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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6章 剪短頭髮(1) 文 / 鏡未磨

    「學長,我聽我朋友說了,這次他的事你幫了很大的忙,她想請你吃頓飯,你看你哪天有時間。」

    這些事情還不是隨她安排,反正紀夢溪肯出面,也是為得她。

    「哪天都好,你看著辦吧。在哪兒呢?我去接你。」今次他是非跟她談談不可的,有些話他想說,老早就想說,不能再拖下去了。

    江南莫名一絲緊張,隱隱能猜到紀夢溪想跟她說什麼,但也只是猜到一個梗概,至於俱體是什麼她也不知道,畢竟到了現在,他們兩個似乎沒什麼好說的了。江南只是好奇,當年他出國,不是孤身一個人要走,後來怎麼樣了?許多年前那個殘陽如血的日落時分,那一道倩影就像嵌在她的腦子裡,她遭遇背叛,狼狽不堪,而那人卻笑容優,著華服,仿若居高臨下的看她。

    眼角眉梢都是嫵媚風情,江南比不了,表情難看,僵冷得不比哭著好看。

    「夢溪跟你不可能,我們兩家是世交,一早就定下的,我和他這輩子注定要在一起。」

    江南一字一句的聽著,喉嚨裡哽著什麼,泛酸發澀,一句話也說不出。

    麗人就問:「怎麼?你不信?」

    若她空穴來風的跑來說,她還真不信,畢竟紀夢溪對她實在太好了,那樣的寵溺和縱容被許多人看在眼裡,有太多女生羨慕的說,紀夢溪待她那個樣子,就好像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掌心怕碎了,非是得放到心尖上才心滿意足。可她那時怎麼可能不信,早在這個女人出現之前紀夢溪就已經說過要走了,她哭著挽留可是留不住。那一夜紀夢溪消失的身影很迅速,眨眼一瞬間的事,好像是融化在了夜色裡,江南坐在路邊哭得身心俱疲,便懷疑這個男人只是個泡影,實則從未在她的生命裡出現過。

    那一時的紀夢溪可真是陌生,江南輾轉反側,想不起何時見過那樣的他。可是那晚,當那個女人找上門來的時候她就什麼都信了。割袍斷義,紀夢溪想走就放他走。正是熱靡的畢業季,她早早拖著行李箱回家,不聲不響,是晚上的火車,除了送行的幾個同宿舍的小姐妹在站台哭成一團,沒人想到她就那麼心甘情願的離開了。那個時候太多人都以為沒有紀夢溪她活不了,連帶她自己也是那樣覺得。

    紅塵往事江南已經很久不去回憶,想起了,還是呼吸困難。

    坐在車上等紀夢溪的時候,記憶如潮,紛至沓來,她瞇起眼睛怔怔的看窗外的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就差淚眼婆娑。

    電話響起來,紀夢溪已經到了。半晌,她清了清嗓子問他:「在哪裡?」

    紀夢溪直接進了前面的咖啡廳,以為她在裡面等。聽她說還在車上,又從裡面出來,站到門口四下張望。

    江南整理妝容,從車上下來。

    紀夢溪西裝革履,依是當年的行止從容,鬱鬱蔥蔥的美好將世間萬物比下去。

    江南笑意疏鬆,跟他打過招呼。

    兩人到裡面去坐。

    江南來之前心情忐忑,見面了反倒心緒寧靜,沒有半點兒波瀾。只問他:「學長,有什麼事要跟我聊?」

    她明知顧問,紀夢溪知道江南不傻,而且還很聰明,他想說什麼,她心裡肯定猜得七七八八。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想跟你說說五年前的事。」

    江南執著杯子的手一頓,微不可尋的笑起來:「五年前?學長想跟我敘舊?」

    紀夢溪盯著她眼中諱莫如深的那點情緒,嗓音暗啞:「當年我回學校找你,而你已經離開了,我給你打電話,一直也是關著的,我沒想到你會走的那麼毫無留戀。」

    他說起來的時候竟像無比痛心,可江南實在不知道他痛心什麼。她走得到底有沒有留戀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當年她幾乎一路哭著回來,惹來一車廂的人關注,就連列車員都跑來問她:「小姑娘,哪裡不舒服?」她是心裡不舒服,那裡疼得要命,險些不能活。

    江南笑不出了,心裡堵得難受。

    「原來是那些事,當年你不是希望我那樣。以前是我沒有自知之明,給你帶來不少困擾,後來你的未婚妻過來找我,我就什麼都明白了。跟你在一起那麼久,從來不知道你還有一個未婚妻,不離開還能怎麼,已經很不堪了,總不能一直死皮賴臉。」青梅竹馬,門當戶對,金枝玉葉,哪一樣她也比不了。

    儘管那樣又怎麼?在紀夢溪的眼裡江南永遠勝卻人間無數,當年他後悔了,發現沒她不行。就算要做個狼心狗肺的人,也還是義無反顧的回去找她。不想去到學校時,說她已經離開了。電話一直打不通,如何都聯繫不上。去的時候已經是午夜,從床上爬起來便來了,在學校的長椅上整整坐了一夜,一直坐到天際放明,再打她的電話還是關機。

    紀媽媽打來電話,他像沒有退路。

    「我想去找你,不顧一切的把你找回來。可是,秦雪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血癌晚期,她說她這輩子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嫁我為妻,她從小就喜歡我,這點我知道,但我不喜歡她,從來只把她當妹妹疼愛。我們紀秦兩家是世交,發生這樣的事實在沒有辦法,秦家這一代就秦雪一個孩子,疼在手掌心裡,她年紀輕輕卻活不久了,秦家的人只希望我能娶她,滿足她的遺願。如果她不是快死了,這輩子我們不可能,婚姻大事怎麼會妥協。可是,當我媽也哭著求我的時候,我像無路可走。就算沒有半點兒男女之愛,可她是我看著長大的,雖然骨子裡的刁鑽我看不習慣,就那麼死了,讓人不能無動於衷。」最早他便是那麼想,就算不愛她,可秦雪快死了,但凡有點兒良心他也該那麼做。但怎麼放得開手,他有心愛的女人,滿噹噹的安放在心裡。的確是他先說的分手,到底還是懦弱,只說他要出國,他們不能繼續走下去,她拉著他的手哭得一塌糊塗,他的心分崩離析,像下一刻就會反悔不管不顧,他那麼怕,轉過身逃也似的離開。

    才發現,再大的決心不及她一句乞求,他怕,只要她再多說一句,他馬上就會不管一個人的死活。如果當時他真的那麼做了,紀家不會接受江南。那時他還想著以後,沒法不動惻隱之心。

    「我瞭解你的性格,不管我因為什麼放手,你都會離我而去。我覺得我有了萬全的準備,準備好了難過,準備好了心痛,卻不想一切都超過了我的可承受之內。原來,我不能沒有你!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善人我做不了,我去找你,在校園中坐了整整一夜。我媽打電話說秦雪企圖割腕自殺,那個黎明是我此生最無望的一個早晨,像要失去全世界。」

    紀夢溪握著杯子的手指收緊,唇齒也像一點點僵麻。那時的絕望感觸太淒涼太心痛,他幾乎夜不能寐,不可思議還能走到今天,坐到她面前說起往昔的事。這些年紀夢溪常常做一個夢,夢裡的時間是那個完整且沒被割裂的,他疼寵江南,肯用一生的時間喝護她,最後如願娶她為妻,是他夢寐以求的和樂融融。如果當年沒有秦雪的那場病,紀夢溪一定會和江南走到這一步。當年他沒能去找她,那些長輩跪到他面前乞求,他早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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