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一群不懂悲憫的機器 文 / 貝金卡人
瀟瀟頭也不回地走後,瑄瑄才發現青荷酒吧真的是談戀愛的好地方。
每張桌子兩旁都對置著一對軟座,就像飛機的頭等艙那樣,不過,這個軟座比較長,可以躺下一個人的大半個身子,座位與桌子也隔得更近,兩人對座稍微向前一點就能鼻尖碰鼻尖。軟座的靠背也更高,鄰座之間彼此看不見,說話時稍微放低點聲音,別人也聽不見你的談話內容,有較強的私密性。它的天花板全裝著玻璃稜鏡,從歐式壁燈發出的燈光投射到上面再反射下來,讓空間顯得非常柔和,非常迷離,更讓人竊喜的是——在每個高高的靠背後面都有一片曖昧的陰影,足以擋住別人的窺視,跟情侶牽手、接吻、甚至忘情一擁都不會曝露。
說實話,瑄瑄不太喜歡這樣的地方,是沒有辦法才不得不選擇這個地方,如果不是這附近實在沒別的地方好去,她一年都難得來一次。瑄瑄出生於醫學世家,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是醫生,雖然瑄瑄是一個著裝時尚的姑娘,但她骨子裡卻有著先輩做學問的基因,天生愛研究,好琢磨,所以,喜歡茶館、書吧,對酒吧不甚感冒,可是偏偏這一帶沒有她喜歡的那兩樣去處,好像大江人從來都不喜歡茶館,不喜歡讀書,就喜歡喝酒、吃蝦、打遊戲似的,滿街都是酒吧、油燜大蝦餐廳、電玩城。
瑄瑄不得不選擇青荷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青荷離家近,步行十來分鐘就可以到家,很方便。所以說,青荷實際上成了她與雷小兵約會的不二之選。
酒吧裡至少坐有十對情侶,除了偶爾冒出一兩聲笑聲,聽不見有人說話。
一台老式留聲機播放著當下最流行的音樂,音量不大,像一根滑膩的絲線在四壁間游弋,時隱時現,但這聲音從銅管裡出來時卻洋溢著懾人心魂的金屬感,充滿永不屈服的青春氣質。
由於在熱播的《中國好聲音》裡做導師,又與章子怡傳出戀情緋聞,汪峰紅遍每一座城市,他的歌在商場廣場,大街小巷,隨處可聞。
雷小兵點了一個煲仔飯,一罐果汁,這是給瑄瑄的。
雷小兵知道瑄瑄的習慣,她不喜歡喝酒,這麼多年,雷小兵只見她喝過一次,那還是高中畢業同班同學聚會那一次,男生們看她平常眼睛長在額頭上,不將眾生放在眼裡,就想抓住機會整她一回,讓她出一出洋相,相互使眼色輪番給她灌酒。誰知她天生是個酒仙,竟然憑借一人之力連喝趴五位男生。雷小兵明白,那時的瑄瑄青澀稚嫩,少不更事,膽大妄為,之後年齡日長,所以再也不會像那樣玩命拼酒。當然,雷小兵也從不勸她飲酒,因為她是一個女人。
雷小兵還點了一碟開心果,一碟青豆,一盤果拼,最後點了一扎啤酒。
范瀟瀟走後,服務員才將瑄瑄的煲仔飯送來。
瑄瑄穿著一條白灰色的齊膝絲裙,身體微向前傾,左手放在膝上,右手與肘同高,用纖纖玉指拿著勺子,文靜地吃著煲仔飯。
雷小兵留著碎平頭,穿著寶藍色的立領汗衫,半倚著軟座靠背,左手放在扶手上,轉動著手腕,右手時不時從桌子上端起透明的玻璃杯往嘴裡倒一小口酒,或者從圓碟子裡捏幾顆東西送進嘴裡。他的坐姿比瑄瑄稍高,能夠清楚地看見瑄瑄頭頂戴著紅白條紋髮箍,耳垂上墜著銀白色珍珠耳環,手腕上懸著一對玉鐲。
:『看書(『?網小說;人才是根本。
瑄瑄需要穩定可靠的感情,需要一個男人毫無保留地呵護她,而不是像其他漂亮女人那樣拜伏於權利和金錢腳下。雷小兵自認為自己就是瑄瑄最為需要的這一類男人,這是他在絕大部分同齡人都已經娶妻生子後仍然堅守瑄瑄的理由。她愛瑄瑄,願意無私的付出,而其他男人或許只是想佔有她,這是他最大的底氣。
瑄瑄仍然微傾玉體,細嚼慢咽,略略張開的u型領口隱約露出一對**,教人心神蕩漾。
雷小兵不經意地望向那裡,心裡癢癢的,緊咬牙關喝了一口酒,然後抓起一把青豆,仰起脖子放進嘴裡,望著天花板稜鏡裡倒掛著的自己與瑄瑄的身影噗嚓噗嚓地嚼著。天花板的多面稜鏡把兩人的身體分割成無數不能融為一體的幾何體,投進雷小兵的瞳孔裡。雷小兵的心裡有些隱隱作痛,他知道這種痛就是愛,欲求而不得之的愛。
金屬勺子擱在瓷盤上發出噹啷一聲,很清脆。
「瑄瑄,要不要再點點兒別的?」雷小兵關心地說。
「我行了。」瑄瑄拿起桌上的餐巾紙在嘴角點了兩下,打趣說:「你管好自己吧,一個大老爺們兒就吃幾顆豆子。」
「啤酒也是糧食,餓不了。」雷小兵說:「你吃點水果。」
瑄瑄用叉子叉起一片黃桃送進嘴裡。
老同學之間太瞭解,沒有什麼新鮮事兒,一開口就說廢話。瑄瑄細品著黃桃的味道,一邊將叉子放在考究的瓷盤上。「說點兒你們單位的事兒吧。」她說。
雷小兵有些詫異地說:「我們單位有什麼可說的?我每天都跟那些落滿灰塵的檔案泡在一起,跟個文員似的,超級沒勁。」雷小兵將眉頭揪在一起又放開。
「那個嫌犯抓著了嗎?」瑄瑄問。
「抓嫌犯是外勤幹的事兒。我現在就是一名檔案管理員,管不了那個。」
「那是重大案情,你不知道嗎?大江市很少見到這樣的通緝令,網上,報紙上,電視上,懸賞十萬,全網通緝。」
「哦,你說的是那個在迫降飛機上槍殺意大利旅客的左焰。」
「就是他。」
「這個我知道點兒,本來在玉賢鎮的一個診所抓著了,又被他的同夥救走了。」
「玉賢鎮?原來他從我們醫院跑出去跑到那裡去了。」瑄瑄若有所思地說。
「他到你們醫院去過嗎?那個傢伙可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你要當心囉,他還拿槍打傷了我們郭隊。」
「你們警隊有幾個郭隊?」
「就一個,郭真超。」
「哦,我認識。左焰從飛機抬下來時深度昏迷,為救左焰,我和他發生過不愉快的事。」
「啊,郭隊可不好惹,是警隊有名的鐵腕人物。你怎麼跟他——」
瑄瑄聽他一口一個郭隊,很是敬畏,白了他一眼,「你們這個郭隊可不是什麼好人。」
「怎麼呢?他罵你了嗎?那個人開口閉口喜歡罵人。」
瑄瑄將郭真超搶左焰背包、又在醫院外樹林邊上向左焰開槍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問雷小兵,「郭真超說左焰殺人,你相信嗎?」
「這事兒跟我沒啥關係。但是警隊的事兒官大一級壓死人,他要說左焰殺人,誰都不會反駁他。」
「怎麼,他愛公報私仇,給人穿小鞋?」瑄瑄問。
「不能這麼說。」雷小兵偏了一下頭,「不過,我就是被他打入檔案室這座冷宮的。」
「你可以立功啊,再調回外勤。」
「天天貓在電腦跟前,立什麼功啊。不過,要是當時我在玉賢鎮,左焰管保跑不了。從我到警隊那一天算起,還沒有一個罪犯能夠從我手裡逃走的。」
瑄瑄將左焰在醫院病床上跟他說的往事向雷小兵說了一遍,又叫雷小兵判斷,左焰的話的真實性。
雷小兵用非常誠摯的語氣勸誡瑄瑄說:「犯罪分子是很狡猾的,他們的話往往帶有很大的欺騙性,我們不能輕易相信。說不定你的好心救了一個殺人惡魔,而那個殺人惡魔轉頭又去危害他人,那麼你就成了他事實上的幫兇。」
瑄瑄嚇了一跳,「可我覺得他不像是壞人。」
「壞人的臉上又沒有寫字,你怎麼知道,」雷小兵站起身,「瑄瑄同學,你不能對一個掛網通緝的犯人心懷同情。」他邁步走出軟靠椅,「我去下洗手間。——醫生的悲憫不能用在犯人身上,」他轉身向洗手間走去,頭卻沒有完全轉過去,「不能玩農夫與蛇的遊戲,這樣做很危險。」
瑄瑄望著他的背影無可奈何地搖頭歎惜:「哎,一群不懂悲憫的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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