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5章 青春還是獻故里 文 / 周書祥

    青春還是獻故里

    翌年春，秦小恆被分配到離家鄉近二十里的一所區中學任教。他在區中學工作了半年。在這期間，他帶初二班主任，工作勤勤懇懇，任勞任怨，處處以身作則。非常關心體貼學生，視學生如弟妹。不僅班級管理有方，而且教學質量高，各項工作走在學校前列，獲得了領導和老師們的好評。

    轉眼就到了暑假。為了適應農村教育教學日益發展的實際需要，洛江河畔在各級領導和當地人民的關心、支持下，已新創建了一所初級中學——洛江中學，至此，該地取消了前幾年的小學增設六、七年級的戴帽子教學。

    教育輔導組組長江峰認真查看了秦小恆的檔案，又到秦小恆原先工作過的小學瞭解他的情況，小學領導和老師們對他反映良好，皆稱他是一個工作十分認真、且能力強的好老師。在此之前，方偉已向江組長介紹了秦小恆的具體情況，說他是一個可用的教育人才，建議試以重任。

    在區教育輔導組組長辦公室裡，身材高大、看上去有些嚴肅的江組長與秦小恆面對面地坐著，親切地交談著：

    「秦老師，你是華師大畢業的高材生，來到我們農村教書，真是委屈你了。」

    「江組長，您可千萬別這樣說，我是喝洛江河水長大的，我求學歸來，就是為了建設我們的家鄉，為我們家鄉的教育事業而貢獻力量！」

    「這是你的心裡話？」江組長望著眼前這位英俊的青年教師，打心眼裡喜歡他。

    「是的，江組長，請您相信我。」

    江組長站了起來，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高興地說：

    「好小子，我要的就是你剛才的幾句話。咱們家鄉教育事業的蓬勃發展，離不開你們這些熱血青年啊！從你們這些青年教師的言行中，我看到了我們農村美好的教育前景，也看到了我國教育的美好前景。……十年**耽誤了教育事業的發展，現在，咱們要快馬加鞭，把家鄉的教育事業搞上去。現在，各小學應該把戴了三、四年的六、七年級的帽子徹底取掉，讓我們的學生都到正規的初中去讀書。」

    秦小恆靜靜地聽著江組長的談話。

    「現在，我們家鄉洛江河畔，已經新建立了一所初級中學，你要把學得的知識，奉獻給家鄉，奉獻給家鄉的人民，奉獻給家鄉人民的教育事業。」江組長激動起來了，站起來，望著這位可愛的青年教師，說，「家鄉的人民需要你們，家鄉的教育事業需要你們，年青人，去吧，那裡雖然條件艱苦，但在那裡是可以大有作為的。」

    秦小恆也站了起來，深情地望著江組長，激動地說：

    「江組長，請您放心，我一定牢記您的教導，在這所新創建的初中好好工作，以實際行動來證明我的諾言。」

    江組長用充滿信任的眼光瞅著面前這位青年，說：

    「秦小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新建立的學校條件肯定是艱苦的，教學負擔肯定是重的。你去以後，不只是帶好一個班的工作，而且，而且可能要負責學校教務處的工作，擔任洛江中學教務處主任。困難一定很多，創業艱難啊！要發揚艱苦奮鬥的精神，特別是發揚當年延安抗大的辦學精神，把這所新學校辦得有聲有色，辦成一所讓洛江河畔人民滿意的中學。」

    秦小恆睜大眼睛聽著。

    「這所學校目前只有初一年級，新學生可能有240多人，連領導、老師、後勤人員在內只有十四個工作人員，目前學校不設副校長，教務主任實際上擔任副校長工作。」

    秦小恆問了一句：

    「江組長，我們新學校校長是誰？」

    江組長笑了笑說：

    「就是你讀初中時的班主任趙昌熊，他現在是你們的校長，你們好好合作吧！我已經同他談過多次了。」

    8月裡，秦小恆背著行李，提著包來到洛江中學。這所新建的初中，位於洛江河北面，河的南面是古老的洛江街道。校園面積31302平方米，已經建房面積1025。5平方米，其中，教室一棟（6間），535。5平米；生活用房一棟（18間），490平米。校園呈長方形，南北為長，東西為寬。中間由北向南有一條土路，土路以西是荒地；土路東邊有東西向的兩排房子。南面一排（18間）是食堂和幾間教工宿舍及放器材的房間，與這排房子相距約90米的北面有一排教室（6間），教室北面是空地（以後備建跑場），空地北邊是挖了土填教室後留下的幾個大坑，現作不規則的魚池。舉目四望，雜草淒淒，溝坎阡陌縱橫，好幾處荒塚清晰可見。「這就是洛江中學！」他心裡打了一個寒顫，眉頭緊皺，臉上露出一絲自嘲的苦笑。他踩著散匿在荒草中的碎磚礫石，雙腿碰撞著心裡掉出的疙疙瘩瘩，來到一間教工宿舍前。宿舍內有人在談話。他放下行李和包，探頭望去，只見裡面說話的是自己初中時期的數學教師張老師和班主任即現任校長趙昌熊。他不禁高興起來，上前恭恭敬敬地叫道：

    「趙校長，張老師，你們好！」

    二人猛然回頭，定睛瞧著面前的青年，英俊瀟灑，一副書生意氣。趙校長連忙介紹道：

    「這位就是我跟你談過的咱們學校的教務主任秦小恆，華中師大畢業的高材生。」然後又對秦小恆說，「他是我們學校的張會計，目前還負責學校的基建工作。」

    「張會計！我認識，我讀初一時，是我們的數學老師。」秦小恆說著，又望了望趙校長，向張會計說，「趙校長當時是我們的班主任。」

    張會計望著面前的青年，極力回憶著以往的學生印象，笑笑說：

    「恐怕有十年左右了，那時的秦小恆，胖胖的白白的臉，一副老實厚道的樣子。」

    「現在仍然是那幅樣子呢！」趙校長也笑笑說。

    「那……我現在再做你們的學生，然後當學生的老師。」秦小恆謙虛地說。

    「哪裡哪裡，你現在是華師大的高材生，我……老朽了。」張會計笑著說。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冰出於水，而寒於水。」趙校長無比感慨，給秦小恆倒了一杯水。

    「謝謝您！」秦小恆接過茶杯，又說，「我與你們的水平，不是勝於藍、寒於水，而是水漲船高呢。」秦小恆環顧著簡陋的宿舍：兩張米多寬的木板床，靠北面窗戶一東一西地擺著。兩張三個抽屜的辦公桌，一張靠南面的窗戶，一張靠西邊的牆。兩個搪瓷臉盆，一個暗紅色的大塑料盆，兩把木椅。桌上放著幾本書，兩張床上各有一個芭蕉扇。一個煤油爐子放在牆角，幾個碗還在鍋裡的水中半淹著。

    「這就是我們的宿舍！」看著秦小恆環顧四周的神態，趙校長不以為然，嘴角掛著笑容。

    「這也是洛江中學校長辦公室兼基建指揮處！」張會計詼諧地說。

    秦小恆無比感慨，讚揚他們二人說：

    「這真是劉禹錫所著的『陋室銘』中的『陋室』啊！你們堪稱『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呢！」

    「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趙校長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句，又指著秦小恆道，「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張會計接著吟道。

    三人接著齊聲吟道：「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孔子云：『何陋之有！』」。吟罷，三人發出爽朗的笑聲。

    開學前，十四位教職員工陸續到齊了。

    後排教室的西邊一間是作辦公室用的。在這辦公室裡，趙校長主持開會。幾句開場白後，他指著秦小恆向大家介紹道：

    「這位是我們的教務主任，華師大畢業生。」老師們的眼光立即聚焦在秦小恆的臉上，他真有點難為情，雙頰佈滿了羞澀的紅潤。他站起來，向大家恭謙地笑笑，又微微點頭，以示敬意，然後落座。趙校長接著說：

    「老師們，你們能夠服從分配，來到洛江中學這個艱苦的地方工作，我代表校領導表示熱烈地歡迎。我們在座的各位幾乎都是洛江河畔的人，都是喝洛江河水長大的。我們即將開始的工作，就是振興和發展家鄉的教育事業，不辜負家鄉人民的重托……在座的各位，有從大學畢業、中專畢業分配下來的師範生，如秦小恆華師大畢業、中師畢業的有李小芳、鄭娟娟、、彭振勇、楊柳英、蔣彎等，（他們都一一站起，向其他人鞠躬），這些都是我們教育事業的新鮮血液；還有從洛江河畔各小學抽調過來的有豐富教學經驗的老師，如趙禮常老師、左新華老師、文柏老師、何桐偉老師、左貴廷老師，（他們也一一站起，向其他人鞠躬）還有二位是從區中學調過來的張會計和老職工李遠洋同志，他們也是喝洛江河水長大的，聽說家鄉要創辦一所新的初中，便放棄了環境較優越的工作單位，主動申請來到了這個艱苦的地方。……老師們，我們十四位同志就像十四棵青松，在洛江河畔這個古老的神聖的地方挺立起來，要撐起洛江中學這一片藍天，開創洛江河畔教育的新局面，用艱苦的創業精神譜寫歷史的新篇章。……老師們，創業難啦，困難是很大的，也是明擺著的。當大家踏進這塊中學的黃土地時，只看到兩排建築物，其他的就是野草、阡陌、溝坎，碎磚破瓦，甚至還有荒塚，想必大家一定有驚愕、皺眉、或者其他一些疙疙瘩瘩的難受的心情吧，——有這樣的想法是正常的，可以理解。但是，黨和洛江河畔的人民已經把歷史的重擔放到我們的肩上了，我們難道能說，我受不了，我要走？——不能，絕對不能！我們要學習大慶油田的創業者，用抗日大學的精神艱苦建校。大慶油田的工人們能夠在人跡罕至的荒地上建設我國第一流的油田，湧現出了許多王進喜式的英雄，難道我們就不能用吃苦的精神、智慧的大腦、勤勞的雙手，在洛江河畔這塊荒土地上建成一所環境優美的學校？到那時，我們可是洛江中學的第一代功臣！我們的創業精神、艱苦的努力，歷史會為我們作證的！」

    趙校長鼓舞人心的講話，博得了大家的陣陣掌聲。掌聲過後，趙校長請秦小恆講話。秦小恆靦腆地站在自己的辦公桌旁，向老師們坦露自己的心聲：

    「老師們，剛才趙校長的講話，對我，對大家都是很大的鼓舞，很大的振奮。我是洛江河畔的人，是喝洛江河水長大的，洛江河是我的母親河。洛江河水和洛河畔的黃土地哺育了我們，如今，我們這些學子學成歸來，應該責無旁貸、義不容辭地承擔起家鄉教育的重任。」他頓了頓，環顧四周，又說，「老師們，請原諒我的直率。剛來到學校的那一刻，看到學校一片貧瘠，我的心裡的確很難受。但是，通過近幾天的見聞和思索，尤其是趙校長、張會計和老師們的堅定信念以及剛才趙校長振奮人心的講話，使我充滿了信心。我覺得，我們年青人應好好地學習老教師們的創業精神，勤奮工作，用實際行動回報養育我們的洛江河畔的人民。既來之，則安之，義無反顧，用艱苦創業的精神，用辛勤的汗水澆灌洛江中學的教育之花，讓我們的青春在家鄉教育中閃光！」

    講話結束，立即引得陣陣掌聲，拍得最響的是鄭娟娟，她來校第一眼看到秦小恆時，就被這個英俊瀟灑的華師大畢業生深深吸引，秦小恆講話時，她雙眼緊緊盯著他，心裡複製著他的語言。此時，她對他到底產生什麼樣的感慨，她自己也實難說清。

    散會後，趙校長與秦小恆、何桐偉、左新華、鄭娟娟等幾位班主任留下來繼續商量工作。經商榷，由秦小恆、何桐偉、左新華、鄭娟娟分別擔任初一（1）班、初一（2）班、初一（3）班、初一（4）班班主任，他們按年齡可算是老、中、青三結合，各班新生按升學考試的錄取分數平均搭配而分班。每班逾60人。

    老師們各行其事，紛紛忙碌，為開學工作做著各項準備。

    翌日，洛江街道上，好幾處都貼有醒目的入學通知書：

    入學通知書

    據上級指示，洛江中學定於9月1日正式開學。望各位學生持入學通知書於

    本月二十九、三十、三十一日到學校報到。

    洛江中學是一所新創辦的農村中學，現在是一邊教學，一邊建設，它需要人

    民群眾的鼎力相助。本著「人民教育人民辦，辦好教育為人民」的宗旨，上級決定，

    每位新生除繳納學雜費、書本費外，還需繳納150元的建校集資費。望各位家長予與

    體諒，深刻理解，謝謝合作。

    洛江中學

    8月28日

    每張通知書下都聚集了許多群眾和學生，人們議論紛紛：

    「這下可好了，我的孩子再不會在小學裡讀什麼六年級、七年級了，那種小學『戴帽子教學』再不會出現了，孩子們可以到正規的初中讀書了！」

    「好倒是好，可要交納150元的新生集資費，真叫人為難呢！」

    「如果到二十里遠的中學讀書，同樣要繳納這麼多的新生集資費呢！」

    「不可能吧，那裡的學校不是早就建設好了嗎？」

    「你們還不一定知道吧，從現在起是分片上學，即以地域劃分學片，洛江學片的初中一年級新生只能在洛江中學上學。」

    「原來是這樣……」

    「你們沒看見還是沒聽說，現在提倡『人民教育人民辦，辦好教育為人民』，電台裡、報紙上、街道的大幅標語中，到處都一個勁地喊著這個口號呢！」

    「我是洛江大隊3小隊的，我們小隊的學生只交一半的建校集資費。」一婦女笑著說。

    「為什麼？這不公平啊！」另一壯年男子質疑著。

    「因為洛江中學的校園佔地全部是我們3小隊的土地，我們3小隊作出了那麼大的貢獻，這樣做難道不應該嗎？」

    「哦，說的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