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章 重瞳 文 / 弓良

    南姐也是被比別的保姆高出快一倍的工資給吸引來的，但是她也聽說過關於葉青思的種種傳聞，所以雖然她應聘來照顧葉青思，但是她並不像對待其她孩子那樣，成天抱著哄著，而是到點吃飯、到點睡覺、到點把尿，只是按部就班的照顧，但從不過分親近，甚至不去正眼瞅她，說到底，她也是害怕。不過無論如何，她還是個稱職的保姆。

    時間是最好的遺忘劑，葉青思一歲多了，已經會走路了，而且長的是粉雕玉琢般的可愛。小鎮的人們已經忘記了這個未出生就沒了娘親的苦命孩子，那些流言自然也就隨著葉青思的被遺忘而消散了。

    葉周子每天下班回來第一件事就是逗葉青思。

    「囡囡，到爸爸這裡來。」

    「囡囡，看爸爸給你買了什麼好吃的？」

    「囡囡，……」

    每一天，類似的情景都會在葉周子走進家門後上演。

    在戶籍制度還不是很嚴格的回龍鎮，葉周子一直還沒給葉青思起名字，只是一直叫囡囡，南姐也就隨著這麼叫。

    一天葉周子回到家，進門第一件事不是去逗弄葉青思，而是直接對正給葉青思做飯的南姐說道：「南姐，你是不是和別人議論囡囡了？」

    南姐一愣，一年多的時間裡，她從沒見葉周子用這種語氣對自己說過話。她有些緊張的答道：「沒、沒有啊。」

    葉周子道：「那我剛才怎麼回來聽到有人議論囡囡，還說什麼發綢（頭髮密）是發愁，看到我回來才住口不說了？」

    南姐臉色有些尷尬，因為確實是她去市場買菜遇到熟人時順口說起了葉青思，還說葉青思的頭髮長的比別的孩子快多了。

    也不知什麼原因，葉青思的頭髮從小開始就顯得與眾不同，才一歲多，竟然有了一頭濃密的烏亮頭髮，大異同齡的孩子。所以南姐說起葉青思時，就順口說了這件事。

    她真是無意說起的，沒想到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那些好事者立刻把這件事和當初謠傳的那些事聯繫了起來，硬說發綢是發愁的意思。還說等著吧，葉家又有事要發生了。

    葉周子弄清了事情的起因，沒有再責備南姐，只是叮囑她今後不要在人前議論葉青思，並且當天就給葉青思起了名字——葉青絲。

    沒錯，是「絲」而不是「思」。葉周子起這個名字有兩個用意，第一，他聽別人議論女兒的頭髮，就有意取一個與頭髮有關的名字，有些賭氣的成分。第二，葉周子相信女兒長大後必定會和她的母親一樣是個美女。他希望自己的女兒不但能像他媽媽一樣美麗，還能像她媽媽一樣有才學，不要變成一個供人玩賞的美麗花瓶。所以他化用「一頭青絲羨人眼，轉瞬華發對鏡悲」的詩句，給女兒起名葉青絲。意有提醒女兒將來不要只注重容貌，還要注重內在修養之意，畢竟韶華易逝，內秀才能持久。

    因為發綢發愁的流言，葉青思有了第一個名字——葉青絲。

    起名之後不到一周，葉家出事了，不是葉周子，也不是葉青思，是南姐。

    照顧葉青思的南姐被嚇昏了，被葉青思嚇昏了。

    那天葉周子是晚自習的主課老師，要22:00才能下班回家。

    90年代，晚自習作為一種普遍現象在中國的教育界大行其道，大有晚上不學習，白天學不好的意思。不過這也比現在密如野草的各種名目的補習班強，不知何時，似乎全國所有的孩子課堂上都學不好了、學不明白了，都需要放學後去補習了。而且有意思的是通常很多補習班都是孩子們的老師辦的，孩子到了那裡就學明白了。我一直有些糊塗，難道是老師們在教室這種環境裡不會講課？那直接把教室裝修成補習班的樣子不就得了，省的孩子兩頭跑。

    書歸正傳。

    南姐由於上次的失言，讓葉青思再次成為了別人的談資，一直感到心裡虧欠孩子的。雖然接生大夫的遭遇變成了她親近葉青思的阻礙，但是她畢竟是個善良的人，而且已經照顧葉青思一年多了，多少有了感情。感覺自己的行為傷害了孩子，所以這幾天她來葉家照顧葉青思時就格外細心，借此減輕一點兒負疚感。

    葉青思不但頭髮長得有異常人，個子長的也快，一歲多的孩子，已經比兩歲多的孩子長的還高了。

    此時的葉青思正在地上擺弄著一個小皮球。看著孩子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那裡玩，南姐破天荒的為孩子的孤單感到心酸。

    她對葉青思說道：「囡囡，到南姨這兒來，南姨陪囡囡玩兒。」

    葉青思雖然小，但很懂事，所謂沒媽的孩子早當家確有一定道理。聽到南姐叫她，聽話的走了過去。在她的記憶中，這是南姐第一次陪她玩兒，所以她非常高興，並且主動把皮球遞到了南姐手裡，然後轉身跑幾步，回頭等南姐把球扔給她。

    就這個拋球、接球、撿球的遊戲，葉青思玩兒的非常高興，她從來就沒感覺這麼開心過，所以當她玩累了、玩出汗了，也是破天荒的對南姐伸出小手道：「南姨，抱抱。」

    以前葉青思是不說這話的，因為她雖然小，卻敏感的發現南姨不喜歡抱她，所以她從不說這樣的話。這次她說了，正陪她玩兒的開心的南姐也沒多想，順手就把她抱了起來。

    就這一抱，出事了。

    看著葉青思滿臉的汗，南姐拿過毛巾仔細的給她擦了起來。擦著擦著，南姐總感覺面前的這張臉哪裡不對勁兒，可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越是有這種感覺，她看的就越細，不知不覺間手上的擦汗動作都停了下來，只顧盯著葉青思看。

    葉青思不知道為什麼正給她擦汗的南姨，擦擦的卻漸漸停了下來，而且還盯著她看。她做了一個所有小孩子遇到奇怪事情時的正常反應，她迎著引起她注意的事物看了過去——葉青思的眼睛和南姐四處探尋的眼神對上了！

    南姐先是驟然一愣，然後猛的一下把正抱在手中的葉青思放到了地上，葉青思沒有站穩，踉蹌了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沒等葉青思張嘴哭，就聽南姐充滿驚恐的「啊」的一聲大叫，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

    當時她只是害怕，還不至於被嚇昏迷。

    後來有人問她怎麼被嚇昏了，南姐說：「我看到了葉老師女兒的眼睛，那黑黑的眼仁裡，竟然有兩個瞳孔！」

    「那叫重瞳，也叫雙瞳，雖然少見，也不是沒有啊，至於把你嚇成那樣嗎？」

    可能有些看官並不知道重瞳到底是什麼樣的。重瞳不是大家想的一個眼睛裡有兩個黑眼仁兒啊，而是黑眼仁兒中間的瞳孔從中間分開，宛如∞形，就像有兩個瞳孔。

    書歸正傳。

    南姐搖搖頭，「那如果孩子明明在哭，同時有另一個聲音從她身上發出呢？你會不會嚇成我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