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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386章 那一年,那一天(2) 文 / 鏡未磨

    就算他不喜歡,她也已經決意不去在意。

    從他懷裡爬起身:「時間不早了,我要睡了。你身上有傷,還是早點兒回去吧。」她下逐客令,一時半刻都不打算多留她。

    秦秋彥跟著站起身,江南只覺手臂驀然一緊,接著被人攬進懷裡。

    聽他喉嚨嘶啞:「你這樣子是成心想逼瘋我是不是?」

    秦秋彥連連指控她,更像是逼極了,無所適從的訴自己的衷腸:「你明知道這些年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女人,我們勢不兩立,我卻愛上你,多麼不應該……可是愛上你,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吃再多的苦頭只要一想到你和孩子,就覺得那些都不算什麼了。只要有你,有秦涼,死再多次我都願意。你這樣是後悔了麼?後悔愛上我,還是後悔嫁給我?

    江南,人要有良心。我知道是我欠了你的,也決意好好彌補你,這一輩子都沒想過要背棄你。在我心中,永遠就只有你這麼一個老婆,你不能說我對你的愛是假的,我的真心是假的……當年的事既然你都已經知曉,哪裡有心結,你說出來,讓我幫你解開。你不能這樣折磨我,是要看我崩潰掉才甘心是不是?終歸是我欠了你的,你這樣是在報復我麼?」

    江南背著他,眼眶已經濕了。她沒有後悔,從來沒有後悔愛上他,嫁給他,就算不幸,是命,是自己找來的。是啊,她的心裡有千千結,卻不敢一樣一樣的解開來。

    微微哽咽了聲;「你走吧,過去的都過去了,談不上什麼後悔不後悔的。到如今我只當薄南風已經死了……」

    她當他死了,可是,今晚的秦秋彥霸道強勢,分明就是那個薄南風。

    秦秋彥聽她鐵了心的是想拒他於千里之外,拉起她就往陽台走。「呼啦」一聲,窗子拉得大開,晚風略微清涼的吹進來,帶動窗簾沙沙作響。

    他一隻手臂環到她的胸前,將她整個人死死鉗制住。那股決然的狠意讓江南心驚膽戰,彷彿下一秒他便會拉著她去赴死。

    「江南,你今晚若不願把心結說出來,讓我一一為你打開,只想逃離得我遠遠的。那好,我們就一起死,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會甘願陪著我。秦涼讓媽來照顧,我也自私這一回,不管不顧。」將她的臉扭轉過來,目不轉睛的盯緊她;「別以為我在嚇唬你,那一套我秦秋彥還不屑。我說過了不會再放開你的手,既然你不願來到我身邊,那我只能用這種法子永遠的留住你。不管是死是活,只要能牽著你這隻手,我不在乎……」

    他握著她的那隻手驀然有緊了幾分,快要把她的骨頭捏斷了,實實在在的感覺著,她就是在的手掌中,他是擁有她的。

    江南知道他做得出,他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出的。

    怎麼能死,她才和秦涼見上面,一早了沒江爸爸,總不能再捨棄江媽媽……

    秦秋彥一手攬緊她,邁一大步,就要跨到窗稜上。

    江南緊緊抱住他的手臂,轉首衝他搖了搖頭,目失焦距的說;「不行……我們不能死,不能把秦涼一個人扔在這個世界上……」

    這是怎樣極端的一種解脫和情有獨鍾,江南有太多次也想這麼做,覺得痛到極至,無法抗拒,又難以忍受的時候,死掉是最好的法子。

    曾經她不止一次的想償試,可是,最後總是放棄。是啊,活著那麼難,但那樣多苦難的人仍舊咬緊牙關的生活著。只有自私的人才會兩眼一閉,選擇永遠逃避,把那些永遠無法面對的苦難留給身邊的人。卻從不想一想,他們怎麼活?真是太自私了。

    自從知道秦涼就是豆豆的時候,她就再沒想過捨棄他。又怎麼能甘願去死呢?

    秦秋彥不說話,只是看著她,就等她的一個妥協,否則上窮碧落下黃泉,他都拖著她。

    江南微微的一閉眼,清風拂上面,把額發吹得散亂不堪。已經逼近外面的世界那麼近,心臟撲通撲通的跳了幾下,點點頭。

    「好,我們好好談一談。」

    秦秋彥將她抱起來,直到沙發上才放下。

    本來換了乾淨的白襯衣,這麼一折騰傷口又開始出血,滲透出,將衣料都染髒了。

    江南輕呼:「你的傷口流血了。」

    秦秋彥淡淡的看了眼,輕描淡寫:「死不了。」

    坐到她對面的沙發組上,十指自然交握,燈光下白玉一般,微微透明。抿著嘴角,嚴肅端正的看著她。

    江南知道這是他給她的緩生的機會,如果她出爾反爾,他肯定不介意再拉著她死一回。跟她玩,他總是格外的有耐心。

    逃無可逃,江南安靜的回視他。看得久了,越發覺得他眉目如畫,無論什麼時候看到都很動情。心中微微感歎,薄南風真的長大了,劍眉星目,艷光斂灩,只覺比以前更有一種鋒利的美貌。江南想了想,雖然對男人形容美貌實在不合適,可用在秦秋彥的身上卻並不覺得唐突。

    其實這些年她時常想起第一次在看守所見到他時的樣子,不管別人怎麼說,也不管兩人相遇是否蓄謀已久。在她的印象中,那是永遠的第一次,別開聲面,薄南風那樣的微微一笑宛如一米陽光。在她覺得,那才是當之無愧的毒,她服下去了,性命堪虞,又無可奈何,無力反抗。癡傻成魔,想起來了,又像是甘之如飴。

    有那麼美好的開始,每每想起來,心動如初,又怎麼可能後悔相遇呢。

    江南保持微笑,一滴淚自眼睫上滑下來,滴落到手背上。

    她吸緊鼻子,仍舊努力的想要微笑,靜靜的說;「其實我很傻的,記不記得四年前,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你問我,江律師,你怎麼那麼傻?是啊,我是真的不聰明。是個不折不扣愚笨不堪的人,做了太多的錯事,想要彌補,發現都沒有機會。我不恨你,不管你做過什麼,也不管別人說些什麼,我覺得一些東西都是我該得的。我還沒有機會跟你說起,當年你爸爸那個案子幾乎要是我一輩子癒合不了的創傷,我沒有得意,也沒有驕傲,一刻都沒有過,更沒將那當成一種好運,覺得是它給我帶來了輝煌。相反,它就跟惡夢一樣,讓我在以後的日子裡不得安寧。」

    話到此處,江南抬眸看他。清澈的瞳中映出他的影,朦朦朧朧的一片影。

    「其實當年我見過你,就在你十**歲的時候,我去過你們家,你坐在遠處看著我,那時候沒想到你已經那麼大了,更沒想過以後會跟你有怎樣的糾葛……」一切都在料想之外,誰會想到那個大男生會是將來她愛的男子。只是時光有張不老的臉,見過了,怎麼可能忘記,何況這些年他一直如影隨形。

    接下來的話讓秦秋彥震驚不已:「我一早就認出你是誰了,早在蘇瑞揭你黑道太子爺的底牌時,我就想到了……知道你是找上我了,定然是想討伐我曾經欠你們薄家的,也是,欠下的,怎麼可能不用還回去。我那時候怎麼會天真的以為你會真的愛上我呢……」他們哪一點相配?她又笨又傻,年紀也比他大,跟漂亮扯不上邊,只能算清秀,無論如何也不會被他這樣的男人看上。

    「我也害怕過,輾轉反側,不知道該怎麼辦。夜半三更醒來,看到躺在身側的你,真的有幾個剎那,以為最後是要死在你的手上的。畢竟你太強大了,又有那麼不可一世的背景身份。而我不過一個尋常人,你想要殺死我,跟輾死一隻螞蟻有什麼區別呢……為什麼你遲遲不肯動手?只是後來想明白了,就什麼都不怕了。既然你已經在我身邊了,躲也躲不過。妄圖用愛感化你,就算逃不過一劫,也算是回饋我曾欠下的,我能賠給你們薄家的,只有那些溫情。我拼了命的去喜歡你,我僅有那些……」

    奈何一切皆是枉然,就算薄南風不要她的命了,還有那麼多人想要。

    秦秋彥微微的瞇起眸子,不想江南竟然知道的那麼早。早知道她聰明,蕙質蘭心並不為過。卻沒想到,早在那個時候她就已經認出他是誰了。

    卻隻字沒有提起過,還肯當他是她的驕傲……難怪那個時候,總會莫名其妙的對他說抱歉的話。原來,他在她的眼中,已然無所遁形。

    又怎麼會天真,她想的一點兒都沒有錯。他是真的愛上她了,如果當時她逃了,才可怕。他只怕不會放過她,結果只有一個,便是摧毀她。

    秦秋彥交握的手指微微的顫起來,如若不是江南,是另外一個女人會怎樣?明知他就是一隻狼,還會不會睡在他的身側,肯為他生下一個孩子。他只怕早已經將她吃掉了。無論他有多愛,只要她轉身想逃了,秦秋彥覺得,他都不會放過她。有的時候越是心愛的人,越會激發內心的狠戾。當他認準她的時候,便不容許絲毫的背叛。

    可一手摧毀了她,只怕他也活不了。跟親手了斷自己有什麼區別呢。

    秦秋彥定定的看著她,有伸手將人擁進懷裡的衝動,那隻手臂卻麻透了,動也動不了。

    江南沒有停下來,話匣子打開了,就像氾濫起的洪災一樣,攔也攔不住。

    「我知道當年的真相不是那樣的,你不是真的想置我於死地……」她哽了一下:「可是,我爸爸他還是死了。豆豆也丟了,我也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個瘋子。我知道這些都怨不得你,我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的災難。好像自從沾到你們薄家開始,我就變得多災多難起來……這一次我聽許濤說了,原來當年你是想那樣子毀掉我……」

    就算最後他收手了,可江南還是怕起來。就像心裡的什麼東西被一下擊碎了,拼也拼不起。

    秦秋彥從來不知道,那些時候她有多感謝他,簡直把他當神一樣敬仰著。就是因為那些事,他才成了她的驕傲。讓江南覺得,薄南風善良又通透,多麼難得。就像她的指向標,總在她最茫然無措的時候為她指出一條路來,恰恰又是她心中最想走的。這樣的知已,何其難得。

    哪怕薄南風有備而來,江南認定他是一個好人,所以不顧一切傾心以對。不管他手上沾了什麼,也不管他生活的世界有多凶險,她都打算不顧一切了。那時候再絕望,再懼怕,只要一想到至少還有薄南風,她就會傻里傻氣的勇氣倍增。

    可是,當許濤將真相告訴她的時候,江南忽然有些懵了。原來那也不是真的,起碼不是出自他的真心,不過就是他設的一個局……江南就在想,到底還有多少局?是不是一個一個的揭開了,就會將她銘記在心底以為璀璨生花的東西一點一點的打碎?

    她不要,人活著,再寂寥,總要有一些東西可供緬懷?否則,最最不堪的時候,她要拿什麼來拯救自己沉滄的心。

    江南搖了搖頭:「秦秋彥,我真是怕了你了。我知道自己整個腦子都是錯亂的,真真假假根本就分不清楚。但是,只要你走近了,所有的一切都會一點點的***,我很害怕……」

    她沒有說她害怕什麼,秦秋彥卻知道。

    過來抱住她,輕輕拍打他的背,喉結動了動,下巴抵到她的發頂上,啞聲說:「再沒有什麼是假的了,不是所有你覺得美好的東西都是醜陋不堪的。到現在,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當初是想設計你,還是想要幫你,你在我面前茫然無助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去心疼……我答應你,再不欺瞞你,只要是你想知道的,就通通說給你聽……」

    江南哽得更厲害,時間已經很晚了,全身的力氣都有些透支,就連哭泣都是有氣無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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