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父親與兒子 文 / 月落無影

    雜貨店的生意不錯，蕭鎮凡和父親忙到十點才打烊。

    走在回家的路上，蕭慶華急忙從口袋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迫不及待地點著。在雜貨店忙得連抽煙的機會都沒有，此刻煙癮發作得厲害。他猛吸了幾口，然後緩緩地吐出白煙，霎時感覺身體舒暢多了。

    「要不要也來一根？」蕭慶華把煙盒遞向蕭鎮凡。

    蕭鎮凡低垂著頭，腦子裡還在想那些奇怪的事，但是卻絲毫找不到頭緒。看到蕭慶華遞來的煙盒，他沒發一言，只是搖了搖頭。想起和楊衡抽煙嗆了，原來自己已經習慣沒有煙的日子，給他抽煙反倒讓他不適應。

    「來吧，抽一根。陪你老爸抽一根。」蕭慶華嘿嘿一笑，露出因抽煙過多而有些發黃的牙齒。

    蕭鎮凡沉浸在思考中，只簡單「嗯」了一聲，然後隨手抽走了一根煙。

    蕭慶華走過來，打著打火機，為蕭鎮凡點著了煙：「抽吧，抽完身體會舒暢很多。什麼煩惱都會消失不見的。」

    蕭鎮凡聽到「抽完身體會舒暢很多」，看著父親慇勤為自己點煙，霎時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原來蕭慶華看出自己的低落的心情。想藉機找話題開導自己。蕭鎮凡懊悔不已，說好了要在家人面前展現快樂的一面，此刻竟然被父親發覺了。

    蕭鎮對著父親笑了笑，笑得很勉強，說：「我沒事。沒什麼煩惱。可能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吧。」

    蕭慶華早就發現今天兒子心情有些低落，在雜貨店的時候就經常不在狀態。但是他又不像吳倩那樣整天把關心掛在口中的人。他屬於好強性格，不肯把關心說出口。

    蕭鎮凡小時候，他一直嚴格要求兒子，希望兒子出人頭地，有所作為。對兒子的生活沒有表現過多關心。不是他不關心，是他不想因為自己的關心，把孩子寵壞了。他把所有關心都埋藏在心裡。而蕭鎮凡也不負所望，在警局幹得很出。每次聽到親朋好友對兒子的誇獎，蕭慶華都能開心幾天。兒子當警察不久，他感覺自己也老了，退出了一家之主的位置，他在家裡打下手，有時候看到兒子勞累的樣子，蕭慶華也很像吳倩那樣說些貼心關懷的話，但是始終說不出口。他這種性格已經養成，很難改變，還是放不下面子說些關心體諒的話。說那些話，讓蕭慶華感覺像女人一樣婆婆媽媽。

    直到蕭鎮凡坐牢了，他才幡然醒悟，原來什麼出人頭地都不重要，他只要兒子平平安安。蕭鎮凡六年牢獄期間，蕭慶華也是痛不欲生。這六年。他明顯老得很快。蕭鎮凡出獄後，蕭慶華雖然始終沒有將關懷說出口，但是在行動中已經將關心之情表現無疑了。

    「我當然知道你沒事。我兒子我最瞭解。坐了幾年牢又怎麼樣，出獄後還不是照樣把工作幹得有聲有色。」蕭慶華邊抽煙邊說：「誰都比不上我兒子，沒有什麼困境能難倒我兒子。」

    蕭鎮凡一轉頭，迎上了蕭慶華刻滿皺紋的臉，和逐漸變白的頭髮，他心裡一陣傷痛，自己再怎麼辛苦，也比不上父親蕭慶華這幾年的勞累。父親明顯比以前老了很多。父母養育了自己幾十年，自己又報答了父母什麼呢？「不累，輕鬆得很。倒是爸，你和媽不要整天那麼勞累。忙不過來，可以請人幫忙。」

    蕭慶華吞出了煙圈，說：「怎麼會忙不過來呢？怎麼？嫌你老爸老了啊？不中用了啊？」

    蕭鎮凡心裡明白，請人幫忙是需要花工資，父親是想幫他省錢。

    「不是，爸怎麼會老？爸永遠年輕。不管怎麼樣，爸永遠是我最敬佩，最崇拜的人。從小到大都是。」

    蕭慶華聽到這些話，內心一陣感動。

    突然一口痰卡在蕭慶華喉嚨裡，他彎著腰咳嗽了幾聲，也沒把痰咳出。，蕭鎮凡急忙過來，輕輕拍打父親的背。這原本結實的後背，也變得駝了很多。想到這裡，蕭鎮凡心裡又是一陣絞痛。

    蕭慶華終於咳出痰，一回頭發現蕭鎮凡的衣服上面有一塊污漬，「你看你。這是件新襯衫吧？怎麼一下就弄髒了？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啊？等一下回去脫下來，讓我幫你洗乾淨。穿著髒衣服去上班多丟人。」蕭慶華雖然用得是責備的詞語，但是卻絲毫聽不出責備的語氣。

    蕭鎮凡看了看衣服角邊的那塊污跡，應該是在汽車維修店不小心沾到的。「不用了吧。這些小事還是我自己……」

    「怎麼不用。你小時候不就是這樣嗎？」蕭慶華沒等蕭鎮凡說完就打斷，說完用期盼的目光看著他。

    「好吧。麻煩你了。」

    蕭慶華慈祥的臉上寫著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