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天啟（十） 文 / 寂雲生
中央洛洲，三萬里雲空之中。
白啟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人，只見他身姿挺拔，褐衣落拓，眉目沉靜，頭上無發，面白無鬚，從遠方的雲海間步步走來，行走之間帶著一股沉岳之氣，威嚴得彷彿佛經裡講述的轉輪法王。
這人見了白啟，輕聲開口，聲音裡帶著淡淡的金屬質感：「拾金，見過聖武天君陛下。」
白啟淡淡點點頭，道：「拾金先生，久違了。」
卻見拾金沉吟道：「若是拾金未曾記錯，這當是第二次見到天君了吧？」
白啟露出追憶之色，道：「上次我與先生見面，應該是在那『萬法朝宗大會』上吧？當時先生與劍皇左懷遠前輩以及幾位一神宗的耆老一同參加了那次盛會，只是時光荏苒，而今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二十甲子了。」
旁邊的七絕散人聽了，微笑讚歎道：「可是每隔六十甲子便舉辦一次的『萬法同源隆華盛會』嗎？那真可謂雲中修行界第一盛會啊，西至出世飄渺的周虛觀，東到蘊藉淵源的一神宗，北向浩瀚深沉的聖武堂，南達神秘叵測的巫祖殿，中有莊嚴慈悲的萬佛宗，再加上九雲觀、清溪觀、山海觀、天羅教、萬魔宮、神通劍宗、沉劍古院、金剛聖宗、儒門易院、太上天胤閣、大羅周天殿、紫極長生宮、妙靈念海庵等諸多名門大派，不分道統派別、不辨正宗歪邪、不拘門閥散修，眾多傑出人物濟濟一堂，共討修行之奧秘、齊論萬法之異同、偕賞神通之靈妙，並且每次盛會都會公佈十門修行秘法於天下，以此造福眾多修行者——能參與如此盛會，實在可算是三生有幸啊！」
白啟聽了，微微一笑，道：「這倒提醒我了，上屆盛會上卻是未能見到七絕先生你啊，而且當時貴宮道友似乎就來了幾人，可是有甚要緊事？」
七絕散人歎了口氣，道：「實在可惜，當時鄙宮上下俱在祭煉一件法器，只能勉強擠出幾個人前去，七絕未能參與此次盛會，深感遺憾。」
白啟心中一動，已閃過無數念頭，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哦，不知是何等寶物，竟要貴宮闔宮上下一同祭煉方可？」
七絕散人笑道：「那本是一件前古寶物，被鄙宮三宮主無意中發現，驚動了大宮主，遂將其取出。奈何此寶當初不知是何緣故竟然靈性大失，三位宮主便決定集合全宮之力以秘法祭煉之，後來終究大功告成，也算功夫不負有心人。」
白啟哈哈一笑，轉向拾金，道：「大師當年在盛會上技驚四座，我深為敬佩，不知大師可還記得？」
拾金雙手合十，點頭道：「自然記得，天君陛下當年不過甫任白虎星尊使，便在外域立下赫赫戰功，三戰三捷，端的是雄姿英發、傲視群倫，眾位同道俱歎天君乃是年輕一輩第一人呢。」
白啟搖搖頭，道：「不過是眾位前輩抬舉罷了，若說那一屆盛會上最為耀眼傑出之人，卻莫過於牟離仙翁凰無邪了。當年他以絕世之姿駕臨龍華峰，光耀灼世、才氣縱橫，三教九流無不為之震動，便是如『三佛』、『四靈仙』這等超卓人物也深深為之歎服。白啟當年不過是一少年，目睹仙翁絕代之姿，心中敬仰，心嚮往之甚矣。」
拾金聽了，也彷彿深有同感，道：「是啊，仙翁卻是絕世高人，如今的天羅教能
看.書』網，科幻;存一些畏懼吧？」
「事在人為，儒家有一句話說得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人活在世上，對這個世界、對命運心存敬畏是應該的，但若因此而失去奮鬥的信念，才是真正可悲的，冥君覺得呢？」袁臻雪冷冷答道。
「嗯，說的好，好一個事在人為，既然你如此有信心，就讓我看看你怎麼救你兒子吧！」萬魔冥君仰著頭，輕輕說道。
袁臻雪聽了，臉色大變，她雖然心中已有準備，但此刻聽到萬魔冥君這般說，心依舊提了起來。她循著方向向遠方望去，只見南邊遠處漸漸出現了幾個人影，慢慢清晰起來，正是唐空、郇赭、林升，還有張筱雨扶著一個中年男子，幾人神色惶惶，後面還跟了一個持劍的年輕人，面露獰笑。
「空兒！」袁臻雪忍不住喊道。
「娘！」唐空循聲一望，只見自家娘親佇立在半空中，驚異之下，不由喊道，聲音裡已然帶了幾分哭腔。
那持劍的年輕人見了，輕哼一聲，長劍一掃。唐空身前半尺處的地面赫然被劃出深深的劍痕，駭的他臉色煞白，立刻停下了腳步，他身後的郇赭、林升等人也不由停了下來。
袁臻雪看到這番情景，雙手緊握，她猛地看向萬魔冥君，怒道：「冥君堂堂宗師身份，也要用這等手段對付我們母子嗎！你們這些年逼得我們家破人亡，到底是為了什麼？」
「唔，生氣了嗎？」萬魔冥君平靜道，他輕輕一揮手，一個透明圓盤浮現在他面前，只見他在其上一彈，圓盤一顫，慢慢顯現出一片星空的景象。
「在我看來，宇宙萬物都各有其用，有一些很平凡的東西，卻有可能潛藏著巨大的作用，足以改變現有的許多事物與現象。」萬魔冥君曼斯條理的說道，「譬如雲嵐仙草，不過是致幻的藥劑材料，卻可以用來驅痛，甚至殺人；再比如紫菡石，原本只是生成雲煙的軟石，但是卻能夠用來修煉太乙寒煙罩、刻畫天下雲門禁法。而你們一家人，」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雖然是再平常不過的修行人家，卻是聯動各方的紐帶，你們的安危，暗地裡牽動著無數人的未來。或許你們都沒意識到：偉大的時代往往有著不起眼的開始，而你們，就是它開始的源頭，你們，將是時代的祭品！」
萬魔冥君靜靜說完這些話，看著被震驚的袁臻雪，輕輕說道：「這是你們的命運，從你們見到我那一刻起。乖乖的接受你們的命運吧。」
「可笑。」袁臻雪咬牙道，她渾身顫抖，激動而憤怒，「我們的命運從來不會受到你這種人的支配。今天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們母子吧，要想讓我們任你擺佈，絕不可能！」
說到這裡，她看向三十幾丈外的唐元，望著他年輕而惶恐的面孔，柔聲說道：「空兒，記得媽媽的話，要做個真正的男子漢！」說罷，便一指點向自己眉頭，竟是存了必死之念。
萬魔冥君見此，鳳目微瞇，身形幻化，右手前伸，明明相隔幾十丈，卻是一下便伸到袁臻雪面前，就要抓住她點向眉頭的那隻手。
恰在此時，他心中警兆突起，手中動作變抓為推，同時身形向右一偏，剛好閃過襲來的劍氣。
只聽袁臻雪悶哼一聲，她雙手連連變化十幾種法印，依舊難以卸去萬魔冥君掌力，被推出十餘丈，腹髒受損，已是受了內傷。但她卻來不及拭去嘴角的血痕，便拚力向唐空等人馳去。
萬魔冥君眉頭一皺，左手朝袁臻雪一點，同時右手朝劍氣一抓。卻沒想到那劍氣彷彿不受影響似的，瞬間分成了兩截，其中一截追著萬魔冥君左手而去，後發先至，居然抵消了暗魘指力；另一截則繞過萬魔冥君右手，朝他面門射去。
萬魔冥君張口一吹，便將劍氣吹散。然而還未等他有所行動，耳邊忽然彷彿傳來一陣海浪翻湧聲，他冷哼一聲，週身一轉，無形罡風擴散開來，將襲向他的萬千劍氣盡數廓清。
見到這番情景，萬魔冥君臉上卻初次現出凝重之色，原來不知不覺之間，他周圍的環境已不再是小小山村，反而變成了一片乾涸的洪荒大地，其上地痕纍纍、寸草不生，一股乾燥、古老、荒蕪的氣息瀰漫在他鼻息之際。他抬頭一看，只見頭頂一片星漢燦爛，明月當空，卻不知黯辰何在。
這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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