求，拋開所有恩怨不談，她覺得冷子瑤跟自己的遭遇很像。

    房間裡有樂聲響起，時爾優雅清絕如臨仙境，時爾高亢振奮如在沙場，一首曲子下來，莫雪鴛十指停於弦上，抬眸時，冷子瑤正傻傻的盯著瑤琴。

    接下來的幾天裡，冷子瑤的房間總會有琴聲響起，不管白天還是晚上，已經到了讓人難以忍受地步，可莫雪鴛還是忍了，因為她從這琴聲裡聽出了悔恨交加的韻味。

    第五天頭上，冷子瑤提出要見冷閒庭和莫雪鴛，幾番思慮下，莫雪鴛同意帶閒庭進她的房間。

    床榻上，冷子瑤面色蒼白，十指包著白紗，白紗上有血跡滲出來，十指連心，此刻冷子瑤必是十分的痛。

    「姜太妃不是本宮派人殺的，現在想想，本宮自以為冥部全在我掌握之下，實際上，卻是楚墨卿和凝心嫁禍給我的工具。至於父皇遺詔，我可以給你們，但有一個條件，就是證明君臨不是……不是死於閒庭之手，否則就算我死，也不會助殺死臨兒的兇手登上皇位。」冷子瑤哽咽開口，美眸含淚。

    「本小王問心無愧，你想怎麼證明都行！」冷閒庭肅聲道。

    「你想怎麼證明？」莫雪鴛也想知道冷子瑤的想法。

    「事情發生在南昭皇宮，所以我想回去，查個究竟。只是……」冷子瑤皺了皺眉，只是如今的她，該以什麼身份回南昭？她想回去，因為她想自己的兒子了。

    「冷子瑤，你這話可當真？」莫雪鴛正色開口。

    「你可以不信。」冷子瑤垂眸，聲音虛弱無力。

    「我信！既然你提出來，那我們就回南昭，事實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本宮也不想自己的兒子蒙受不白之冤！」莫雪鴛定下此事的原因是冷傲天來了消息，召她回宮，順帶著將冷閒庭一併帶回去。

    初到黑水，莫雪鴛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朝這個方向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冷子燁與楚墨卿撕破臉倒戈泉都，還有冷子瑤的事，詔書的事，南昭移主的事。

    種種事情加諸在一起，莫雪鴛覺得是到了起兵的時候，彼時接到青寧的密件，蜀中兵力已過三十萬，加之蜀中地勢易守難攻，這一次起兵，在蜀中！

    當然，只是這些也不致於讓莫雪鴛下這麼大狠心，初九穩坐南昭皇位這件事給了她很大鼓舞，加之冷閒庭與周朝周離的關係，若冷閒庭有難，莫雪鴛相信南昭與大周會同時給冷傲天施壓，再加上詔書的『名正言順』，天時地利人和，此時不起兵，更待何時！

    此番再去南昭，莫雪鴛主要想找上官明好好談談！

    離開黑水前，莫雪鴛讓冷閒庭去探探恨無殤的意思，他是去？還是不去？冷閒庭回來時只拿了一張字箋回來，恨無殤走了……

    字箋上只有四個字；兵分兩路。

    莫雪鴛瞭然，不想恨無殤竟能猜透自己的心思，既然她有起兵之意，那麼逍遙閣就不適合留在皇城，尤其紅妝還在那裡。

    翌日卯時剛過，莫雪鴛等人便踏上了去往南昭的道路。

    與此同時，楚墨卿在狄天的護送下，也火速趕回南昭皇城。即便接到密信，楚墨卿也無法相信上官明造反的事實！

    這一路上，冷子瑤都很沉默，除了冷子燁，與莫雪鴛和冷閒庭基本零交流，偶有眼神相對的時候，也會漠然避開。

    直至有一晚，冷子燁去山裡找水，駕著馬車的馬許是被篝火的辟啪聲驚著了，忽然衝出去，莫雪鴛乾著急沒辦法，她才兩條腿，攆不上。

    最後還是冷閒庭縱身而至，雙手拽緊韁繩將馬車停下來，回來時，車簾已被掀翻掛在車頂，莫雪鴛分明看到裡面的冷子瑤嚇的面如土色。就算是這樣，冷子瑤也還是沒跟閒庭說一句感謝的話，當然閒庭也不稀罕。

    且說冷子燁回來後自冷子瑤嘴裡知道了剛才的事，於是在回到篝火旁時，鄭重其事的跟冷閒庭說了句謝謝。

    「本小王做了自己認為是對的事，不需要誰來感謝。」冷閒庭黑亮眼珠在篝火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清靈。

    「吾兒真乖！」莫雪鴛撫了撫冷閒庭的肩膀，欣慰開口。

    冷子燁只是一笑，轉眸朝車廂看了過去。

    不多時，車簾被冷子瑤掀起來，「冷閒庭……你……能過來嗎？」

    冷子瑤的語調十分生硬，像極了命令，莫雪鴛皺眉，很不喜歡她的口氣，然則身邊的冷閒庭卻已經走了過去。

    篝火旁只剩下莫雪鴛跟冷子燁兩人。

    「多謝。」冷子燁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莫雪鴛說，可到嘴邊的，卻只有這兩個字。

    「王爺謝我幹什麼，雪鴛做的每件事都有目的，你瞭解我的，無利不起早。」莫雪鴛抄起身邊一根樹枝，撥弄著篝火上的乾柴，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本王以為在詔書得手之前，你須先將詔書上五位肱骨之臣請出皇城，以免冷傲天先下手為強，而本王，也會在你昭告天下之日承認詔書的真實性，此前種種，不過是本王為閒庭趟路而已。」冷子燁並不想說這些，可在說某些話之前，總要做好鋪墊。

    「王爺……真捨得這麼做？」莫雪鴛有些驚訝。

    「本王一向捨得，只是你從不相信。」冷子燁抿了抿薄唇，忽明忽暗的火光照的那張臉宛如初見般風華無雙。

    「很難相信，生於帝王家的男人們吶，有幾個能如王爺這般淡泊名利呢。」莫雪鴛將身邊的乾柴撇進篝火裡，有火花迸濺出來，煞是好看。

    「凡事總有例外。雪鴛，如今局勢大變，你我再不可能站在對立的位置，那是不是……」冷子燁忽的轉眸，深情凝視莫雪鴛。

    「是不是該抓些蛇回來烤？王爺不餓？」莫雪鴛聽出這話音不對，當下轉了話題。

    「本王不餓，我想說……」見莫雪鴛欲起身，冷子燁忽的拉住莫雪鴛的手，話到嘴邊了，他一定要說出來。

    「可我不想聽啊。」莫雪鴛被冷子燁拉住手的剎那，淡淡說了一句。無語，冷子燁彷彿石雕般怔在那裡，臉上的表情透著難以言說的悲慟和沉重，握著莫雪鴛的手鬆了一鬆。

    「其實……我已經跟恨無殤表白了。」既然有些話已經起了頭，已經造成了或多或少的傷害，那就索性說清楚吧。

    冷子燁停滯在空中的手慢慢垂下去，劍眉微皺，轉回身，清眸看著眼前的篝火時，隱隱有光閃過，「祝福……你們……」

    「祝福的早了，恨無殤對我沒興趣，他拒絕我了。」莫雪鴛苦笑，想到恨無殤那時的表情，莫雪鴛覺得她這輩子還從來沒有像那樣挫敗過。

    「所以，你是想說本王還有機會？」冷子燁揚眉，幾許期待。

    「不是，我想說雪鴛心裡有人了，王爺一腔真情莫再錯付，也莫在雪鴛身上浪費時間，尤其是……別為了雪鴛把命都搭上，不值得。」莫雪鴛不敢迎上冷子燁那樣深情的目光，垂下頭說這番話的時候，她的心竟有股澀澀的感覺，極難受的。

    「呵，是這樣啊……你說老天爺是不是特別嫉妒本王，所以才會讓本王死心塌地的愛上淳於燕，愛上你？有時候本王覺得你們真的很像，都那麼聰明睿智，可你們那麼聰明，怎麼就沒看到本王對你們的真心呢！真不知道天理何在！」冷子燁失聲苦笑，扔了手裡的樹枝站起身。

    「莫雪鴛，由始至終，本王都不覺得對淳於燕那份感情是錯付，她遇人不淑，被冷傲天騙的連渣滓都沒剩下，如今本王能為她做的，就是宰了那畜牲。而你……本王希望恨無殤是你的良人，能給你想要的幸福。如果不是也沒關係，本王會一直在你身後，在你一回頭就能看見的地方，等著你回頭！」冷子燁聲音很輕，卻似暮鼓晨鐘般落在莫雪鴛心裡。

    冷子燁走了，這樣的氣氛下，他們不好呆在一起，直至腳步聲漸行漸遠，莫雪鴛方才敢抬起頭，看著冷子燁消失的方向，心裡升起意味不明的情愫，她知道自己對冷子燁不是沒有感情的，可是她好像對恨無殤的感情更深吧？

    車廂裡，冷閒庭坐了好久也不見冷子瑤開口，於是起身想要跳下去。

    「就算沒有臨兒和姜太妃的恩怨，本宮也知道你討厭我。」冷子瑤美眸抬起，看向對面那個一頭張揚紅髮的小男孩兒。

    「本小王對你的討厭，跟你對我的討厭不一樣，如果沒有母妃的事，本王從沒想過讓你死。」冷閒庭復又坐回到座位上，略帶稚氣的聲音一語破的。

    冷子瑤微怔，眼底流露出愧疚之色，如果沒有臨兒的事，她也一直想除掉這個禍患。

    「其實……你是不是從心裡相信，姜太妃不是本宮派人殺的？」如果剛剛不是冷閒庭將馬車拽住，而是由著它衝出去，自己怕早就顛飛出車廂，好歹得摔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