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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章 紙上金刀 文 / 苦味咖啡

    襄陽,鍾府,大門緊閉。

    鍾府依舊坐落在兩條大街上,有些斑駁的院牆透著頹敗,一如這個府邸和府中的人。

    殘陽如血,淒風如刀。

    鍾漢臣的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深深的低著頭不敢看坐在椅子上的人。

    他有些後悔走得太慢了,真該早早的離開襄陽。鍾雄死了,牆倒眾人推,鍾家在襄陽再難立足,他早就想走,只是鍾家在襄陽的產業實在太多,剛處理了一半就有人找上了門,怎麼也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殺人的人。

    府中的下人被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囚禁在後宅,而做這一切的人就是眼前這個穿著花衣服的老人,他沒有殺人,卻是殺人的指揮。

    死的是僕人,囚禁的是丫鬟,貌美端莊的丫鬟都被留了下來,每天,挑其優者送進老人的房間,第二天接人時,鍾漢臣的心在滴血,卻又無可奈何,只能草草收斂尋地埋葬。

    照此情形發展下去,鍾府至多再有半月就會滅絕,那時就是他的死期,鍾漢臣已經麻木,不再數日子,不再盼望奇跡發生,但是今天他忽然覺的冷,通體冰冷。

    形同惡魔的老人如同一條狗似的匍匐在地上,對著案首的人搖尾乞憐,鍾漢臣早已死去的心再次甦醒,他想活下去,離開襄陽好好的活下去。

    「人那?」案首的人白衣白帽白沙蒙面,聲音冰冷嘶啞。

    「啟稟使者,應該是死了,那麼多的火藥,沒人可以活下來。」周不二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回道。

    「哼,應該?」那人道。

    「不是不是,肯定是死了。」周不二打了個寒顫,連忙回道。

    「誰讓你殺他的?」那人譏笑道?

    「他殺了我兒子,我要為子報仇,我就那麼一個兒子,卻被他殺了。」周不二老淚縱橫。

    「我問你,是誰讓你殺他的?」那人似乎沒有聽到周不二的解釋,聲音更加冰冷。

    「呃……」周不二忽然明白了什麼,抬起頭來看著那人:「小老兒為子報仇不可以嗎?」

    「看來你是老糊塗了,需不需要我再問你一遍?」那人笑了,敲了敲桌子:「誰,讓你殺他的?」

    周不二的冷汗瞬間流了下來,猶如春日的雨,很快淋濕了面前的地面:「是……是……是……」

    猶豫許久,周不二也沒說出是誰,他明白自己似乎做錯了件事情,但是他不服,他是為子報仇,他的理由很充分,但是他不敢再這樣說。

    那人似乎也不急,只是時不時的看看他,慢條斯理的品著茶。

    「怎麼?說不出來了?要不要我再告訴你個消息?」那人冷笑道。

    「大人,您請說。」周不二巴不得他不再追究這事。

    「他沒死。」那人道。

    「不可能。」周不二難以置信的看著那人:「那麼多火藥,那麼大的爆炸,他不可能不死。」

    「如果他死了,南京城裡的又是誰?你要不要去驗證下?」那人有些憐憫的看著周不二,將兩張紙扔在了地上。

    周不二連忙爬過去,有張紙上畫著幾幅圖,有個人站在巷子深處的門前,有個人坐在街頭榕樹下吃餛飩,還有一副是有個背影站在一片火場邊。

    周不二的眼睛慢慢瞇了起來,緊緊咬著牙像在死死的咬著那個背影的肉。不錯,這幾幅圖裡的人都是背影,可是那背影讓周不二幾欲發狂,即便是化成了會,他也忘不掉這個背影。

    「這個畜生怎麼會沒有死?他為什麼還不死?」

    「呵呵,很失望嗎?」那人翹著腿看著趴在自己腳邊的周不二笑了笑:「幸虧他沒死,否則……」

    周不二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冷汗再次流了下來,他不知道否則什麼,但是肯定不會是給他請功,他很想知道是什麼,卻不敢問。

    「主上寬宥,這次饒了你。如果再敢辦錯差事,哼哼,你就自盡吧。」那人轉頭對鍾漢臣道:「你是鍾雄的兒子?」

    鍾漢臣如在夢中,渾渾噩噩,幾次張嘴竟然發不出聲來,只能竭盡全力的點頭,如搗蒜一般。

    「都說虎父無犬子,鍾雄英雄一世,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廢物。唉。」那人一聲長歎,猶如落日餘暉,幽幽不知染了幾層白雲。

    周不二起來時,那人已經走了,不僅那人走了,鍾漢臣也走了,他不知道鍾漢臣是被帶走的,還是趁機溜走的,但是周不二已經顧不上去想鍾漢臣的事情,看著手中的白紙如墜冰窟。

    這張白紙上也有圖,卻只有一幅。與其說是圖,不如說是哪家頑童的信手塗鴉,隨手滴了個墨汁,歪歪扭扭的寫著兩個字:南京。

    周不二沒有看南京,也沒有看那個墨點畫的是否圓,而是盯著南京上面的一把金刀。

    周不二沒見過金刀,但是他確信那就是金刀,因為那把刀的殺意躍然紙上,撲面而來,攪得他滿身真氣大亂,幾次差點走火入魔,只能趕緊閉了眼睛,將那張紙疊好放進了懷中。

    這個世界上能充滿如此殺機的刀,只有金刀,能將金刀畫在紙上還有盎然殺意的人,周不二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這是命令,也是他要趕赴的目的地,他不知道是誰在給自己下令,為什麼給他下令,但是他必須執行,因為他不想死。

    李天開也不想死,卻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如果有選擇,他寧願現在就死,也絕不願意像一條狗似的趴在地上,吐著根本就吐不出來的水。

    灌進肚子裡的水早就吐光了,後來開始吐黃水,現在什麼都吐不出來,卻依舊覺得肚子裡灌滿了水,漲的難受。

    這兒還是個檯子,不是曾經出現的黃土檯子,而是石台。一整塊巨石砌成的石台,光滑如新,平整如鏡,片片水漬污了石台,也無聲的證明著一個旱鴨子的悲慘。

    李天開緩了許久,攢了攢力氣,站了起來,高喊道:「我要學游泳,小爺一定要學會游泳」。

    回音陣陣,卻沒人響應他的誓言,看著石台後的兩個石洞,想了想,神算子似乎鑽進了左邊這個,李天開轉身追了進去。

    「丫丫個呸的,這是什麼鬼地方,看來小爺只能再次被你個老王八恥笑。」李天開有些恨恨,邊走邊大聲的咒罵,似在給自己壯膽,又似乎神算子就在深處的某個地方,能聽到他的聲音。

    石洞不高,只能低頭哈腰,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向前蹭,走了十幾丈,才豁然開朗,前面顯出個石門,門縫中有燈光隱隱透出。

    李天開大喜,有燈就有人,無論是死人還是活人。

    推開門的剎那,李天開似遇到鬼一般,呆呆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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