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八章 夜宴（３） 文 / 弓良
柳億雲搶先道：「剛才太爺爺已經說了，在任何情況下都要與你共同進退，我們絕對支持你的決定！」
柳十一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後對徐森道：「森森，既然是一家人，有些話我就不藏著掖著了。目前靈類勢力越來越大，除靈師其實根本已無把握勝得過對方，而且還有那個靈類滅世的預言，既然能讓眾位聖者如此重視，想必一定是確有其事。當此風雨飄搖之際，我確實希望讓你能在危難時照拂柳家，但是我絕對不是因為一心想著攀附巴結你才擁護你，而是我真的贊同你的觀點。」
徐森道：「您真的贊同我？」
「你可能不信。」柳十一道，「但是我對靈道一直有著自己的理解。所謂『孤陰不生，獨陽不長』，除靈師和靈類就像是靈道的陰陽兩種屬性，表面看是矛盾對立的，但實際上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站在共贏的長遠角度看，只有像森森在大會上說的那樣和平共處，才是陰陽調和之道，才能讓靈道保持長久安寧，成為所有修煉者的樂土。但是，」柳十一語風一轉，接著道，「但是無論是除靈師還是靈類，似乎都忽視了這個問題，總是一心想要壓制對方，甚至徹底消滅對方，所以靈道從出現的那刻起就從沒有真正的太平過，反覆上演著你爭我奪的拉鋸戰。短暫的安寧，也不過是勢弱的一方在積蓄反擊的力量而已，是以陰陽不和，靈道永無寧靜之日啊！」
柳萬年接道：「是啊，在家裡常聽爺爺說他的靈道陰陽論，日久我們也都受影響了。有時想想也挺好笑，我們總斥靈類為異類，其實在普通人眼裡，我們又何嘗不是異類呢？」
正在給徐森布菜的柳億雲也插道：「其實每名除靈師心裡都清楚，所以在俗世才小心翼翼的潛藏行跡，不就是擔心被發現後被視作異類嗎？我們認為靈道是我們的，普通人還認為世界是他們的呢，我們這一代的除靈師，有越來越多的人早就開始在私下裡質疑靈道的現狀了，認為除靈師過於霸道，不給靈類留活路，早晚也會斷了自己的生路。」
徐森意外道：「是嗎？那怎麼從未聽到過這樣的聲音？」
柳億雲笑道：「有些話，只有特定的人說才會發生作用。就比如在戰場上，面對著心膽俱寒的對手，每個人可能都知道只要己方一起衝殺過去，對方一定很快就潰不成軍，但是即使明知如此，一個士兵喊衝鋒並且帶頭向前衝，別人會動嗎？不會，衝鋒的命令必須由將軍口中喊出才能被執行，而那個士兵還很可能因為擾亂軍心被處死，徐森兄弟明白我的意思嗎？」
徐森自然聽明白了，那些心裡早就有想法但是不敢說出來的人，就是柳億雲口中的士兵，而徐森就是那個將軍。
想一想，現在的徐森確實已經具備了成為「將軍」的條件，首先他的個體實力超群，無論誰都不敢輕視，其次他有烏家、蘇家、柳家這些世家的支持，可謂是既有實力又有勢力，最重要的，他身後有衛道團的撐腰。如果把衛道團團長視為靈道中的武林盟主的話，徐森很明顯正被衛道團團長作為下任武林盟主培養，這如同讓他持有了一把上方寶劍，現在的他，已經的的確確具備了左右靈道走向的力量。
「億雲兄過讚了，我也是驟然聽聞我被任命為談判代表，才不得不提前表明立場的。」
柳十一等人自然不知道徐森的意思是指不能違反師門宗義，柳億雲道：「徐森兄弟能在談判前直言不諱自己的立場和想和談的打算，即使不認同你觀點的人，都忍不住讚你光明磊落！那些贊同你觀點更是被你的氣魄折服，紛紛亮明瞭觀點支持你，才短短一兩天時間，現在外面就已經形成了支持和反對兩派在激烈爭論，而且爭論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影響這麼大？正值靈類可能有大動靜的時候，我這番話倒成了擾亂軍心的毒藥了。」
柳十一笑道：「森森以後真要適應一下自己的身份了，現在不但是舉足輕重，就是每一句話可能都會產生深遠影響。不過你說你這次的話是毒藥我卻不贊同，你在大會上的表態正好讓很多人有機會說出壓在心中許久的話，創造了一個真正統一觀點的好機會，否則表面同心協力，其實各懷心思的去應對靈類，才真的很危險啊。」
「太爺爺，」柳億雲道，「依我看徐森兄弟這談判代表是當定了，到時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實行便了，統帥制定戰略本來就不需要士兵同意的，他們愛爭論就讓他們爭論去吧，咱們現在還是痛痛快快的喝酒。鐵叔，剛才徐森兄弟不是說要和你痛飲幾杯的嗎？我知道你酒量甚豪，但是徐森兄弟酒量也不弱，看看今天你能不能找到對手。」
鐵叔正欲端杯，柳十一伸手示意稍等，然後對徐森道：「森森，我還有最後一件事要與你說，說完這件事，咱們就盡情喝酒，不談酒桌以外的事啦。」
「您老請講，徐森洗耳恭聽。」
「就是關於你兩次遇襲的事。我也不繞圈子了，在這件事裡由於億雲認識第一次伏擊你的殺手，而且在派人去帶他回來時還意外將其殺死了，這讓億雲的嫌疑陡增。」
徐森正欲說話，柳十一擺擺手制止了，繼續道：「實話說我剛知道此事時也感覺億雲與那個殺手的關係太巧合了，不過億雲自己也說，與你交好於柳家只有利，於你交惡則於柳家只有弊，他完全沒有害你的道理。而且我想森森從早上的第二次襲擊也能看出，雖然你根本不需要保護，但是億雲是真心在護衛你的安全，我不管別人怎麼懷疑柳家，但是我希望森森知道我們柳家只一心想你更好，絕沒想過害你的。」
柳十一說這番話之前並沒有告訴柳萬年和柳億雲，所以柳億雲驟然聽聞太爺爺提及此事時心中一下緊張起來，他不知道徐森會如何回答。
徐森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柳億雲，讓後者心中忍不住一跳，然後他轉向柳十一笑道：「謝謝您坦誠直言，不過您老多慮了，縱然有人對我說是億雲兄指使別人伏擊我，也得指出動機才行，我不會那麼容易就去誤會億雲兄的。而且上午所有人都懷疑是除靈師自由黨的餘孽伏擊我，唯獨億雲兄提出疑義，放棄轉移注意力的大好機會不用，億雲兄豈不是太笨了？」
柳億雲懸著的心落了下來，柳十一也終於放心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這心事算是白擔了，來來來，咱們喝酒，明天你就要開始閉關修煉了，今天咱們都喝個痛快！小鐵，還不敬酒？」
早已等候多時的鐵叔立刻開始與徐森頻頻碰杯，柳億雲也不時的贊助一下，看著喝的興高采烈的三人，柳十一完全放下了自己的擔心。
為了讓徐森不懷疑自己的曾孫，柳十一沒有說出柳億雲曾想得到徐森神眼的秘密，他不想節外生枝，這種能產生不利聯想的事情，就讓它永遠成為秘密吧。不過他並未注意到，徐森在剛才的回答中，只是說他不會那麼容易就誤會柳億雲，並認為柳億雲不會那麼笨，但是他並沒有明確的說他到底相不相信柳億雲。另外，還有一件事柳十一並不知道，正在與鐵叔拼酒的徐森，腦中正在思考一個與喝酒完全無關的問題——剛才柳億雲的心跳，為什麼又像是坐了一回過山車？