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二章 同學之間 文 / 馮宇恆

    一段時間後，場裡成立了「五.七」干校，這些走資派都被送到了那裡，我們都回了學校。

    我們回了學校後，還是沒讓上課，學校又把我們組織起來，一個班一個班的都上了山，集體去撿拾牛糞，以便冬天生火時用。估計那個年代學校沒這方面的經費，只能靠學生參加勞動獲得一些必需品。

    我們班的同學排著隊，推著架子車，朝我們上學時來的路走去。因為大人小孩都在撿牛糞，附近已經沒牛糞可撿了，我們必須走得遠一些、到了人們不常去的地方才能撿上牛糞。大約走了一個多小時後，我們在一座山下停住了。老師要求每個同學必須撿夠兩麻袋牛糞，完不成任務就加班。老師的話說完後，同學們就跟瘋了一樣，跑著在草原上散開了。

    男同學的手腳很快，所到之處，牛糞就全進了他們的麻袋裡。跟在後面的女生，麻袋都是空著的，一個個都很沮喪。

    時間不長，我就撿了大半麻袋牛糞，再用不了多長時間，麻袋就滿了。

    我無意中在女生群裡看見了黃曉雪，她背著的麻袋還是癟癟的，跟著人群跑來跑去，一塊牛糞也沒撿上。我朝她揮了揮手，讓她往人群前面跑，可她跑不過別人，眼看著別人把牛糞搶走了。黃曉雪和幾個女生看著自己的空麻袋，都累地坐在了地下，一個個擦起了眼淚。

    我們撿滿了麻袋，就要把牛糞倒進架子車裡，然後再去撿。我趁著去倒牛糞這個機會，偷偷給黃曉雪擺了一下手，把她叫了過來。

    她到了我跟前後，我就把一麻袋牛糞給了她，從她手裡接過了那條空麻袋，讓她把一麻袋牛糞送到架子車那裡，那個地方，有老師在計數。

    就這樣，我一共撿了四麻袋牛糞，我倆都完成了任務。

    以後幾天裡，把我累了個半死後，勞動才結束。

    回到學校後，黃曉雪偷偷對我說，她要報答我。我笑著問她：「你想咋報答我？」

    「你說！你想讓我咋報答我就咋報答！」她回答我。

    「那你給我買個原子彈吧！買來了我就把它按在19中隊，咱們在原子彈下面玩，多安全！」

    「你這是在為難我呢李天星！我到哪兒去給你買原子彈？再說我哪有那麼多的錢？」

    「哈哈哈哈！所以嘛，你不用報答我，我也不用你報答，誰讓咱們是同學呢？同學之間不講報答。」

    她聽了我的話，還是過意不去地說：「讓我力所能及地報答你好不好？你說一條！」

    沒辦法，我只好說：「等你長大了，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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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以後，我們的學校生活就漸漸的恢復到了正常。每天都按時去上課，鈴響了就下課。就這樣，大家慢慢的還是有了新煩惱……

    也不知道是哪個大爺有了一項新的發明創造，在學生中開展了一項活動，叫做「早請示」、「晚匯報」。就是在你早上進了教室後，在「天天讀」（天天讀《**語錄》或《毛澤?東?選集》）之前，要規規矩矩地立正站在**像下，向他老人家請示一天的學習、生活和述說你自己一天的打算。剛開始，是一個一個學生進行請示，弄得大家都很害怕。因為通過報刊上、廣播裡的大力宣傳，我們都知道了，**是個無所不知的人物，你干了啥他都會知道，什麼也瞞不住他，他比那些神仙皇帝厲害多了。瞞了他，他也會知道，到時後果會很嚴重。所以，在早請示時，大家都是把能做到的請示一遍，做不到的就不敢說，不敢吹牛。但有的同學卻敢在早請示時說大話，吹牛皮，但最後都被老師代表**給揭穿了，這些同學就被收拾慘了。有的同學在早請示時，說自己一天只吃三個饅頭，剩下的定量要留給世界上還在受苦受難的少年兒童們，他們就是餓了，也不敢再多吃一個饅頭，生怕被**知道了。有的忍不住餓，多吃了，就有同學去向**像和老師匯報，這些說話不算話的同學就會被勒令寫檢查、挨整。我們這些實在、膽小的學生，在下午下了最後一節課後，大家一個個就哆嗦著站在**像前做晚匯報，把早上請示過的事一件件向**做匯報，讓他老人家斷定你說沒說謊，是否做到了早上請示過了的事，是否對領袖進行了欺騙。匯報時，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過的事**是否認可，是否讓你過關。那時基本是老師代替**做評判，代替**來說話，把我們弄得很緊張，生怕**通過老師的嘴否定我們，讓我們進入萬劫不復之地……當看著**慈祥的微笑後，我們心中的一塊兒石頭才算落了地。如果他在像上變了臉，那就糟了。萬幸的是，我們還沒看到過**他老人家變過臉。

    那一段時間，誰也不敢做壞事，生怕讓**知道了受到懲罰。過了一陣後，有些同學就忍不住了，幹了一些壞事，到時就會在晚匯報時，痛哭流涕的請求**原諒、寬大處理。

    有一個星期天，四和尚去老師家給老師幹活，因為忍不住饞，臨走時在老師家的雞窩裡偷了兩個雞蛋，回到學校就跑到後山下，用茶缸把雞蛋煮著吃掉了。過後，他就很害怕，生怕被**給發現了。在極度恐懼中，他把事情告訴了我，哀求我救救他。我也被嚇壞了，這事情萬一被**他老人家知道了，你四和尚不是找死嗎？這事弄得我一時也沒了主意。商量了半天後，我覺得還是應該先去教室一趟，從**像下走一下，看看**的臉色變了沒有。如果**還是微笑著，就問題不大了。如果他變了表情，事情就大了。

    因為星期一該我生爐子、做衛生，教室的鑰匙就在我身上，我倆就決定，吃過晚飯後去趟教室，看看**的態度後再作打算。

    晚飯後，我和四和尚走到了教室門口，他發著抖不敢進去。我有些膽戰心驚地抓住了他的手，心「砰砰」跳著，硬把他拽進了教室裡。在**像下，四和尚臉色蒼白，低著頭不敢看**。

    我低著頭喘了口氣，有些恐懼地慢慢抬起了頭，將臉對著**像，慢慢睜開了雙眼……

    「我的媽呀！」我輕輕喊了一聲。

    我的話一出口，四和尚渾身震了一下，身體接著就像是篩糠一樣抖了起來，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實際我的話還沒說完，就推了四和尚一下：「哭啥呀！**沒翻臉，他老人家在笑呢！」

    四和尚抬頭看了一下**像，接著又用手擦了幾下眼睛，在確定**確實是在微笑後，就一下癱軟地坐在了地下……

    我笑著說：「你幹的壞事不大，**原諒你了，別害怕了！」

    四和尚無力地說：「那明天的晚匯報上，我要不要交代這件事……」

    我一下摀住了他的嘴：「有事咱們出去說，**在這兒呢，可不敢瞎說！」

    出了教室後，四和尚說，在明天的晚匯報上，他是不是要老實交代這件事，心裡很沒底。因為他覺得，**的微笑，是在考驗他，我也沒了主意……

    在第二天的下午晚匯報時，四和尚經不起煎熬，徹底交代了他偷雞蛋的事，這小子還把我帶著他們偷馬肉的事也交代了出來。好在**看著我們的態度很好，檢查的也很誠懇，就還是微笑著看著我們，老師也原諒了我們。但那個早請示、晚匯報卻成了同學們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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